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了又死
第二章死了又死
成仁沒有死。
也沒有暈過去。
他能聽到山峰頂上雲霧中傳來的陣陣爆響，還有逍遙子氣急敗壞的怒吼。
可他完全動彈不得。
整個黑睛九爪金雕的雕身，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在空中如斷線的風箏，直線掉落。
這是神馬情況？給我動起來！彈起來！！！成仁心裡給自己死勁鼓掌，可是……沒什麼鳥用。
MMP！這下死定了！成仁被迫聽天由命，耳畔風聲呼呼，自由落體帶來陣陣頭暈目眩，心梗加快。
翻滾之間，那條烏青色三角大蟒蛇就在前頭，纏繞成一坨飛翔的翔，還不忘對著他張開大嘴，露出獠牙！
呵呵呵，鯊蛇兄，咱們是難兄難弟啊！生死關頭，成仁被逼無奈看淡些，還有心思吐槽這條鯊鯊的大蟒蛇。
一眨眼間，大蟒蛇隱沒在雲霧繚繞之中，仿若白日飛升。
四周白茫茫一片。
雲霧黏糊糊，濕噠噠，冰冷冷的，如同有靈性的一樣，一個勁兒直往肌膚里鑽。
刺疼，麻癢，各種怪怪的感覺紛至沓來，就連成仁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各種幻相來。
這霧……有毒！
成仁已經無力吐槽。
臨死之前，還來這一遭，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哩！
雲霧繚繞之下，深谷懸崖之中，到底是什麼，成仁還真不知道。多半衰落下去，啪啪啪幾聲，就會化作一團肉醬，血肉模糊。
那株九天七星草，就在他的胸中，一明一暗，一閃一閃。每一下，如同雷鳴交加，轟得他全身直哆嗦，全然不受控制。
真是詭異得很！
雲霧中如同有無數的細微小蟲子，鑽進體內，麻癢麻癢的，冰冷徹骨之後，就麻木無感。
九天七星草每一次明暗閃動，就如同功能強勁的引擎，帶給他一股能量波動，把侵入體內的這種怪異感覺給滌盪一空。
然後細微蟲子捲土重來，冰冷徹骨，瞬間由麻癢變麻木。
如此反覆，反覆，再反覆，成仁也如同在煉化爐中煎熬一般，苦苦支撐著。
撲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撲通一聲，成仁掉進水中。
這一刻，成仁反而大大松上一口氣。一口水倒灌進來，噎得成仁死去活來，眼淚鼻涕像是噴泉一樣往外涌。
幸好底下是水，雖然水流湍急，但好歹不是堅實的地面。不然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這一下，就要摔個稀巴爛，血肉模糊。
水流湍急，把成仁摁進水中，又拽出來，再摁進去，反正怎麼折騰怎麼來。
雕生艱難，老子要去人間996！成仁心中狂呼亂吼。可惜水潮洶湧，挾裹著他，比時代的大潮還要澎湃，完全無視他的吶喊。
身上的種種怪異感覺，倒是終於消散一空。
剛出一個火坑，又掉進另一個火坑。成仁欲哭無淚，連痛罵老天都沒這個閑心，被湍急的水流挾裹著，載浮載沉，也不知道倒灌進去多少黃泥湯，終於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
再一次悠悠醒轉過來，成仁重重嘆口氣。
他還是眼前的這個模樣。
只是比凄慘虹還要凄慘得多。
一對矯健的羽翼，在空中展開來，足足有五米長，現在卻沾滿污泥，蜷縮在一起。灰褐色的羽翎，水噠水噠的，如同灌滿鐵水，死沉死沉的。
灌了滿滿一肚子的黃泥湯，打個飽嗝，就能噴出一股渾濁的水箭，打在污泥灘，都能濺射出一個坑！
呵呵，呵呵，老子……還活著！
成仁站立不穩，東倒西歪，比喝醉酒還要更加開心快樂。
嘶！
一陣令人牙酸心悸的嘶嘶聲，自右前方傳來。
成仁心頭一凜，不假思索地，就雙腳一蹬，往左側彈跳一步。可惜腳下一軟，雕軀吧唧一聲，砸在污泥灘中，呲溜一聲，側滑出去。
砰！
污泥四濺，大地都砰然一聲悶響。
成仁雙眼模糊，緊趕著站起身來，還沒站穩腳跟，就被污泥衝擊得噔噔噔再往後倒退好幾步。
剛才那個地兒，那條烏青色三角大蟒蛇昂起頭，尾巴從泥沙中搖起來，粗長的蛇信在撕扯開來的大嘴巴里鑽進鑽出，嘶嘶作響。
鯊……鯊蛇？！該死的！成仁一個哆嗦，清醒過來，心中大罵。
這條烏青色三角大蟒蛇竟然沒死，還找到這裡來，要他的命！
可是現在，他雖然能控制這具軀殼，卻全身酸軟無力，隨時都可能倒下。
胸中的那株九天七星草，不再強勁搏動，而是沉眠了一樣，一明一暗，微微閃動。
成仁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張開翅膀，想要撲棱一下，抖掉翅膀上的污泥和水漬，飛起來。
可是卻沒有用，雙翅沉重得如灌滿了鐵水，他連完全張開翅膀都做不到。
翱翔在空中雲外，這對翅膀就是他最大大倚仗。可是現在，這對翅膀卻成為兩大坨沉重的包袱，沉甸甸的，壓得他連站直身都很是吃力。
烏青色三角大蟒蛇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成仁，猛然間，昂起的蛇身，彈射而出，動作比起平時那是有天壤之別，可是現在比之成仁，卻是身手矯健得不得了。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成仁這是從天上落到地下，金雕反被這條大爬蟲追著暴打。他頭暈眼花，苦不堪言，像只落湯雞，跌跌撞撞地跳開幾步。
還沒站穩腳跟，大蟒蛇的連環一擊就接踵而至，粗壯的長尾倏然橫掃，砰的一聲悶響，成仁雕軀一輕，被掃飛在空中。
十來根羽毛飄飄洒洒。
咚！
成仁一頭扎到黏糊糊的淤泥里，翻滾著，全身更是沾滿淤泥，站都站不起來。
大蟒蛇卻如魚得水，滑溜溜地遊走過來，大嘴一咬不中，狂性大發，水桶般粗的蛇身，排山倒海一般纏過來。
成仁躲避不及，慘被鯊蛇纏繞在其中。
纏繞絞殺技！
這是烏青色三角蟒蛇的必殺技。
成仁眼前一黑，還沒反應過來，就全身動彈不得，被大蟒蛇纏得結結實實。
咔！咔！咔！
成仁都能聽到體內骨頭髮出的咔咔聲，如同死神臨近的腳步聲。
他無法呼吸，叫不出聲，動彈不得，眼前發黑，心裡大叫一聲：我命休矣！死在這條傻不**的鯊蛇身上，我……我會死不瞑目！
憋著的一口氣，無法吐出去，在胸間回蕩盤旋，左衝右突。
猛然間，這口氣不知道怎麼的，順著莫名通道，就竄進九天七星草所在之處，立時如扔進炸藥桶里的火把，一點就燃。
砰！
九天七星草猛然爆發，強勁能量順著這口濁氣打開的通道，如摧枯拉朽一般，沖刷出來，掃遍全身。
大蟒蛇的纏繞，都被震得猛然鬆開。
下一刻，大蟒蛇再次纏緊，然後在九天七星草的強勁搏動下，再次震得鬆開。
如此循環往複。
不知多久。
終於，大蟒蛇纏繞的力度急劇衰退，直至再也無力纏繞。九天七星草的搏動，也跟著漸漸減弱。
再一次死裡逃生，成仁大喜，全身如散了架一樣，卻仍好好活著，對準大蟒蛇的七寸所在，凝聚全部力量，狠狠地啄下去。
大蟒蛇痛得身軀直哆嗦，卻再也無力直起身來，如同一條死蛇，癱在泥濘中。
趁他病，要他命！你條撲街死蛇，也有今日！
成仁啄得更狠，啄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來，探爪進去狠狠一抓，扯出一顆血淋淋的蛇心來。
哈哈哈……
自己還活著！
三年來，惡鬥十餘次的生死大敵，此刻卻死在自己的爪下！
成仁開心得嘎嘎大笑。
聲調嘶啞，比夜梟還難聽。
說是笑，實際上，卻是一隻黑睛九爪金雕站在一條烏青色三角大蟒蛇身邊，爪子里抓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在那裡仰頭嘎嘎大叫。
茹毛飲血，對成仁來說，現在已經不是個事。血淋淋的蛇心，還有明目利膽的蛇膽，鮮嫩可口的蛇肉，成仁飽餐一頓，如同要散架的身子骨，終於增添許多力氣。
金烏早已西沉，暮靄降臨，成仁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在這具大蟒蛇的體內四處翻找。
按理說，這條烏青色三角大蟒蛇有如此龐大的體軀，不知道已經活過多少年，還知道守護在那株九天七星草邊，即使靈智未開，那也不是尋常的烏青色三角蟒蛇所能比擬的。
興許它已經有了妖丹呢！
蛻變結丹，煉化成妖，這是成仁從這隻黑睛九爪金雕體內得來的記憶。十萬大山中，但凡是開啟了一絲靈智，擺脫野蠻懵懂野獸行列的獸類，都有這樣的記憶。
只有成仁是個另類。
他的靈智遠超這具軀殼的制約，但是蛻變內丹，他至少還有個數十年的時間，才能迎來蛻變重生。如果邁過這道坎，他才有可能結出內丹來，邁入最低級的小妖行列。
至於現在，他還只是一隻開了靈智的猛禽罷了。
成仁不知道大蟒蛇如果有內丹，會是在哪兒，他只能翻開大蟒蛇的腹部，翻了個底朝天，什麼都沒找到。
夜色漸濃，這段河道水流平緩，可是此時卻水聲嘩嘩響，不知道是什麼水底的猛獸，往這邊游過來。
成仁停下來，銳利的雙目掃過水麵，一道道水波底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也看不清。
莫非是在頭部？
這個念頭一起，成仁立時精神一振，快步到大蟒蛇的頭頂，狠狠地啄了下去。
片刻工夫，他就破開大蟒蛇的頭顱，只是略一翻檢，果然就找到一顆雞蛋大小的內丹！
黑不溜秋的，光溜溜的，圓滾滾的，散發著一股令人噁心的淡淡香味兒。
毒丹！
成仁無師自通。
嘩嘩的水聲往這邊而來。
成仁抓緊黑不溜秋的毒丹，跳躍著，往岸邊奔去。一邊逃，一邊還不忘喃喃超度大蟒蛇的亡魂：「蛇兄啊蛇兄，咱們不打不相識，本來好聚好散，一拍兩散，各走各路。你卻非要來殺我，我勉為其難，只好把你給殺咗取丹，用蛇肉祭奠我的五臟廟，你的妖丹，我會收好的。蛇兄，你沒死，只是換了個形式，陪伴在我的身邊。節哀！」
他需得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夜，然後，飛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