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宅斗不如種田15
孟氏發現鍾初鳶經歷了接生這一遭后,便變得穩重了些許。她不再是默默地跟在鍾起淵身後幫忙打下手,而是主動學習、接觸更多的醫理知識。
因那產婦在胎位不正的情況下也能順利生產,並且母子平安,姐妹倆的名聲越傳越廣,來找她們接生的人家也越來越多。
鍾起淵依舊不打算擴展業務,而鍾初鳶也不再魯莽行事,她道:「我的醫術並不精湛,若我盲目自信,自大地認為我還能成功第二次,那可能會害了產婦與胎兒,也會害了我自己。」
她之前之所以熱情地幫忙,那是因為有鍾起淵作為她的靠山。可那一次在產房裡等待鍾起淵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若是沒有鍾起淵,她什麼都做不到。既然自己沒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要出這個頭呢?
她若沒有本事,那她就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可狐狸能一輩子都狐假虎威么?
她不可能永遠地被鍾起淵庇護在其羽翼之下,那就只能壯大自身的能力,提高知識面,真正地靠自己的能力去救治他人!
好在她跟在鍾起淵身邊九年,耳濡目染掌握了不少醫理,有把握的情況她會答應協助穩婆,但不會收取分文。借著這樣的臨床機會,她又總結了不少產科方面的知識。
鍾初鳶的及笄禮便是在這種忙碌、充實的日子裡,簡單地辦了的。
鍾琯沒有理由再待在這邊便回了汴州。
他父親還不曾關心老家的情況,他的庶妹鍾雀媛便先前來打聽:「母親跟姐姐們怎麼樣了,我沒見過她們,要不是阿耶不許,我都想跟著大哥一起回去孝敬她們呢!」
鍾琯面色古怪。
他此行回去,不僅沒有達到看孟氏母女笑話的目的,反而被眾多消息砸得頭昏眼花、瞠目結舌。
比如,孟氏母女的生活看似落魄,但每天都有一頓飯準備了葷菜。他在汴州這麼多年,也無法天天吃肉!
還有,他的嫡母天天打一種名為太極的拳,不僅身體越發健康,也保養得非常好,整個人看起來像只有三十歲!
更離譜的是,他聽說孟氏母女靠種田過活,誰都知道農活很累很繁重,本以為種田的日子並不好過吧,結果壓根就不需要她們親自耕作。鍾起淵倒是天天往田裡跑,可她種的東西更值千金!
他竟然還將她種的藥材買下來送給她,——當時知道這個真相后,他又羞又惱,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子。
而且他以為能聽到一些鄉民暗地裡可憐同情孟氏母女不受夫君重視的閑言碎語,結果也沒有。鄉民談及孟氏母女,不是說孟氏教女有方,便是誇鍾起淵是得道高人,還有新晉「小神醫」的鐘初鳶……
他感覺之前建立起來的自信都被踩碎,他的臉被孟氏母女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她們很好,妹妹無需挂念。」
鍾雀媛聞言,笑容便凝固了。
孟氏母女很好?這怎麼行!
她聽說鍾初鳶及笄后,父親便準備為她說親了。石玄微正好適婚,父親這是什麼算盤,她能不清楚嗎?!
想到這裡,她便嫉恨得要發狂。
鍾初鳶、鍾初鳶,怎麼隔了那麼遠,還是擺脫不了鍾初鳶的身影?
孟氏、鍾祈願沒有按照前世那樣死去就算了,畢竟她們沒死鍾初鳶便不會被接到這邊來生活,也就沒有機會認識石玄微,她便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可誰能想到,她提防了九年,卻還是沒能防住?!
她費盡心思接近石玄微,知道他最喜歡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所以這些年她收斂了自己那活潑好動的性子,表現得十分溫婉體貼。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石玄微似乎終於對她動了心……
她想到那次在假山處,石玄微牽了她的手,吻了她的唇角,便羞澀不已。她認定石玄微肯定是喜歡她的,只不過那等心思深沉的男人向來不會將真情流露出來!
眼看著她很快便要如願以償,怎料鍾初鳶會出來橫插一腳?!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劣勢:她是庶女,而石玄微是嫡子,在她與鍾初鳶之間,父親肯定會選嫡女鍾初鳶。
所以她只有兩個辦法,要麼自己成為嫡女,要麼讓鍾初鳶無法嫁給石玄微。
可孟氏沒有抱養她的打算,父親前世的繼室石氏也早已嫁給他人,她成為嫡女之路已經被堵住。
後者可行,但她要怎麼樣才能阻止鍾初鳶嫁給石玄微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那是她父親的同僚,也是同鄉,如今在軍中擔任兵馬使,統領著一支精銳軍隊,鎮守在鄆州的雲兵馬使雲鼎之子云翊!
雲鼎是貧苦人家出身,十九歲那年因家鄉鬧天災,走投無路時遇到宣武節度使在募兵,他便前去投軍。後來因為驍勇善戰,得石洪賞識為副將。
雖然副將是低階武將,但隨著他多次立功,展現出了武略方面的天賦,他便一步步從低階被提拔到了如今的兵馬使,成為石洪的左膀右臂。
鍾雀媛知道父親曾經瞧不起對方,——鍾家雖然在他發跡之前已經沒落,可好歹曾是名門望族。雲鼎縱使成為了一員猛將,卻依然改變不了草根出身。——他們都不知道,這樣草根出身的人,將來會封侯,死後也被破格以藩王的規格下葬,滿門皆榮幸。
石洪、石玄微兩帝都相當信任他,原因之一是他膝下只有一子,但此子自幼身體羸弱,才二十三歲便病死了。他沒有成親,也沒有留下子嗣,石洪後來憐惜雲鼎,將自己的庶子過繼給他……
鍾雀媛想的辦法便是讓雲翊娶了鍾初鳶。
比起主公的兒子,雲翊的家世自然會稍顯遜色,但父親未必不會同意。因為石玄微雖然家世好,可不知曉他會弒父殺兄奪位的話,他不過是一個排行第三的嫡子,排在他前面的還有兩位嫡子,若無意外他此生便只能為王。
但即便如此,也肯定會有很多人爭著要嫁給他。而這些人裡面不乏被精心調|教過的大家閨秀,相較之下,在鄉野長大的鐘初鳶便顯得登不得檯面了,節度使夫人未必會瞧得上她。
雲翊就不同了,他因為身體羸弱,年二十一了也還未娶妻,人人都怕把女兒嫁過去會守寡。但云家如今也算是高門大戶,父親若能與之聯姻,那日後在朝中的地位便越發穩固。
所以何必捨近求遠?
鍾雀媛準備了這套幾乎完美的說辭。當然,她不準備讓人知曉的是,等她入了石玄微的後宮,那她也能借著父親與雲家的關係在後宮中殺出一條血路。
哪怕她現在不能為正室,將來也必定奪回皇后之位。——她十分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無法成為石玄微的正室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石玄微的心,讓他憐惜自己,這樣她的籌碼便會多一些。
鍾雀媛自然不會親自去跟鍾造說,她先去給周氏洗腦。
周氏撇撇嘴,道:「怎能便宜了那個死丫頭?這等好事自然還是得落到咱們身上。」仟韆仦哾
鍾雀媛暗暗翻了個白眼,難怪她生母前世再怎麼得寵都沒能當上正室,就這短淺的目光,能成事才怪!
她可是要當皇后的人,怎能給一個短命鬼守寡?!
她道:「雲翊活不長久,鍾初鳶嫁給他之後,他過兩年死了,那鍾初鳶不就落下克夫之名了?沒有阿耶的撐腰,到時候她的日子會生不如死!」
周氏頓時眉開眼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鍾雀媛道:「不過我們可不能讓阿耶知道。」
「我曉得如何說的!」
鍾初鳶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上了,她這段時間經常回憶起鍾起淵當初的問題:若有一個人對她一心一意,她便會答應嫁給對方嗎?
她會嗎?或許會?
她猶豫了。
從宛見她整日愁眉苦臉,便問她:「鳶鳶最近怎麼了?」
鍾初鳶撐著下巴,好奇地道:「雲姐姐今年十九歲了,為什麼還沒說親呢?」
從宛微微一笑。因她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別人都不會在意這個問題。
但氣運之子是主神的寵兒,並不受影響。甚至連她身邊親近的人,也會因為她的影響而去思考這些不合乎邏輯的事情。
就好比:她在望仙鄉生活了這麼多年,樣貌出眾,但每個人與她往來時,都不會注意到她的樣貌,而且轉頭就把她的存在給忘了。可氣運之子卻總是會誇她貌美如花,拉著她討論用藥材磨成粉敷在臉上是否能美顏等。
孟氏也常常發出感慨,說她是自己的理想新婦。
甚至連在鍾家沒待多久的鐘琯也會因她的外貌而失神,——當然,這種影響會隨著與氣運之子的距離拉遠而慢慢消失。
總之,雲家的人不會主動想起給女兒說親之事,旁人更是會忘記從宛的婚姻情況,鍾初鳶卻不會忽略這些。
從宛道:「因為我不想成親呀!」
鍾初鳶驚詫:「難道雲姐姐也想出家?」
從宛好笑道:「我不出家,也沒有人會強迫我嫁人。」
「我也想跟雲姐姐一樣。」
「哦?你不想嫁人?」
鍾初鳶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姐姐問我,是否有那麼一個對我一心一意的人,我就願意嫁給對方。我答不出來,因為我也不知道。」
從宛沒有開口乾擾氣運之子的想法。身為審核員,她可以跟氣運之子往來,卻決不能影響她的判斷。
當然,宿主並沒有這個限制。可以看出,鍾初鳶受鍾起淵的影響太大了,以至於從性格,到思考的方式都與前世有著巨大的差異。
鍾初鳶沒有得到從宛的回應也不在意,她自顧自地道:「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去完成,每天都在充實自己。更重要的是,被人感謝的感覺真好。」
鍾初鳶不再依靠鍾起淵,獨自治好幾個婦人的婦科病,得到她們衷心的答謝后,她感到欣喜。
以往也有人道謝,但那往往是鍾起淵發揮的作用,她不過是被順帶感謝的,因此這種獨屬於她的感激之情,讓她有種自己能獨擋一面,可以被人依靠的成就感。
從宛道:「那就別自尋煩惱,你還小,可以等到你能想明白的那天再做決定。」
鍾初鳶嘆了口氣,她都及笄了,姐姐與雲姐姐覺得她還小,別人可不這麼認為。
她沒有煩惱太久,就被鍾起淵的一個決定砸暈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