碰上正主
難怪每次在他面前裝弱,假哭,使手段,他都要笑,憋不住似的,原來一早曉得都是假的。
將她所有計謀看在眼裡,也許還會在心裡評價兩句。
嗯,這次裝的比上次差,這次怎麼這麼敷衍?這個妝哭起來沒有昨兒的好看。
現在真相大白,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瞞過這個小殿下。
說來也是,皇室出身,自小經歷明爭暗鬥,怎麼可能真的單純,是她把小殿下想的太簡單。
畢竟才十五歲,但是想想他哥太子,十二歲的時候喪母,一個半大的小孩都能把另外兩個小孩拉扯大,護得他們平安,十五歲怕是要成精。
姬玉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便聽得頭頂有動靜,像是明王小殿下上了桌子踩出來的。
他要幹嘛?
虞蘇人到了窗台上,想跳,心中又控制不住起了退縮的想法,三樓啊,又黑燈瞎火的,跳下去就算會水也不免一番折騰,但是不跳皇兄追過來,肯定會發現姬玉。
他跳了皇兄第一反應是救他,便無暇顧及姬玉,其實還有點怕被抓住之後處置他,就算不打死,也會打個半死。
虞蘇臉上一白,跳下去萬一生個病,還能假裝虛弱脫身,不跳一頓皮開肉綻少不了。
勾頭望了望底下,手扶著窗做最後的掙扎,豈料身後突然傳來他最怕的聲音。
「你敢!」
他的皇兄咬著牙說話,話里話外的怒意像溢出來似的,清晰可見。
虞蘇一個哆嗦,腳底一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砰!
一聲水花四濺的動靜之後,明王小殿下沒了。
「還不快去救二公子!」
姬玉聽見了外面慌亂動作的響聲,頭頂的桌子被好幾個人踩,像下餃子似的,唰唰往下跳,沒多久屋裡傳來腳步聲,由近到遠,那些人已經離開。
怕他們去而復返,亦或是根本沒走,姬玉凝神聽了許久,確定一點動靜都沒有,外頭路過的腳步聲也很正常,沒有出現快走幾步,突然一滯,說明屋裡沒什麼熱鬧看,那些人走光,已經安全,可以出來了。
依著她謹慎的性子,也沒有那麼冒冒然衝動,先從細縫裡觀察了一下,四周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才小心翼翼掀開蓋住方桌的粗布,從底下爬出來。
果然沒人,整個同心閣安靜的宛如鄉下的深夜,一點動靜也無。
姬玉放心了些,拍了拍身上的灰,剛要站起來,忽而聽到屏風后的床間傳來男子清冷的聲音。
「你就是我那個不爭氣的皇弟寧願跳河也要保護的人?」
姬玉渾身一僵。
被發現了?
還是說他一早就曉得她在桌子底下躲著,一直沒走,就在屏風后靜靜等著,叫她自己出來。
那邊跳河的可是他弟啊!不去關心關心嗎?
姬玉莫名抖了一下。
好可怕。
她早就聽聞太子殿下心機深沉似海,聰慧過人,當年母后死時才十二歲,他一個人在吃人的皇宮和一群毒蛇猛獸糾纏,護著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一直到了今日。
該有多厲害才能做到?
身上還單著『嫡』和『太子』的名頭,無數人想要他的命,將『嫡』和『太子之位』從他身上剝奪,冠在自己頭上。
這樣的情況下還叫他好好活著,拉扯大弟弟妹妹,是對手太笨嗎?不,是他從小就有一顆玲瓏剔透心,將眾人都算計了進去。
這事不是秘密,很多人都曉得,明王小殿下也提起過幾嘴。
明王小殿下一邊懼怕他,一邊佩服他,每次談起他神色都很複雜。
他說母后中毒的突然,事前一點準備都沒有,只來得及拉著他和妹妹的手,把他倆交給十二歲的哥哥,臨死前說要教哥哥一個法子,叫大家都不敢覬覦他們,還能讓他們好好活著。
但她氣竭的快,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人就沒了,那法子也沒講。
太子還是利用了這一點,叫人偷摸著傳消息出去,說他手裡握著個厲害的『武器』,不僅能護住他們,還能叫他一路扶搖直上,穩坐太子之位。
大家駭於那個武器,不敢動他們,著實給了他們一些喘息的機會,等發現武器是假的時,太子殿下手裡早就有了真武器,旁人想對他做什麼都來不及,一則空城計坑了無數人。
想想看那時候才十二歲,就這麼精明,現下這把年紀,已經是只老狐狸了吧?
明王小殿下和她的那點『小秘密』自然瞞不過他。
他倆『有事』還是叫太子殿下發現,太子殿下是來殺她的。
姬玉心中一跳,第一反應是跑,那門大開,太子殿下帶的大多數人又都去救明王小殿下,現下身邊幾乎無人可用,可以跑掉。
姬玉腳下剛挪了一小步,太子殿下就好像盡數洞悉她的想法一般,不緊不慢道:「想死的話儘管跑。」
姬玉冷汗頃刻間浸了出來。
隔著一層屏風,她這邊什麼都瞧不見,像霧裡看花似的,只隱約能瞥到太子殿下披了一件黑色大氅,白色狐狸毛圍著脖間一圈,頭上戴著帷帽,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但太子殿下好像能觀到她這邊。
「過來。」
那聲音輕描淡寫,又帶著叫人拒絕不了的權威,姬玉幾乎不用猜也能想到,如果她不照做的話,肯定人頭落地。
但是這麼過去,太子殿下八成也不會放過她,因為他以為她與明王小殿下有一腿。
是來給明王小殿下擦屁股的。
姬玉不禁有些後悔,不該對明王小殿下動心思,早知道他是個哥管嚴,不如放棄他這顆大樹,去森林裡闖蕩。
姬玉又忍不住望了望門口,猜測逃出去的可能性。就算跑出了醉心樓,這麼晚,城門關上,她會被困在京城一夜,這一夜足夠太子殿下籌備,挨家挨戶派兵尋她,她終究還是跑不掉。
但是太子殿下會因為她一個小小的青樓女子這麼幹嗎?
誰知道呢,再者說,他專門為了逮她而來,能不做好準備嗎?
姬玉思來想去,還是臉色慘白,乖乖的挪了過去,每一步都小心謹慎,到了屏風后索性直接跪了下來,離太子有一段距離,這種程度她想跑的話,太子追她也要幾步。
太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這次沒說話,但是拍了拍身旁的床榻。
意思很明顯,對距離不滿意,還叫她過去。
姬玉臉色更白,指尖控制不住輕微地顫了顫,思忖片刻,又朝那邊挪了挪,不敢真的上榻,只停在太子殿下身邊,低眉順眼伏著。
她對這人有些懼意,聽說有上百種法子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貌似除了乖乖聽他的,沒有別的路走。
還是擔心是因為明王的事才招呼她,姬玉不等他問,連忙道:「太子殿下明鑒,妾與明王殿下什麼都沒有,妾的守宮砂還在,不信您瞧瞧。」
她拉下衣裳,露出白藕似的手臂,早年確實吃了不少苦,但這些時日精心養著,又嫩了回來,那手臂羊脂玉似的,在昏暗的花燈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
一顆小小的紅痣暈開在白皙的皮膚上,就像雪中落了一滴血,十分鮮艷顯眼。
只要太子殿下眼不瞎,應該看得到,不僅她是處子之身,明王殿下也是。
明王殿下沒有亂搞,她也沒有亂來。
姬玉低著腦袋,一直在胡思亂想,眼中能瞧見的也只有太子殿下的下半個身子,和他放在膝間的一雙手。
冬日冷,手心裡靜靜端了個小巧的玲瓏暖爐,裡面有微弱的光散發出來,映的太子殿下那雙手通透豐潤,白凈聖潔,瞧著如雪似的,比她還要漂亮幾分。
太子殿下定然長得很好看。
姬玉心中平白冒出這個念頭。
想想也是,明王小殿下長得不差,聽說太子殿下仿了他死去的母后,當年他母后可是大尚第一美人,他的容貌還在明王小殿下之上。
明王小殿下那個彆扭的性子親口承認過,他的皇兄是個叫男人都忍不住多盯幾眼的大美人。
也因此,深居簡出,幾乎很少出宮,即便去哪,不是覆著面具就是遮著面紗。
今兒戴了帷帽,白色的,將他罩了個結結實實,什麼都看不著。
其實就算能看也不敢看,那是太子殿下,還很忌諱別人盯著他瞧,所以姬玉的目光一直很安分,落在他若隱若現,纖細的脖頸上。
被白色狐狸毛掩蓋了一半,還露出了一半,和他的手一樣,雪白雪白,修長如鶴。
「抬起頭來。」
穩坐在床榻上的人如是說道。
正合姬玉的意,她對太子殿下也很好奇,想看看那帷帽下的容顏,縱然瞧不清楚,應該也能端詳一二。
姬玉幾乎沒有猶豫,抬眸小心翼翼的往太子殿下的方向看去。
故意勾引似的,叫一雙瞳子蒙上童真和稚氣,心說如果太子殿下對她露出一絲意動,多看她一眼,亦或是停留許久,那她立馬順杆子往上爬,栽進他懷裡,引誘他。
她對傳說中的太子殿下也十分感興趣呢。
啪!
太子殿下手裡小巧的玲瓏暖爐掉了下來,滾在毛氈上,裡面濺出紅色的火花,將地上上好的東西燒了一個又一個的小洞。
太子殿下的反應出乎姬玉的意料,就像很吃驚似的,整個人站了起來。
姬玉小小的蹙了眉,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能讓心沉似海的人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很顯然,絕對不是小事。
她不認為自己的容貌好到叫太子殿下這般愕然,那一定就是有隱情嘍?
什麼隱情?
果然,她瞧見方才那個冷靜自持的男人呼吸稍稍重了些,炙熱的目光十分強烈的落在她臉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也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太子殿下屈尊蹲在她身前。
離的近,一股子冷香登時撲來,叫姬玉稍稍清醒了些。
隔著一層半透明的白紗,看不透後面的眉眼,但是曉得眉毛在哪,眼睛在哪,她彷彿瞧見這個男人秀氣的眉毛微微擰了擰。
怎麼了?
猜不透的姬玉心中有那麼一點點的慌,這種感覺不好受,就像吊著心臟似的,不上不下難熬的緊。
姬玉穩了穩氣息,剛要嘗試勾引一下太子殿下,便見這個男人舉起方才擱在腿上骨節分明的手,去幫她撥兩邊的劉海。
那手實在是慢,一點點,一點點的挪,像是被按了放慢的鍵似的,每湊近一分對她來說都是煎熬,擔心那手會不會突然換位置,掐住她的脖頸。
姬玉實在忍不住,趕在那手到來之前,快速伸出手把兩邊劉海掖到耳後,露出整張臉來。
掖完又有些後悔。
他要撥就讓他撥,作甚自己來,萬一他生氣了怎麼辦?
太子一怒可是會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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