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

一夜

黎珂是在某五星級賓館總統套房的大床上醒來的。

她睜開眼睛,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陽光從窗帘敞開的縫隙里刺入,像一把金光閃閃的劍。

頭腦昏昏沉沉,混沌的記憶漸漸復甦。

昨晚她和人約好在這家賓館1265房間見面。

她跟室友說今晚出去過夜不回來了的時候,室友白眼快要翻到後腦勺:「這麼有錢的嗎?開學就要考試,學校隨便找間空教室不香?」

黎珂心裡雖然也覺得大可不必,但人家房卡都特意送到她宿舍了,還關照她記得準時不要遲到,她只好拾掇拾掇出了門。

從大學城最近的地鐵站要轉兩趟公交車,到五星級賓館起碼要遲到半個小時。賓館在最繁華的市區,這個時間的地鐵擠得跟沙丁魚罐頭沒區別。

早飯能幹吃東北大餅就絕不多要一碗豆漿的黎珂咬咬牙,叫了一輛滴滴拼車。

黎珂本以為這將會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可後來發生的一切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闖進了這個陌生男人的房間,被他不由分說一把拉過去就是一通tan、cot三角反覆恆等變換。

腦中反覆播放著迷亂破碎的□□十八.禁片段,她扶住額,嘴角抽搐。

毫無疑問,這一夜,她成長了許多,從連跟異性拉手都很少的純情少女三步並作兩步踏上了成人的階梯。

住在黎珂隔壁宿舍的某同學深受古早總裁文荼毒,多次向她強烈安利某狗血總裁文,文案里「契約」、「嬌妻」、「霸道總裁」之類的詞滿天飛,第一章就是女主「嚶嚀」一聲在Kingsize大床上醒來,和身邊的男人面面相覷,發現他並非自己的男朋友,驚慌失措大聲尖叫。

總裁文女主到底有多瞎才會連跟自己睡覺的人都認錯啊?

就算喝醉了臉認不清,髮型身高身材跟自己男朋友不一樣難道發現不了嗎?

退一萬步說,那啥的形狀尺寸難道也一模一樣足以以假亂真嗎?

……

沒有實踐就難有真知,有調查才有發言權。瘋狂吐槽的黎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有一天成了所謂走錯房間睡錯人事件的當事人。

作為接受過高等教育洗禮的南方著名985大學數學院學生,黎珂並不想像小說中的女主們那樣對男主破口大罵自證清白后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跑出酒店房間。

她躺在床上望著天頂上一閃一閃的煙霧報警器發獃,大腦一片空白。水聲停止,她身體一動不動,眼珠朝浴室的方向轉過去,只見一個面容英俊的陌生男人裹著浴巾走出來,五官毫無瑕疵,裸露出的肉.體亦無可挑剔。

一顆水珠從他額間的濕發發梢落下,悄無聲息消失在白色浴巾褶皺里。

似乎是對黎珂直愣愣的視線感到不爽,他皺起兩道桀驁的眉毛,不悅地催促:「去洗澡。」

在沙發上坐下,用餘光掃到黎珂撿起丟在床邊的衣服跌跌撞撞進了浴室,傅百城支起下巴,心中懊惱不已。

昨天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林悅畢業回國的日子。

林悅對他來說不僅僅是青梅竹馬,還是從高中時期就暗戀的人。當年高中畢業時他借著酒意向林悅表白,林悅臉上對他笑嘻嘻,第二天就捲鋪蓋跑路,從南方橫跨大半個中國到某西北高原城市的某211大學報到去了。

他痛定思痛,耐心與她保持了一年線上聯繫,等到她放暑假回家,才再次提出約會請求。

江濱,晚風,燭光,美人。

一切都恰到好處。

在他開口之前,林悅就笑著說:「百城,我也有話想對你說。讓我先說吧。」

她口齒清楚,絲毫不含遺憾或是不舍:「明天我就要去留學了,是xxx(某歐洲名校),完成學業之前絕不回國。如果外面工作機會多,說不定就不回來了。」

她不給傅百城反應過來的機會,看了一眼手錶,把高腳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時間不早了,明天一大早的班機,我現在回家去了,不用送,後會有期。」

她蹬著高跟鞋,臨別時回頭向呆坐在原地的傅百城揮揮手,火速鑽進了轎車。

「……」

只留下他在江濱的晚風中凌亂。

得知林悅回國,他推掉了所有工作,把跑車開出火箭的速度趕到機場,精心準備了玫瑰花瓣紅毯燭光晚餐和總統套房,發誓這次一定要表白成功!

……沒想到再次出師未捷身先死。

傅百城很迷茫,傅百城很委屈,傅百城氣炸了肺。

他一個人幹掉了十幾瓶82年的什麼拉什麼菲,甚至頭腦一熱打電話叫了個嫩模到他的房間來。

第二天一醒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回過味來,一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湧上心頭。

現在的嫩模都嫩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前不凸后不翹頂多一米六五的發育不完全身材……簡直讓他懷疑自己猥.褻了個未.成年少女。

無所事事間,他不小心觸亮手機屏幕,屏保上是拍高中畢業照當天他和林悅的合影,多條來自公司的信息和未讀郵件彈出來。他煩躁地划拉幾下,被丟到沙發角落的另一隻手機突然振動起來,摔到裂痕交錯的鋼化膜顯示自動開機界面。

早晨的8:28。

那破爛手機短暫地黑了一下屏,羊癲瘋似的瘋狂鬼畜起來,各種簡訊微信QQ未接來電提示音不停地響起。

傅百城眼尖地瞥到最頂端不斷刷新的來自「公主」的微信。

哼,什麼公主啊?備註名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女人。

「公主」:課表調了,第一節課,記得早點回來。

「公主」:給你佔座了。

「公主」:老師點名了。

「公主」:好傢夥,考前最後一節複習課你都不來嗎?

傅百城:「……」

他心頭緩緩升起一個「?」。

怎麼現在的嫩模……還玩起女大學生cosplay了嗎?

剛才她看他的眼神,顯然是認出了他這張時不時出現在財經報紙和微博熱搜上的臉才對。

儘管心裡不停嫌棄,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往那稀爛的屏幕上瞟過去。

「公主」:幫你划重點了。

公主說完這句話就偃旗息鼓,「麻辣蝸蝸頭」緊隨其後:珂珂你的學長怎麼說昨晚沒見到你啊?

「李師兄」「阿紫」「未命名」「預設」「張老師」等人的幾十個未接來電彈出之後,微信備註為「王子」的人後來居上:再不回電話我報警了。

「阿嚏!」

黎珂在浴室里打了個噴嚏。

傅百城不知道自己完完全全高估了黎珂。

這年頭大學生誰還看報紙啊?何況黎珂的專業是統計學,對社會財經什麼的一竅不通,對富商八卦也根本不關心,手機里連微博客戶端都沒有下載,說說和朋友圈更是半年都不發一個,室友一個統計兩個應數,平時接觸的都是機器學習編程狂人,哪裡會認識他是誰?

黎珂站在花灑下,溫熱的水流一遍一遍沖刷著身體,身上不自然的酸痛漸漸緩解。

正思忖著一會該如何面對那位莫名其妙的一.夜.情對象,水聲中,她捕捉到外面響起兩聲門鈴,隨即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陌生的環境最容易讓人精神緊張。

黎珂塞滿數學推導數學公式的大腦飛快運轉。

該不會這男人要把她賣了吧?

還是說這傢伙其實是時間管理大師,又找了其他人來多人運動?

她讓水繼續流著,自己飛快擦乾身體湊到玻璃牆邊,一邊穿衣服一邊窺探外面的情況。

磨砂玻璃外人影模模糊糊,黎珂聽見一個陌生聲音說:「傅先生,您叫的早餐。」

原來只是早餐啊。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聽見服務生輕輕帶上門的聲音,黎珂關掉花灑,對著鏡子隨便抹了點洗手台上的乳液。

暖黃燈光下,她連日因熬夜複習專業課而累積的青黑眼圈格外明顯。

平心而論,黎珂算是長了一張不錯的小臉蛋。可惜這張小臉蛋上寫滿疲憊,連笑容都顯得勉強。

Y大數學院的課業過於繁重,以至於黎珂一眼就能從茫茫人海中認出各位直系學長學姐學弟學妹們。

——原因無他,發量稀疏又不至於跟隔壁計院那群人一樣禿瓢兒,精神萎靡又顯然不是因為熬夜打遊戲蹦迪花天酒地,神態生無可戀步履匆匆拚命從這個教學樓趕往那個機房的就是。

她最後拍拍衣服上的褶皺,像即將面對教授們的答辯選手那樣緊張地,走了出去。

誰知剛跨出浴室,時間緊隨她落在地毯上的赤足走到了8:30,這是黎珂宿舍沒有第一節早課時眾人的起床時間。

那男人已經換好襯衫和西裝,電控窗帘緩緩向兩邊分開,陽光灑在他帥得一塌糊塗的臉上,像拉開一幕悲喜劇。

正在此時,她的叫早鬧鈴響了起來。

伴隨著嘹亮的「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黎珂不知自己此刻是應該為他疑似偷看自己的信息而惱怒,還是應該馬上尷尬地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不知是不是黎珂的錯覺,這位傅先生的五官似乎狠狠扭曲了一下。

他擺出嫌棄臉,甩過來一張支票:「這二十萬拿去,你可以滾回去上課了,別讓你的室友幫你點到,珂珂小姐。」

他本意是嘲諷對方可笑的女大學生扮演遊戲,故意把「上課」、「室友」、「點到」幾個字念得很重。沒想到黎珂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桌面上支票的興趣比對他的更大,兩根手指撿起來認真數了數零。

哼,不過是個拜金女罷了。

黎珂把零數了一遍,欲語還休地看了他第二眼。

這一眼直接把傅百城惹毛了:「看什麼看?」

他不知道面無表情的黎珂心裡正進行「這人怎麼突然甩出二十萬難道我真的遇到了傳說中的霸道總裁不對現在的重點應該是我被當成出來賣的外圍女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的風暴。

向來奉行「人若犯我我擰斷他狗頭」準則的黎珂微微一笑,把支票夾在手指間抖了抖:「怎麼才二十萬?打發叫花子呢?一套廣州市首付都付不起。」

傅百城眯起眼睛:「你還想要怎樣?」

他已經做好了這女人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的準備,黎珂卻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而是抓過他的手機,拿自己支付寶的對準他的一掃:「你昨晚表現不錯,我這也有小費給你。」

傅百城手機一振,「支付寶到賬九十九元九毛九。」

「……」

他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大概、也許、八成是被這嫩模羞辱了?

媽的死女人!

挑釁過後還不忘揣走他給的支票!

如果傅百城看過狗血總裁文,就會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正是「女人,你引起了我的興趣」。他抄起手機撥通電話:「陳秘書,今天之內,我要那女人的全部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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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系的我憑實力嫁入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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