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賣身葬兄
二日之後,凌浩宇仍未找到他附身的載體,心裡不免泛起了嘀咕,會不會是賞善罰惡那兩個老傢伙算錯了,自己要附身的載體不會是沒死吧,或者是死後被人毀屍滅跡什麼的,那我可就慘了,如若不能在正月初六午時前附身進載體,看來我只能接受魂飛煙滅的命運了。對著天空大喊三聲:「草泥馬,草泥馬,草泥馬。」忽,心裡平衡了一點,一大早,凌浩宇無精打采,失望透頂地在康襄城的大街上轉悠…康襄城雖然有乾隆盛世幾十年的興旺做底子,城中乍看一片繁華之景,但浮華背後卻與諸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體,露宿街頭的一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邊是紙醉金迷的奢華,一邊是饑寒交迫的度日。看來大清王朝的命運也已經走向衰敗了。
凌浩宇沿著康襄城最繁華也是乞丐最多的平陽街緩行,臨街的商號、當鋪、油鋪、酒館、戲樓門庭若市,幾乎清一色的八旗子弟和一些**的政府官員來往其間,很少有百姓光顧。來到德翠樓前,迎面圍了很多老百姓,像似發生什麼大事一樣,越聚越多。李星本來就愛湊熱鬧,只要有熱鬧看,凌浩宇準是擠到最前面,看個現場直播,方覺得過癮。
這次更不例外,凌浩宇穿透人群,站穩了身子抬目觀望,只見人群的空地中間,一床破舊的棉絮被上睡躺著一個人,身長一米八左右,上身裹著一塊粗糙的白布,兩隻腳丫子裸露在外,腿上明顯能看到大塊大塊發紫的淤青。雖看不到長相,估計年齡不會很大。挺躺在地上的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便不得而知了。
旁邊跪著一位女子,頭上系著白布,身上穿著一件土灰色的薄棉襖,上面各種顏色的補丁接連成片,但縫補的卻極為精細,規整。看女子的摸樣頗為俊俏,年齡也就在十五六歲,一雙清純的大眼睛,飽含著顆顆朵大的淚珠,正撲塔撲塔地掉落在地上。凌浩宇一看心裡不由暗想:「好可愛啊,也好可憐啊。」女孩面前鋪著一張淡黃色的白紙,四角壓著幾塊碎石,冷風輕吹,薄紙沙沙作響,猶如女孩柔弱的求助聲,聲聲不息。凌浩宇低頭一看,紙上赫然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兄。凌浩宇心裡一涼,鼻子酸溜溜的。說實在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眼前這世道,活人都顧不上吃穿了,哪還顧得上死人的入土為安。康襄城裡多少窮的連一口薄棺都買不起的人家,不都是隨便找個地方將自己死去的親人埋了,也有丟在荒山野嶺的,成了飢狼的腹中飽餐,難得見到眼前這位年齡尚幼的女孩這般,即使將自己賣了也要為親人買口薄棺安葬。
就在凌浩宇呆望著女孩瘦削的臉龐,心生憐憫之時。人群里急匆匆地衝進一位衣衫襤褸的老大娘,看年齡五十有餘,兩鬢斑白,愁眉緊蹙,一瘸一拐地來到女孩的面前,聲音顫抖地呼道:「荷瑤啊!這可使不得呀!你哥哥臨終前囑咐你的話你都忘了嗎?你可不能這樣糟蹋自己呀!」荷瑤攙扶起偎倚在她身旁的老大娘,明澈的淚珠再次清流而下,低泣道:「王大娘,我主意以定,您就不要勸我了,我兄妹倆相依為命,日子雖然過得艱難,荷瑤心裡卻感到甜蜜蜜的。如今哥哥狠心離我而去,臨走連套好衣衫都沒穿上,若是再將哥哥棄屍荒野,鷹嘬狼叼,皚皚白骨,我心何忍啊!大娘……」荷瑤泣不成聲。王大娘老淚縱橫,拉著荷瑤的手泣道:「荷瑤啊!你哥哥倘若是地下有靈,泉下有知,見你為了葬他而賣身,他能心安嗎?」「我知道哥哥疼我,荷瑤願意為哥哥做任何事情,哪怕死我都願意,大娘,就讓我為哥哥盡一份綿薄之力吧!。」荷瑤執意不肯回頭,心甘情願地賣身葬兄,決無半分悔意。「哎,這將如何是好呀!老天爺你怎麼不睜開眼,可憐可憐這苦命的孩子吧!」王大娘仰天長泣,一片赤城地祈求老天爺的保佑。
「大娘,這裡天寒地凍的,您還是先回去吧!」荷瑤反過頭來勸起了王大娘。王大娘心知自己有心無力,抱著荷瑤痛哭了好一陣,只好哀悲滿懷地徒自離去。王大娘住在離康襄城十里遠的山窩窩裡,是荷瑤兄妹倆的隔壁鄰居,雖是鄰居,卻也算作是兄妹倆的半個爹娘。十年前,荷瑤兄妹倆的父母死的早,臨死時,曾將一雙未成年的兒女託付給王大娘照看。
王大娘和王大爺膝下無兒無女,老兩口為人心地善良忠厚,見兄妹倆喪父失母,甚是可憐,便答應了下來。王大娘將兄妹倆接到自己家裡,一年又一年,辛辛苦苦地把兄妹倆拉扯大。兄妹倆不但乖巧懂事,對王大娘老兩口也極為孝敬。
頭幾年的年景好,家裡有了餘糧,王大娘老兩口將剩餘的口糧換成碎銀,送荷瑤的哥哥進城讀書,習字,萬一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等自己老了,也好有個照應。荷瑤的哥哥不負眾望,終於考上功名,最差也是個典史級別的官銜,本以為可以光宗耀祖,孝敬二老。誰知這個毫無背景的窮苦人家的孩子,即便是遠近聞名的科第秀才,功名在身,卻硬是被黑暗的官考制度給擠了下來,別說是仕途一片黑暗,甚至連施展才華的機會都給覆滅了。
後來聽說是康襄城富商張梁的兒子張吾德頂替了荷瑤哥哥的功名身份,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下了順寧縣縣丞的官職,官居七品。而荷瑤的哥哥又再次成了遠近聞名的白衣秀才。秀娘的哥哥百般投訴無門,家裡又是一貧如洗,也只好打消上京告玉狀的念頭,苦居在家,終日鬱鬱寡歡,憤恨成疾。
荷瑤的哥哥不但才高八斗,而且相貌英俊,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讀書人的一貫特徵。荷瑤知道哥哥心裡的苦衷,因此家裡的苦活累活都是妹妹荷瑤扛著,從來不依賴哥哥,唯一希望哥哥能夠振作起來,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隨之這幾年的年景越來越差,又遭遇災荒,老兩口自己都難以糊口,更別說養活兄妹倆。於是兄妹倆為了減輕王大娘老兩口的負擔,主動提出回到了父母留下來的幾間破舊的土房自力更生,兄妹倆每天靠為大戶人家做些零工度日過活。
後來,鄉里的富紳趙大寶差人請荷瑤的哥哥去作他兩個兒子的先生,明知道趙大寶橫行鄉里,品行惡劣,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流氓地皮,但為了過活,荷瑤的哥哥只好勉強答應,做起了史上最年輕的先生。趙大寶知道荷瑤哥哥的才華和學問,請他到家裡作兒子的首任先生,倒是真想把兩個兒子好好培養培養,到時候花錢買個官噹噹,也好光宗耀祖,因此荷瑤的哥哥每月都能掙些碎銀,既能吃上飽飯,也能報答年老體衰的王大娘老兩口對兄妹倆的養育之恩,也算是自己多年的寒窗苦讀,得到一點回報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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