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錢人的愛好

深夜。

當西風鎮的居民紛紛返回城鎮，進入夢鄉之時，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才姍姍來遲地走出森林。

和白天時的人聲鼎沸不同，此時的森林靜謐得可怕，只聽得到蟲鳴鳥叫的聲音，以及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微弱獸吼聲。

「唉喲……」

兩人中的其中一位，正一邊走一邊發出呻吟，正是鍾黎。而在旁邊露齣戲謔表情的少女，不用說就是琉璃。

「你不要緊吧？」走在寂靜的林間道路上，琉璃朝不停呻吟的鐘黎問道。

乍聽之下像是在表達關心，但鍾黎知道她只是在幸災樂禍而已，不由得沒好氣地說道：「怎麼可能會不要緊，我快要痛死了。」

對於鍾黎的埋怨，琉璃卻絲毫沒有歉意的樣子，仍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痛就對了，痛才說明訓練起效果了。」

沒錯，造成這一狀況的，正是琉璃為鍾黎量身定做的特別訓練。至於訓練的內容，和之前琉璃說的一樣，就是挨打。

不過她所說的挨打，可不是尋常意義上肉體的挨打，而是靈魂的鞭笞。

不是比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做法很簡單，就和之前鍾黎將靈魂之力附著在劍上一樣，琉璃將靈魂力量注入皮鞭之中，然後……應該都猜到了吧，沒錯，就是用鞭子抽打鐘黎。

這可不是滿足某種奇怪癖好的玩法，而是相當殘酷的訓練，畢竟在靈魂長鞭的抽打下，是不可能收穫快感的。

被鞭打者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滲入骨髓……不對，是深入靈魂的劇痛。

和用刀子刺穿手掌不一樣，那不是肉體上的疼痛，而是源自靈魂的疼痛，所以即使是鍾黎，也根本無法忍受那種痛苦，僅僅只堅持到第五鞭就徹底癱在了地上，直到現在才勉強能走路。

「為什麼你的訓練方法總是這麼奇怪，不是用刀子刺我，就是用鞭子抽我，用不著這樣折磨我吧？」

「說得可真難聽，我是對你好才這樣做，換成別人我才懶得去管。還有，從今天起這個訓練每天都要做，直到你能熬到第三十鞭為止，那時你的靈魂就應該足夠強韌了。」

乖乖，三十鞭，聽著這話，鍾黎本就萎靡的臉龐頓時又是蒼白了幾分。

他或許還不知道，第一次接受鞭笞訓練的他，能夠熬到第五鞭已經相當出色了，實際上教會就一直將靈魂鞭笞作為內部的懲罰措施之一，違反了教條的神官有時就會被判以這一刑罰，但許多人往往只挨到第三鞭就會暈死過去。

所以，別看琉璃在一旁取笑，其實她下手非常有分寸，讓鍾黎感受到痛楚的同時，又不會對他的靈魂造成損傷。

不過鍾黎不知道她的用心良苦，只是一個勁地抱怨著：「求求你放過我吧，那樣真的會死人的，這種訓練真的有效嗎？」

「當然有效，我當初也是這麼過來的，相信我准沒錯。」

聽見琉璃提起了她的過去，鍾黎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雖然她沒有提到什麼實質性的內容，但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推進話題的好機會。

「你以前也接受過這種訓練嗎？」鍾黎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

「當然了，那時我——」

琉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但旋即就回過神來，急忙又閉上了嘴。她大概也覺得這種反應有些突兀吧，糾結了下后，朝鐘黎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眼見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鍾黎不禁感到後悔。

能讓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變得如此沉默，鍾黎隱約感覺到，過去的經歷搞不好是她過不去的一道坎。

都怪自己講話不過腦子，鍾黎一邊在心底懊悔，一邊尋找著補救的方法，道歉肯定行不通，這種時候道歉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有沒有什麼可以巧妙地轉移話題的辦法呢？

正當鍾黎絞盡腦汁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適時地解救了他。

「前面兩個，站住！」

轉頭一看，原來是一隊手持長槍巡邏的士兵，該說是巧合嗎，出聲叫住他們的士兵隊長，正是之前在城門時的那位。

隊長大概也認出兩人了吧，被手提煤油燈照亮的臉龐上，浮現一抹意外的神情：「原來是你們倆，怎麼大半夜的還在野外溜達？」

他的語氣明顯親切了許多，不用說一定是當初塞給他的金幣起了作用，鍾黎不禁露出微笑，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說了。

他本想隨便胡謅個借口敷衍過去，然而還不等他開口，琉璃就搶先一步說道：

「也沒什麼，我們倆呢，就是想換一個環境，畢竟嘛，總是在房間里有點膩了，所以想試一試野外，嘿嘿，你應該懂的吧。」

話音落下，不只是隊長，就連其他士兵看向兩人的眼神都紛紛變得曖昧起來，被這些視線給包圍，鍾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的大小姐啊，你真的知道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這、這個嘛……咳，我能理解，畢、畢竟年輕人嘛，但這事……該怎麼說呢，有點麻煩。」

說到這裡，隊長露出複雜的表情。

「按照規定，城鎮一到晚上就會關閉，不允許任何人通行，所以今晚你們倆恐怕得在外面過夜了。」

鍾黎想起來出城時士兵的確提醒過天黑前必須要返回，不由得以略帶埋怨的視線看了身邊的少女一眼，如果不是她突發奇想搞什麼鞭笞訓練，也不至於拖到現在才從森林裡出來。

察覺到鍾黎的視線，少女輕輕偏了下頭，擺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擺明了是想裝傻了。

感到一陣無奈，鍾黎在心中嘆了口氣，朝隊長問道：「不準出城我能理解，畢竟野外危險，難道進城也不行嗎？」

「不行，這是為了保障城鎮安全而制定的規則，就算是我也有點難辦。」

隊長表情中夾雜著些許為難，鍾黎稍稍眯起眼睛，瞧出了一些端倪。

大概也察覺到了相同的事，琉璃不動聲色地從口袋中拿出兩枚金幣，黃金的光輝，在油燈的照射下顯得十分耀眼。

「這、這不太好吧。」

眼中帶光的隊長，嘴上雖然在推辭，但手卻極為老實地從下方伸了出來，琉璃帶著得意洋洋的表情將金幣遞過去。

「咳咳！真是沒辦法，就只有這一次喔……你們倆從城門旁邊的側門走吧，我先過去幫你們打聲招呼，你們準備好后就快點過來。」

將金幣不留痕迹地塞進口袋裡，隊長便帶著隊伍離開了，至於他嘴中嘀咕的那句「有錢人的愛好還真是奇特」，鍾黎只能努力裝作沒聽見。

雖然費了些事，但兩人還是如願進了城，再次謝過替他們行方便的隊長后，便沿著小路往住宿的旅館走去。

之所以不走大路，是為了避開其他巡邏的士兵。

為了提防魔物的入侵，城鎮通常會在夜晚增加防備力量，每天晚上都會派出大量士兵巡邏，嚴密監視城鎮內外的狀況。

如果被士兵們發現他們倆偷偷進城，事情絕對會變得很麻煩，畢竟鍾黎他們只買通了一個人而已。

當然了，幾枚金幣這種小錢在他們眼裡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要願意，就算花錢把全部士兵收買了都沒問題。

但事不是這麼辦的。

之前就說過，神器使也有許多要花錢的地方，錢必須得用在有意義的地方，該節約時還是得節約。

另外，就算在他們眼中是小錢，但對別人來說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這種過度支付的行為很容易讓居心叵測的人盯上，引來一些麻煩事。

兩人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都以低調為主，很少會大肆宣揚自己的身份，這種做法勢必會錯失一部分獲得利益的機會，但相對地，他們也從來沒有被卷進過特別棘手的麻煩事里。

好在路上沒有遇到巡邏的士兵，兩人平安無事地回到了旅館的房間。

「累死我了。」

琉璃這麼說著，那是沒有道理的，白天才吃了一頓的他們，靈魂力量得到了充分的提升，不可能會覺得累，硬要說累的話，只有接受了鞭笞訓練的鐘黎才會這麼覺得。

鍾黎扒下外衣，上面還沾著火鍋的味道，得趕快洗個澡才行，等天亮了就得去冒險家協會交委託，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事要做。

他在桌子邊上坐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手冊，每次消滅了新的魔物，將烹飪方法記錄下來是他必須要做的工作。

打開新的一頁，正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寫下去，背後突然有股熟悉的重量壓了上來。

「小璃，你這是在做什麼？我正打算記錄今天的食材……」

「和你貼貼呀。你寫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不是，你這麼趴在我背上，讓我怎麼寫嘛……你先去洗澡怎麼樣？」

「回頭再寫不行嗎？」

鍾黎在心裡搖著頭嘆了口氣。

「好好好，謹遵我們任性大小姐的旨意。」

鍾黎一臉無奈地合上了手冊，雖然就這麼無視她去寫倒也不是不行，但事後可就麻煩了，雖說神器使精神強韌不容易生氣，但以往的經驗表明，細水長流的怨氣後勁更大。

「那麼，大小姐，想和我聊什麼？」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了，這個給你。」

琉璃從後面遞了個東西過來，鍾黎接過一看，原來是白天消滅惡魔時得到的神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