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忽略的細節
第1章被忽略的細節
平陸市，歐氏大院，書房內。
吸塵器「嗡嗡」地響著……
林方正在給書櫃吸塵，他的心情像這吸塵器一樣亂烘烘的。
想到明天就要離開歐府了，心裡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他倒不是捨不得離開這個沒溫暖的家，主要是因為一直沒有找到那本書。
那是岳父許給他的一部中醫秘籍，但是岳父去世前沒來得及交到他手裡。
據說這部秘籍不是一般的醫書，而是歐氏祖先的傳家之寶，因為擁有這本書，歐家數百年來名醫輩出，譽滿天下，因此作為中醫學院畢業的林方，對此書不能不有所渴求。
林方是在三年前被岳父歐常蔭招為上門女婿的。不幸的是，幾個月後，岳父染病去世。從那以後，林方在歐家的地位就變得十分尷尬了，名為歐家女婿，實際上跟傭人差不多，乾的是清潔工的活，一干就是三年。
眼下，連這清潔工也幹不成了——就在今天上午，他「被離婚」了。
更慘的是，按照離婚協議，林方是凈身出戶。
林方本來對凈身出戶心懷不滿，再加上那本應得而沒得到的書，他能不覺得吃虧嗎？！
林方正在鬱悶燒腦，突然，思路被屁股上發出的劇痛給打斷了。
是很尖細、很刺激的那種疼痛。
同時，他聽見地板上傳來「叭」地一聲。
忙低頭看去，只見一顆黃豆，彈跳幾下，滾落到書櫃下面去了。
黃豆！？
既然是黃豆，那肯定是龐天順來了！
林方回過頭，不禁苦笑一下。
果然沒錯，是他！
歐府里的瘟神龐天順！
龐天順站得很近，一米八五的身材，像一座山擋在那裡，臉上帶著冷笑，虯勁如松樹皮的大手上，掂量著兩顆黃豆。
他是林方岳母龐蘭的遠房侄子。因為這層關係，他在歐府里名為傭人，實則權力比管家還大，橫著走路，站著撒尿，對歐家的傭人們說打就打。他練過天山天蠶豆鏃功，一天到晚手捏幾顆黃豆，看哪個傭人不順眼，拇指一彈，一顆黃豆便疾射而出，男打褲襠女打胸，手法下作得離譜。
「廢物！耳朵塞驢毛了嗎？我姑喊你半天了！」龐天順高聲罵道。
遭到辱罵，林方卻沒有感到什麼意外。
被人罵廢物，林方並不陌生，不但歐府上下這樣罵，就是在整個歐氏家族、甚至整個平陸市，人們提起歐家的上門女婿，都是言必稱廢物。
眾人對林方如此鄙夷，起緣於妻子和岳母對林方的態度。
結婚以來，妻子歐南燕一直視林方為空氣，別說屈尊讓林方做一回男人，就是手，也沒讓林方拉過一下。
岳母龐蘭對林方更是厭惡到了極點，經常當眾挖苦林方。要不是岳父生前規定三年內不準離婚，龐蘭早就把林方踢出家門了。因為今天是三年之期的最後一天，所以龐蘭一大早就帶著林方和歐南燕去婚姻管理部門，如願辦妥了離婚手續。
明天就要走了，此時面對龐天順的吼叫，林方懶得作出回應，他低頭繼續吸塵，打算趕緊把書櫃吸完就去見岳母。
龐天順見林方沒搭他的碴兒，好像他的逆鱗被拂，不禁勃然大怒：
「吊蛋！叫你過去你就過去，磨蹭個茄子！」
說著，飛起一腳，踢在林方屁股上！
「啊！」
林方叫了一聲！
龐天順這一腳，用盡全力，顯然是要廢掉林方！因為龐天順發現歐南燕這兩天眼神落寞，似乎對林方心有不舍。
如果歐南燕對林方尚存期望，說不上哪一天，林方還會重新回到歐家呢！
龐天順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哪怕是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都不行！
所以，他使出了斷人子孫的腳法，要用這一腳徹底廢掉林方做男人的資本，讓歐南燕斷了這個念想！
好在龐天順這一腳踢偏了，目標生殖系統沒有踢中，卻是誤中林方的尾椎骨。
林方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電流上腦！
尾椎裂骨給神經帶來一陣陣震撼……
劇痛像是一團火，從臀部開始，瞬間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眼前景物模糊，有無數金色的蚊子在向外飛散，夾雜著「嗡嗡」的叫聲。
林方看到吸塵器彷彿在空中旋轉飛舞，如波濤之中飄浮的櫓槳。他想抓住它，卻撲了個空，雙腳離地，身體隨波逐流，上下起伏……最後身體失去平衡，搖晃兩下，向前仆倒！
「當！」
額頭撞到書柜上。
「吱嘎嘎……」
受到林方頭部的撞擊，古董級的老舊書櫃搖晃起來，有幾塊玻璃碎落而下！
「撲啦啦……」
緊接著，幾本線裝書也滾落到地板上。
林方眼前混混沌沌，感覺額頭上有溫乎乎、黏乎乎的液體向下流去，一點一滴，滴到了泛黃的古書上……
那是一本挺厚的線裝書。
鮮血滴到扉頁上的時候，它彷彿有生命似的，輕輕抖動了一下。
接著，似乎有一張無形的嘴，在貪婪地吸吮著書上的鮮血！
鮮血，被迅速吸干……
林方和龐天順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詭秘的細節！
林方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足足過了一分鐘，感覺不那麼眩暈了，才用手抹一下額頭上的血，費力地站起來，兩眼血紅，瞪著龐天順。
平時，龐天順對林方的欺辱只停留在語言攻擊上，畢竟林方是歐家名義上的女婿，龐天順也畢竟要給歐南燕面子。
而今天情況不一樣了，此時此刻，林方連名義上的女婿都不是了，龐天順當然可以放開手腳胖揍林方了。
「好哇，廢物，你弄髒了書！這可是歐家祖傳的醫書！你知道這些醫書有多值錢嗎？哪怕把你賣了，也買不到書的一頁！」
林方一隻手背在身後，似乎在撫摸骨裂的尾椎，臉上卻是保持著奇異的微笑：「龐僕人，如果把你賣了，恐怕連一張廁紙都換不來！」
「僕人？」龐天順靠前半步，嘻笑道：「我龐家祖傳八代作仆作奴，很受用啊！作主人我難受你知道不？林廢物，你呢？從明天開始，想做僕人都做不成了。呵呵……很捨不得這隻飯碗吧？要麼，你給我磕個頭，我管保去我姑那裡替你說情，讓你繼續留在歐家當清潔工，好不？」
「不勞龐僕人費心了，」林方很認真地問道，「我只是想問一句，你剛才踢我那腳，叫什麼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