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蓬萊宮中日月長
「輪迴？何謂輪迴？」
白髮男子喃喃自語，不禁微微搖了搖頭，苦澀道「時間，空間，虛幻與真實？這些是輪迴嗎？」
無咎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然道「所謂的輪迴，不過是無限的夢境，坤兄，這個天地不同，真的不同，如同夢境一般。」
「我的天地，在我眼裡自然是虛幻，在你眼裡何嘗不是？」白髮男子淡淡而道。
無咎猛然搖了搖頭，道「不對，你錯了，我所說的不是這裡，而是所謂的真實的世間，那裡難道就是真實的嗎？輪迴，在我眼裡，這世間就是一個無盡的夢境，不斷重複，不斷在重複，一切皆在『輪迴』兩字。」
白髮男子皺了皺眉眉頭，問道「什麼意思？你所說的我們所生存的整個世間都是一個夢境嗎？無盡虛幻嗎？」
無咎臉色凝重，沉聲道「我是這麼認為的，我一生都在找尋自己存在的意義，我在外歷練多年得過無盡造化，但仍感覺被束縛在這天地之中，你知道束縛嗎？有多少人能夠感覺到自己是被束縛著的？被這天地束縛著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能夠感覺到，那麼為什麼我能感覺到？坤兄你呢？你定然也感覺到了吧。」
「束縛嗎？」白髮男子眸中充滿了迷茫之色，不由問道「我到底是誰？哪一個才是真的我？」
無咎黯然的赤瞳漸漸回復光芒，閃爍著厲芒，道「我查過一些史料，我們的出現甚至多數的傳承的門派等地，不過百年間，但是有很多大派可已經存在數百年了，是什麼原因造成在百年間出現的眾多的群星，眾多的古老傳承？這些底蘊連那些古老的門派都無法相比，卻都在這百年間紛紛出現，你沒想過原因嗎？」
白髮男子眉頭緊鎖，微微搖了搖頭，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無咎深深的看著白髮男子，點頭再道「既然如此，我便把所有猜測全都說出來。坤羽，想來你並不陌生，他是被雷劈灰飛煙滅；劍痴在與坤羽之戰中，天突然間陰暗而失蹤；魔女陸梵晶樹下自燃而化；慕容寒霜是在與珍娘交戰中被珍娘一擊化成了一片白霧而消失；劍無與唐曦夢之戰中被唐曦夢一擊打成了血霧而消散；這些人都堪稱當代最強之人，這便是我追尋到的一切，你認為這些都是巧合嗎？」
「你是想說，這些都是他們所追尋而成的嗎？」白髮男子沉思著，默默而語「雷化、虛化、燃化、霧化、血化，你是說這些人都真正找到了真實？捨棄這裡嗎？」
「不。」無咎搖著頭，道「如果這些是死亡的話？正常嗎？你既能幻化出世界，自然是能夠明白這個世間的一些本質，你認為他們的死亡正常嗎？他們都是真正找到了真實的路而甘願捨棄的，而這條路，我們都沒有找到，至少現在都沒有。」
白髮男子沉默了，心中翻起巨浪，劇烈波動，「你既這麼認為，那麼他們是怎麼做到的？身體全部毀滅掉了，還剩下什麼？」
「還剩下魂！」無咎赤眸大盛，道「佛有輪迴，道有靈魂之言，身體全部毀滅，若說還剩下什麼，便是人的神魂了。」
白髮男子再次一怔，「神魂嗎？」
「嗯？」白髮男子微微一皺，開口又道「有人來了，我來解除幻境。」
……
呼！
無咎感受到身體極度的虛弱，他睜開了雙眸，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中的弒神劍毫無血氣，黯淡無光，如同凡品一般，他搖了搖頭，「弒神劍如不飲血，便會成廢品，看來不知又要飲多少強者之血才能恢復其光彩。」
白髮男子眼眸複雜，開口道「我曾因仇而執著生存世間，又因情掙扎於世間，如今，仇已失，情已無，又何曾去尋找生存之意義？原來才知，我也不過世間這般平凡之人，我名坤天。天地生我，自承天地之命，天地無情，大道無情至上，而今，我願斬情，已成道者！天殺之命，入我之軀，天下無不可殺之人！天下皆為幻，殺，殺，殺！」
白髮男子眼眸木然變得灰白，空洞，殺氣凜然。
無咎臉色大變，赤眸驚魂，「以殺證道！難道是要造就一個魔頭嗎？」
唰唰唰！
下一刻，幾個身影率先到來，赫然是唐門之人，唐門門主唐雨蝶親自帶領其門人而至，唐門來此之人不足十餘人，卻都極具盛名，只是皆是受傷不輕。
無咎環視了唐門幾人，皆不陌生，前後相見不過數日，竟如此慘落。
唐門門主，唐雨蝶，器宗宗主，殘焚，其子殘烈，其弟子，『天霜』冷艷，『雨馨仙子』藍心雨，『小毒仙』殷小小。毒宗宗主唐曦夢，其弟子唐晚秋。
唐門僅剩幾人，無咎似是想到了什麼，不由的開口而道「你們唐門……」
「唐門覆滅了！」
不遠處傳出一抹淡淡的話語。
無咎轉身望去，又有數十人同時而來，穿著著同樣的衣襟，每人手中均有一把長劍，劍身呈黑黯然無光，僅為首之人無劍，那人兩鬢成白，臉龐光滑，稜角分明，並不俊俏，卻是一臉淡然，他眼眸微微閃爍，靜靜的看著唐雨蝶，淡淡而道「還跑嗎？」
唐雨蝶冷哼一聲「還需要嗎？」
無咎一愣，看著那為首之人，沉聲問道「閣下何人？」
那人看了看無咎，眼眸特別是在他手中的弒神劍停留了片刻，淡笑道「同是愛劍之人，這便是弒神血劍吧。我名劍星，來自敗劍山莊，是敗劍山莊當代莊主。」
說話之間，又是數道身影而來，來人越加的多了，隱隱將唐門眾人包圍其中，各派江湖人士皆有。
無咎皺眉，卻是此時見到自己的師弟薛龍也是到來，低聲詢問道「怎麼回事？唐門覆滅了？」
薛龍陰冷的眼眸看了一眼劍星，臉龐滿是凝重，道「器宗先被覆滅了，唐門之人躲進了萬毒林中，很多江湖中人進去了，再無音訊，這個時候，劍星來了，他自稱是敗劍山莊莊主，帶著他的人就殺進了萬毒林中，不過一日，唐門的人就從萬毒林逃了出來，逃出來不少，最後全被絞殺了，就剩下唐門門主這幾人了，他們一直逃，劍星一直在追，太可怕了敗劍山莊，入萬毒林中竟然一人未傷，可怕至極。」
「我離去之時，不是這些江湖人士還挺安分嗎？是什麼情況引起的？竟突然襲殺唐門所有人？」無咎有些疑惑，「以唐門實力，這些人也未必輕舉妄動，怎麼就先把器宗給覆滅了呢？」
薛龍再次開口道「你離開之後，沒過多久，萬毒林就閃爍著七彩光芒，人們都認為唐門終是將璇璣圖的奧秘給解開了，就再也沒有人能沉穩住，都瘋狂了，器宗想要阻止，就直接被群起而攻，滅掉了，殘焚的親傳弟子都死了兩個，只剩下他兒子和三個弟子逃入了萬毒林，如果沒有這敗劍山莊的話，可能唐門依舊能安穩其中呢，可是這劍星太過可怕了，敗劍山莊太過可怕了。」
「啊！」
一聲凄厲的喊叫之聲，突兀的響了起來。
兩人一驚，望了過去，不覺之間，已有多人無聲無息的倒地而亡，而那喊叫之人，七竅流血，疼痛的倒地，凄厲喊叫。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任何一人動，但是卻不斷的有人無聲無息的倒地而亡，場面顯得尤為詭異。
無咎赤瞳閃過一抹光芒，怔怔的看著那靜靜站立，目露凶芒，宛若野獸一般的白髮男子，喃喃而語「這是你的全力嗎？」
白髮男子眼眸越加的深紅，無咎臉色一變，低吼了一聲「快退！」
眾人一驚，莫名的看了一眼無咎，卻見無咎身形猛然後退，薛龍緊隨其後。
與此時刻，滔天血氣衝天，空氣變得渾濁，濃烈的紅濁，漸漸將眾人淹沒，巨大血龍出現當空，嘶吼著，猙獰的抬起巨爪，向下拍落。
高空而下的巨爪猛地拍向一處，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震動大地，大地層層震裂，一道道裂痕以巨爪為中心，四處散落。
咔咔咔！
大地陷落，如同沉陷。
慘叫聲不覺而響，那巨爪拍落的周遭幾近無生還。
看著這些慘狀，無咎心下駭然，他心知，坤天很強大，但未想到全力施為竟如此之強！
唯我與忘我所化出來的幻境需要坤天本身來維持，那些獃滯的江湖中人顯然都被帶入了幻境之中，一下子便是維繫著多人，更可怕的是，坤天全力施為竟然在現實世間還能動作！
獸行訣的有我與無我！無咎只能這麼推斷！
掌控時間與空間，真實與虛幻！
天地無情，以殺證道！
無人可阻！
坤天嘴角流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暗紅眸子閃過厲芒，巨大血龍血腥瀰漫，巨爪不斷從高空拍落，無時無刻都有眾多人喪生。
坤天輕輕的走著，越過了陷入幻境的眾人，向著唐曦夢走去。
「原來我活著不過一堆塵土，哈哈……」
一人突然間睜開了眼睛，瘋狂的哭喊著，下一刻他自斷經脈而亡，臨死之時斷斷續續的說著「塵…歸塵，土歸…土」
「是你殺了我父親，是你！」
一人一手持劍狠狠刺進了同門師兄的胸口，臉龐之上淚水不停的流了出來，那被刺中的人眼眸滿是悲哀，看著自己面前的師弟，斷聲道「不……是我！」說罷氣絕而亡。
「我終於報仇了，哈哈……」那人拔出劍狂笑著，下一刻他的胸口一陣刺痛，他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胸口之中刺中一抹長劍，胸口噴血已將長劍染紅，他只聽到面前的師弟，同樣在笑著，同樣在喊著「師兄，我為你報仇了。」隨即便是瘋狂的大笑，他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可是卻已經晚了。
這樣的情況，隨處皆有發生，各種情形不止，持續的在變化。
……
坤天靜靜的走著，他看到唐曦夢一抹明亮的眸子，這裡唯一一個不受幻境影響的人，似有瞭然，微微點著頭，終是開口而道「給我吧。」
唐曦夢淡淡一笑，白髮輕輕飛揚，美眸閃爍著一抹光芒，嬌口問道「何謂情？」
坤天一怔，隨即開口問道「何謂道？」
唐曦夢嬌顏淡然，額頭輕點，道「你想以情入道？以殺證道？是為無情？你既要斷情，要殺的第一人便該是我。」
「開！」
這時，唐雨蝶雙眸猛然睜開一聲嬌喝，待她看到狀況之時，嬌軀快速沖向坤天仇，「休傷夢兒！」
唐雨蝶縴手變動，白皙的雙手瞬間變成黑色，濃烈至極，散發著陣陣腥惡氣息。
啪啪！
唐雨蝶連出兩掌，擊向坤天。
「五毒蝶掌，我見過了。」坤天冷哼一聲，漠然開口「定！」
下一刻，唐雨蝶眼眸一暗，嬌軀停了下來，顯然又陷入了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這時，坤天又是看向了唐曦夢，道「我對你無情，無需割捨，何須殺你，給我吧，璇璣圖！」
唐曦夢美眸滿是溫柔，她嬌顏綻放，清新荷幽，淡雅而笑，道「看來，你是不願割捨。至於璇璣圖，我本就是為你而來，璇璣圖湊齊只有坤家血脈才能顯其真正之意，我以坤家之血祭圖，現七彩光芒，上面出現了不一樣的東西，我看不出來其意，你那妹妹也看不出來，你便看看吧。」說著，一張完整的璇璣圖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縴手一動，璇璣圖飛到了坤天的手中。
坤天看著手中的璇璣圖，圖中出現了一團團濃濃的氣，這些氣是以毀滅之氣凝結而成，坤天看到這團氣便明白了，如果不是對毀滅之氣精深的根本發現不了其本質，這團氣中有一些更加的凝深，濃厚，如果將這些最凝深與濃厚的毀滅之氣牽引而出，定然會呈現出一段文字，只不過現在還無法嘗試。
坤天將璇璣圖收了起來，環顧四周，大部分人均已死去，留下來的都是有實力的。
巨大血龍漸漸淡薄了，『擬態』的時間快到了，如果再堅持自己的神志就未必清楚了，如同時刻在悟忘我之時，神志都是不清醒的，想至此處，坤天慢慢的吸氣，巨大血龍消散，空氣的濃重的血色之氣漸漸變得稀薄，消散了。
坤天沉吟了片刻，終是開口問道「我那妹妹呢？」
唐曦夢嬌口再道「你那妹妹不願與你爭鬥，如果你要殺她以證道的話，便到靜心小苑找她，她會在那等你。」
「不了。」坤天再次看到四周已破除幻境的眾人，嘴角微揚，道「世間最強的人應該都來這裡了吧，我只要將他們殺掉已證我為世間最強，便是以殺證道，這就夠了，我為何要順蒼天？如果不證已心，逆天成道，何又為我道？我又為何道？」
坤天幾個邁步，退至空地之中，他環顧四周，眸子閃爍著厲芒，「你們均可殺我，璇璣圖在我手中，我給你們殺我的理由。」
這一刻，他若天地同在，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