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馮隱竺的憤慨並沒有持續她想象的那麼久,太多事情奪走她的注意力了,吳夜來很快成為一個歷史名詞,被她忘到腦後。
但是,很快,他又超越所有事,贏得了她的全部關注。
由於高三臨近高考,許多老隊員不能繼續參加比賽和訓練,因此要補充一些隊員。以往的慣例是由高一新生中選拔,但是這次年級比賽吳夜來表現的太突出,所以籃球隊的教練找到他,希望他能加入校隊。據大個兒說,教練去他班上找了他好幾次,他都拒絕了。甚至後來董老師都出面做他的工作,他都沒同意。
陶大勇,也就是大個兒本對吳夜來有點惜英雄重英雄的意思,可這番三催四請遇挫之後都說:「校隊每周才訓練一次,他又不是體育生,根本不需要天天泡在籃球館裡面,能耽誤多少時間。比賽的時候,湊湊數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呢!」
說是這樣說,陶大勇和沈君飛還是在一天課間去找了吳夜來,但他只是說,沒有時間參加訓練,怕遵守不了球隊的紀律,反而影響其他隊員。
這天晚自習放學,他們兩個就推著車,跟隱竺你一句我一句的講這件事情。
「真沒見過這麼傲的人,不,是狂,我覺得吳夜來就是一狂人。你們也別搭理他,估計他當自己絕世高手呢。不過一般絕世高手如果不能被招為己用,那麼結局大致就是被滅掉,人間蒸發。」馮隱竺笑哈哈的說,她也是亂說一氣,想安慰鬱悶的大個兒和飛人罷了。
正說話間,忽然後面有人說:「麻煩,借過。」聲音冷冷的,穿透力卻很強,在嘈雜的車棚里,聽得特別清楚。
隱竺回頭一看,就是她剛剛提到的那個狂人——吳夜來。真是閑談莫論他人非,這不,讓人抓了個現形。
以吳夜來上次對她的態度推斷,馮隱竺覺得,他這次會更讓她下不來台。因為他綳著的臉說明,他將剛剛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起碼是講她最後的那段高談闊論聽得七七八八。這時馮隱竺還並不知道,吳夜來基本上就是那一副表情,她只是做賊心虛。
但是,他說借過,就真的從他們中間通過,到了門口,騎上車就走了,乾脆得很。
馮隱竺他們瞬間就沒電了。對於吳夜來的做法不贊成是不贊成,可背地裡議論他,太不夠磊落。關鍵是人家聽到了,都大度的當沒聽到,與吳夜來相比,反而他們的行徑顯得更沒水準。
他們三個回家順路,一路上,都懶懶的騎車,誰也沒說話。到了隱竺家的路口,陶大勇才說:「這兄弟,有點兒意思。」他個性直率,不喜歡太計較的人。今天的吳夜來,恰巧合了他的脾氣。也許是習慣了吳夜來的冷淡無禮,他根本沒考慮到人家連招呼都沒打的問題。
馮隱竺反駁他:「有意思?我可一點兒也沒看出來。我看他是沒那個美國時間跟咱們這種不相干的人計較呢!」她當然明白大個兒的意思,他這麼說話,就是將對方當自己人了。
沈君飛也說:「反正是個怪人,不怎麼好接近。」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打球,朋友間的情誼都是在互動中建立,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說話不用考慮輕重,誰也不會太在意。他很少遇到吳夜來這麼冷的人,也沒覺得他聽到他們說他沒發作就是多難得的好品質。
隱竺贊同的拍拍沈君飛的肩膀,「愛卿,此言深得我心,明日可睡到日上三竿,毋須早朝。」
話音未落,他們兩個都笑開了。這句話是有典故的。沈君飛是出了名的喜歡睡懶覺,早自習不到對他來說是正常的,一二節課出現對他而言已屬難得,經常是趁間操的時候溜進來。有一次就被學生處的孫主任抓個正著,教訓他的時候,一時將早讀說成了早朝,沈君飛當時就笑場了。孫主任罰他在樓門口站著,檢閱全校的隊伍進樓,好生的露了一下臉。後來,他再遲到想進校門的時候,都是要隱竺他們幫忙掩護,不敢再明目張胆了。
「你就鼓動他吧,我看他就差中午才來了。」陶大勇也不願意聽課,但是他每天都早早到校,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書。小說也好,漫畫也好,他自得其樂,不影響其他人。別以為他是什麼乖孩子,他以前在外面惹事,氣得他爸爸把棍子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後來,他被打傷住院,他媽媽急得暈倒了,他才肯老實的待在學校里。好在打球和打架差不多,一樣都那麼痛快。
後來在學校里遇到吳夜來,隱竺多少有點不自在,彷彿是擔心他薄薄的唇里會再吐出什麼刻薄的話。幼稚那兩個字讓她很是在意,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他的評價。可他始終是不認識她一樣,從未多看過她一眼。
吳夜來終於是敵不過上下一心的壓力,加入了校籃球隊。他對籃球曾經狂熱的喜愛過,可以為了打籃球廢寢忘食,可以在昏暗的路燈下投籃到深夜。可當他決定好好讀書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心要戒掉籃球,戒掉他認為的一切阻礙他取得好成績的喜好和習慣。
這次的事情,他知道怪不得別人,誰讓自己一時技癢,一時衝動呢。越是不同意加入籃球隊,就越引人注目,顯得太過不近人情。加入就加入吧,訓練的時間應該可以在休息的時間中擠出來吧,打球也是一種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