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凌晨快一點,夜深人靜,除了零星傳來的狗吠和馬路上呼嘯而過的車聲外,再沒其他的聲音。
葉柳園的房間朝南,連著一個大陽台。此時秋天過了一半,張牙舞爪的秋老虎早沒了之前的威勢,反而帶著些慵懶的餘韻。
陽台開著窗,夜裡涼爽的徐徐吹著。
晾曬的衣服掛在晾衣桿上,在夜風中影影綽綽的,看上去比白天多了幾分異樣的鬼魅。
葉柳園開著檯燈,坐在電腦桌前,正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敲敲打打。
一口氣寫完一段劇情,葉柳園長出口氣,停下來活動活動手指和手腕,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轉動電腦椅看向陽台上掛著的衣服放空了一會兒,休息休息自己高度集中的精神和緊繃的大腦。
葉柳園是個寫手,進一步講是網路小說寫手,更進一步講是女性向網路小說寫手,目前正在一個綠油油的網站上連載。
至於他一個大四已保研的男人為什麼會成為一個女性向網路小說寫手,這事說來話長,其實簡單來說還不是被一個字逼的。
錢。
他上大學的學費、書費、住宿費、生活費都是他自己掏的。
當年高考結束,他因為大學選專業這事和家裡鬧了矛盾,他爸放話他要是敢報歷史系,他從此往後一分錢都不會給他。
葉柳園也硬氣,高考結束那個暑假,別人都去畢業旅行、考駕照、蹦迪約會,玩得樂翻天,他卻一邊兼職暑假工一邊在網上寫點小說,硬生生湊齊了上大學的費用。
至於寫小說為什麼寫女頻,男頻那邊對更新的要求太大,葉柳園自認不是什麼觸手怪,沒辦法在兼職結束後有限的休息時間內日萬。
他開學後為了學業沒那多時間去兼職,就漸漸把精力放在了寫小說上。
一開始是真的難,一個月寫文能有一兩千都算不錯的了,更多時候連幾百都沒有。一個月只有幾百的時候,他就只能每天掰著指頭過日子,打壺水看著三分三分跳錶的飲水機都肉疼。
為了生活費,為了吃飯能點個二三十的外賣,為了換季能添身新衣服,他什麼都題材都嘗試過。男女愛情就不說了,有時候還會寫男男女女或者女男。
事實證明任何事堅持下來都會有成果的,葉柳園漸漸在那個綠油油的網站有了姓名,也有了一部分固定的讀者粉絲,不說大紅大火,也不再是查無此人了。
月入也漸漸從幾百到幾千,從幾千到幾萬。大二下學期就從六人宿舍搬了出來,和人合租了現在這套房子。
至於和他合租的那位,葉柳園反射性看向了隔壁,那位只在葉柳園入住第一天露過面。葉柳園住的是主卧,合租人住的是次卧,次卧的房門常年關著,合租人也不見身影。
葉柳園有時懷疑他從來沒住過這棟房,有時又懷疑他一直都在次卧,從沒有出過門。
可是這可能嗎?人總要吃喝拉撒,合租人要是一直住在次卧,總不可能連房門都不踏出一步。能一直呆在一個封閉房間的,恐怕只有屍體,如果是屍體,那他搬進來不到半個月一定會聞到屍臭。
葉柳園一個寫手,想象力不是一般的豐富,對於這位合租人他腦內幻想過各種可能。
葉柳園還借口請合租人吃飯敲過次卧的門,但次卧里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回應。次卧的門反鎖著,葉柳園打不開進不去,沒有合理的理由也不好暴力開門,要是暴力開門後門內真的有人,那就又尷尬又驚悚了。
一開始葉柳園還會懷疑,久而久之,他也就默認合租人從來沒住進過這棟房子。
沒人和他搶衛生間、廚房,還有人分擔一半的房租,何樂而不為呢?
葉柳園將杯中最後一口咖啡飲盡,轉回電腦前繼續碼字。
今晚的狀態不錯,明天沒課可以休息,他不能保證之後他的日子都有時間可以碼字,存稿自然是越多越好。
時間緩緩,在天色將明之時,葉柳園敲下這個章節最後一個字,他鬆了口氣,緊繃了一夜的神經讓他微微頭疼,心跳地速度非常快,咚咚咚咚得似乎要從他的胸膛里蹦出來。
葉柳園合上筆記本電腦,站起身,突然心臟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楚。葉柳園反射性一手撐著桌沿,一手按住心口。
以前他熬夜久了或者喝太多咖啡也會有這種痛出現,一般只是一瞬就過去了,就像有根針扎了一下心臟。但這次卻不同,痛楚持續了一會兒,然後葉柳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葉柳園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他還殘留著心跳過快的錯覺,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不是錯覺。
他正穿著一款寬鬆的衛衣靠在寬大的沙發,各種五顏六色的放射燈不停閃爍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霸道地侵佔了他的雙耳。視覺和聽覺都被周圍嘈雜的環境狂轟濫炸,讓葉柳園有種頭暈目眩的荒謬感,不僅如此,酒精侵蝕了他的大腦,各種飲酒過量的不適和眩暈感混合在一起,讓葉柳園更加無所適從。
他右邊一個染著一頭紅毛的小子正遞給他一瓶瓶身上滿是看不懂的文字的洋酒,周圍圍著的一群男男女女起鬨著讓他對瓶吹!
一個看上去臉嫩的姑娘穿著一身束身衣,黑色蕾絲和皮帶扣在她身上,有種欲蓋彌彰的性感。
看葉柳園沒反應,這姑娘伸手接過紅毛遞過來的洋酒,從桌上拿過一個高腳杯往裡一倒,嬌軟地靠過來連聲道:「葉少來一杯,再來一杯。幹了這杯,我給您拿鞭子過來。」
什麼葉少?什麼鞭子?
葉柳園被嚇到近乎跳起來,這什麼陣仗?
他一潔身自好新時代好青年,兢兢業業碼字賺生活費,老老實實完成學校導師留下的任務,按部就班地沿著他給自己制定的人生規劃往下走,什麼時候來過這種地方?
怪不得他一醒來就覺得自己心跳過快,飲酒過量加上這麼勁爆的場景,心跳不快才是怪事。
那邊那個端著高腳杯的姑娘都快把杯子懟到他唇邊了,周圍那些人起鬨地更加厲害。葉柳園也搞不懂這是什麼情況,只能在周圍人的起鬨中草草灌下那杯洋酒,頗狼狽地起身說要去上廁所。
「哎!葉少喝成還能認識廁所在哪兒嗎?有眼力見嗎?還不快點攙著葉少去!」那紅毛拍了下姑娘的大腿,幸災樂禍地大聲道。
那姑娘起身來扶葉柳園,被急於離開這裡的葉柳園一把推開。
出了包廂的門,葉柳園是真不知道廁所在哪裡,他只覺得腳下的地面在轉、天花板也轉、周圍的牆壁都在轉,天旋地轉之間葉柳園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裡走。
葉柳園扶著牆壁勉強走到一個安靜些的地方,他沿著牆壁向前,摸到門把手,才意識到這是一間包廂的門。
葉柳園實在是堅持不住,靠著門緩緩滑坐到地上。
酒精瘋狂地轟炸著他不清醒的大腦,當葉柳園看見自己面前浮出一團綠光的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幻覺了。
接著那團綠光就出聲了:
「葉柳園先生,您好,我是綠晉江系統第4354293號,以後將由我們一起合作,共同完成任務。」
得,他不光出現幻覺了,還出現幻聽了。
「葉柳園先生,您並沒有出現幻覺,也沒有幻聽,我們正在進行交流。」
葉柳園皺起眉,伸手按揉太陽穴。
所以,現在這個情況,他是穿越了嗎?眼前這個冒綠光的東西就是他的系統?
「這位...」葉柳園頓了下,他沒記住那一串複雜的數字,只能退一步道:「這位系統先生,能麻煩問一下我之前怎麼了?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經過系統查詢,葉先生,您之前的身體突發心源性猝死,系統捕捉到您的靈魂波動,緊急情況下與您單方面達成合作契約。」
「什麼契約?」
「葉先生為我司工作,根據葉先生的表現,葉先生可以贏取積分。只要葉先生贏取足夠多的積分,我司可以幫助葉先生抹消這次心源性猝死。」
葉柳園將頭後仰,靠在門板上,被酒精侵蝕的大腦半天才理解這冒綠光的系統的意思。
他死了,他之前的身體心源性猝死,死後他的靈魂被這個系統捕捉並強制他簽下了勞動合同。他給這個系統工作,贏取積分,足夠的積分可以讓他重返現實世界重新活過來。
「你們這是強買強賣、霸王合約!」葉柳園勉強控訴道,他人都死了,壓根沒法反抗,就這麼莫名其妙被帶到這裡來工作。
「是的。」冒著綠光的系統乾淨利落的承認,毫不避諱,它道:「但如果葉先生無意重現現實復活,我們現在就可以解除契約。」
不,這還是不了。
葉柳園的人生剛剛起步,還有大好的年華,他還不想莫名其妙死在出租屋裡。
他一想到自己那個從不見人影的室友,如果沒有系統,他猝死後的屍體可能很長一段時間沒人發現。直到屍體開始腐爛發臭,鄰居或其他人忍受不了才會報警發現他的屍體,這樣的結果他根本不能接受。
「不用了,系統先生,請問我該怎麼贏取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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