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蛇打七寸
比起他們的這些技能,潘晴川顯然是不行的,他想要插手去幫忙,潘律卻說,川子哥,你快歇歇吧,這種粗活我們從小就干,駕輕就熟,你別再不小心弄傷手,你現在晚上還要去給遊客們吹薩克斯,要是弄傷了手,可怎麼得了。
林琳也拉他到一邊坐下說道,你看小律手腳那麼麻利,你要是過去幫忙真的是添亂了。
潘律也笑道,就是,林琳姐都誇我了。
他之前一本正經的喊林琳,林書記,這兩天徹底熟絡了,就喊她林琳姐。
林琳覺得,火雲村的人都很真誠,是那種都市沒有的感覺。
每個人之間的關係都很質樸。
就連這個潑皮無賴大懶,都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
很快肉香,就在每個人的鼻翼四周縈繞,讓人忍不住大咽口水。
大懶依舊喝著酒,他好像帶的最多的就是酒。
潘律把烤好的野豬肉一塊塊切下放在木板上,讓大家來分享,大懶抓了幾塊躲到一邊去吃。
他說這麼多年自己吃東西習慣了,不習慣跟別人一起吃。
這野豬身體強健,肉烤的外焦里嫩,比一般的肉要好吃太多了,潘律說,著滿山跑的野豬肉就是好吃,以後咱村裡也可以養豬到水裡游泳多鍛煉多練,說不定客人能喜歡吃。
年輕人腦子活泛,他跟潘晴川待的久了,也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怎麼能給村裡賺錢。
潘晴川以前雖然也開了晴音,但不是個地道的商人,他還是追求藝術上的提高。
現在他感覺自己確實有那麼點商人的銅臭味了,凡事都不自覺的想到能不能給村裡帶來經濟利益。
但是他覺得這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是好的,大家只有富起來,才有幸福生活。
不然天天為了吃了這頓沒下頓,有什麼幸福感可言。
飽餐一頓,肚子里吃了熱乎乎的烤肉,在這瀰漫著烤肉香的深山老林里倒是有了一絲輕鬆。
畢竟在這裡每個人的神經都綳的緊緊的。
這裡是原始森林,沒有絲毫現代人類留下的痕迹,彷彿時代在發展,而這裡不過是最原始的交替。
林琳突然發出尖叫,一條蛇咬了她一口,潘律身手敏捷,拿著小刀一插直中了蛇的七寸。
好在她外面穿了防風衣褲,裡面的褲子很厚,這蛇一口沒有咬透。
但是嚇得林琳冷汗涔涔。
潘晴川仔細拿手燈照過她剛才被蛇咬過的位置,確定一點皮都沒破這才放下心來。
潘律看了一眼已經嗝屁的蛇。
這種蛇他從小到大經常見,毒性不大,大懶卻衝過來說,蛇膽給我!
說著竟然空手取出了蛇膽,長大了嘴巴,放進嘴裡,把那蛇膽給吞下去了。
他眉頭緊緊皺著,臉上發出扭曲的表情,但還是吞了下去。
潘晴川在一旁看著都覺得苦的難以下咽。
大懶咽下去之後喝了口酒送了送,很是得意的說,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
說著他又像想起什麼說道,再打只蛇把膽給我愛國哥帶回去,他這臉色不好,感覺肝有問題,好幾次我都看著他在果林里疼的直不起腰!
村裡人除了林琳沒有人知道老潘得了肝癌。
被大懶這麼一說,潘晴川心下一驚,爸爸好幾次在果林里都直不起腰來,怎麼一直都沒跟自己說過啊。
他於是問大懶,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大懶說,我每天晚上守著果林,天不亮愛國哥就來替我,好幾次我走的時候,一回頭就看見他捂著肚子直不起腰,我去問他,他說是吃壞了肚子。
吃壞了肚子哪能天天都吃壞啊!
我爹以前就是肝不好,我娘說過,肝不好的人臉色都跟正常人不一樣。
潘晴川的心裡很是難受,這些日子他每天回去爸媽就已經睡了,而每天他起床的時候,爸爸已經去果園了,他回到火雲村是想多陪陪他們。
現在倒好,他疼了這麼多次他居然都不知道,雖然住在一起,這些變化他居然不知道。
他沒說什麼,只是坐在帳篷一旁,眼睛盯著篝火,林琳清楚的看到他眼眶裡極是隱忍卻是閃著精亮的淚花。
潘律說,這蛇做鍋湯味道極是鮮美,正好給大家再煮點湯來喝,又能驅寒又能滋補。
說著他就跟孟亭富一起去忙活了。
林琳就坐在潘晴川的身旁,她的手緊緊握住潘晴川的手,潘晴川的手很涼,修長白皙,每個指節都很好看,林琳的手很小巧,柔弱無骨很是纖細。
她的手暖暖的就覆在他的手背上。
潘晴川望向她的那一剎那,眼淚就從眼眶子里落了下來。
他一仰頭,將剩下的淚都收回去。
但是那顆滑落的淚卻被林琳看在眼裡,她柔聲安慰著:「我們盡量趕緊找到人,實在找不到人,我們也要趕緊回去!潘叔潘嬸還等著我們呢!」
救人不過是人道主義,本身就是那幾個老外不聽勸,用英語來說就是NO作NODIE……
只是眼下的情況感覺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這簡直就像個迷宮,遮天蔽日茂盛的樹葉,隨時都會出現的野獸,還有蛇,毒蠍,時時刻刻都在威脅著他們的生命。
而這幾個老外在目前他們走過的路上沒有留下一點有用的線索,潘晴川說,我們儘力還是找找他們,畢竟現在上面催明根叔催的緊,領事館那邊也一直希望救助!
林琳知道,內心深處潘晴川是個非常柔軟的人,他見不得別人受苦。
他回火雲村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多陪伴一下患病的父親,扶貧這件事他真的是可管可不管。
他卻挖空了心思,想讓火雲村的人們能過上好一點的生活,孩子能有書讀,能有新衣服,鞋子穿。
大人們不用上頓下頓的吃土豆,兜里都能有點錢。
最初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質疑他,他卻沒有放棄。
這幾個遊客與他也是非親非故,他卻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救他們。
潘晴川可是老潘和柳玉所有的希望,他卻來冒險,救幾個不相干的人。
林琳想到自己最初去考選調來當這個扶貧第一書記,不過是因為聽說潘晴川到了火雲村,她怕此生再沒有機會見到他。
考試又是她的強項,她在讀本科的時候就已經入黨成為一名光榮的黨員。
這一切都為她能選調成功做了基礎。
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見到他。
卻不想被他感染,也是一心撲在能讓火雲村的村民過上好日子這件事情上。
人和人之間是能相互感染的。
潘晴川就是這樣的人,他很專註又很努力,他會用自己的行為去感染周邊的人。
潘律的蛇湯已經熬好了。
雪白的湯,噴香入鼻。
他講隨身帶的胡椒粉,鹽等調料加到湯里,又到樹根附近摘了幾株小香草放進去。
味道變得特別的鮮美。
潘晴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喝蛇湯,以前常聽父親說,在山上就能抓到蛇,小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就去抓蛇,好像這個村子長大的少年,都有一招絕技,就是能拿個鋒利的東西一扔,正好打到蛇的七寸。
這要是拿來練投飛鏢,一準個個都是冠軍。
剛才見識了潘律的手法,確實是一招准狠。
潘律做了一手好野味,所以到他家民宿住過的遊客都要他家的聯繫電話,準備下次還來。
這一晚孟亭富堅持他來守夜。
潘晴川喝了潘律煮的湯,胃裡暖暖的加上疲憊,不一會就在帳篷旁邊睡著了。
他想到剛才林琳的手握住他的手的柔軟,想到這些日子與林琳的朝夕相處,一切都讓他感到真甜,嘴角都不禁帶著笑。
一切沒有點破,但是卻是心照不宣。
他總覺得跟她在一起就有些拖累她,他覺得一個人跟另一個人在一起,應該是生活水準提高了,而不是被這個人拉下來。
很明顯,他自己現在所有的錢都要拿去給父親換肝,他本來還抱有一線希望以為父親的癌症在藥物的控制下被抑制住了。
他以為火雲村這裡空氣什麼都很好,對父親的病很有好處,卻不想他卻一直在瞞著自己。
今天要不是大懶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疏忽。
他很喜歡林琳,那種喜歡像是一種習慣,像是人都要呼吸一切自然而然的不能缺少誰。
潘晴川覺得上天給了自己這麼多磨難,卻能看到一個這麼好的林琳。
但他不忍心讓林琳跟他一起承擔這些重擔,所以,他把很多美好的感受都悄悄守在心裡。
林琳其實一直沒睡著,她在帳篷里看著睡在她帳篷外的潘晴川,他在那裡她就格外的安心。
只是他難道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嗎?
她一個女孩子還要怎麼明確的說出來。
大聲的去表白嗎?
他萬一拒絕或者沉默,那將是無盡的尷尬。
可是她明明覺得,她握住他手的時候,他難過的眼淚再也掩飾不住。
潘晴川內心很柔軟,但是外在卻很堅強,他承擔著家裡的一切壓力,他為了家人可以放棄一切。
但是他確實會在她面前才掩飾不住,他死扛之下內心的無助彷徨。
林琳想著那個約定的時間,想著潘晴川,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如果他說無論怎樣他都願意跟她在一起,一同進退。
那麼她感到自己真的是無所畏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