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懿澤情動守舊恨,永琪賽馬遭暗害

第223章 懿澤情動守舊恨,永琪賽馬遭暗害

永琪走出胡嬙的居室,在外間花廳看到了瀅露,問:「玥鳶今日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你知道嗎?」

瀅露看了一眼遠處院中正在哄綿億的玥鳶,答道:「晌午時她說要回索格格屋裡服侍,然後就收拾東西過去了,可後來沒多久又跑過來了,說不放心綿億,又說怕這裡缺人手,說完就帶著綿億到院子里玩去了。我覺著她有心事,但又不好意思問,我想應該是那屋不歡迎她回去,才難過吧!」

「懿澤一向對玥鳶還好,怎麼會?」永琪說著,又向外瞟了玥鳶一眼。

瀅露道:「聽說晌午皇貴妃在清音閣擺宴時,陳公公帶來了愉妃娘娘賞綿億阿哥的東西,本是要交給索格格的,因寧常在挑唆了兩句,陳公公又交給了胡格格,這讓索格格很沒面子。索格格或許不在意這些事,但金鈿一向對胡格格很有成見,近來對你的不滿更多,玥鳶那個時候過去,難免會碰壁吧!」

永琪記得在南巡時,他當著眾人面訓斥過寧常在,大約寧常在記了仇,每當有機會,巴不得讓榮王府鬧出些矛盾或笑話才好。因外人造成的自家不快,永琪深感無語,遂來找懿澤。

懿澤的房間不過是在胡嬙房間的斜對面,是同一個院落的兩端,中間只隔著一帶花圃。到了懿澤房門外,永琪見門是開著的,便直接進去了。

金鈿正在收拾著衣物,看到永琪,感到十分意外,忙推懿澤道:「小姐,王爺來了!」

懿澤放下手中的書,走到永琪跟前,雙手合在腰間,行禮道:「給王爺請安。」

永琪望著懿澤,他們曾經親密無間的相處,如今每逢見面,她能給與的要麼就是按照規矩謹守禮儀,要麼就是無情的無視,而他竟不知這兩種對待方式哪個更讓人傷心,他無奈一笑,感到一陣悲哀。

懿澤端正站立著,又問:「不知王爺駕到,有何吩咐?」

永琪道:「金鈿出去,我有話單獨與你家主子講。」

金鈿聽了,只好出去把門帶上,卻又將耳朵貼在門縫上偷聽。

永琪這才向懿澤說明來意:「我來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玥鳶,她現在是你的丫鬟,對你也沒有二心,希望你不要因為她自幼服侍過我幾年,就對她有偏見。」

懿澤答道:「王爺誤會了,我讓玥鳶留在那邊,只是因為那邊比我需要人手,別無他意。」

永琪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兩個孩子都在那屋,要是你這裡丫鬟比她那裡多,外人看著也不對。那就暫時讓玥鳶在那邊,等回了王府,務必讓玥鳶回到你身邊去。」

「謹遵王爺吩咐。」懿澤又向永琪行禮,她那規矩又正式的樣子,總是讓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及。

卓貴原是在院子里溜達的,看見永琪從胡嬙房中去了懿澤房中,后竟看到金鈿在門外偷聽,擔心永琪的隱私受到威脅,忙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拉開金鈿,低聲笑道:「我的姐姐,你好不容易從屋裡出來了,我正有好東西要給你呢!」

金鈿被帶了出來,一臉氣惱,嘴裡嘟囔著:「這個玥鳶,竟然這麼點小事還跟王爺告狀,更可氣的是,王爺竟專程為這件事跑來!」

「告什麼狀?跟我說說!」卓貴笑嘻嘻的,邊說邊把金鈿拉的更遠。

屋內,永琪繼續說:「還有第二件事,是關於我額娘,聽說她蘇醒了,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等過幾天回到京城,我要進宮去看看她,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懿澤答道:「王爺要我去,我自然從命。」

「這不是命令,是我對你的懇求。」永琪望著懿澤,他的目光又飽含期待,告知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雖然我額娘只見過你一次,但你是她唯一認可的兒媳婦。我和碧彤新婚時,也一起去見過她一次,她幾乎沒有正視碧彤的存在,還責備我濫情。現在,我很想帶著你再去見她一次,告訴她我沒有變心,我始終不忘初心的愛著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對我只剩下恨,哪怕這個人是為了某些利益才留在我身邊,我依然願意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懿澤沒想到,就這麼幾句簡單的言語,竟然讓她的心再次被掀起波瀾,她記得唯一一次與愉妃的相見,那時的她剛剛與永琪成婚,是她此生最快樂、最甜蜜的一段時光。她在此之前的確不知道愉妃對自己的認可,但在永琪說話這番話的時候,她卻不能不被感動。眼前的永琪依然擁有當年的真摯深情,她又何嘗願意一直守著冷清的歲月去度過孤獨的餘生?

當她起了這樣的心思時,她又開始害怕了,她再次想起了胡云川身中數箭倒下那一幕,想起了永琪等人身上背著的弓箭。她不能忘記胡云川為了救她吃盡苦頭、拼了生命的最後一口氣,她怎麼可以再和害死恩人的人在一起?懿澤立刻潑滅了內心燃起的星星之火,默默告訴自己,永琪的油嘴滑舌,她早見識過千百遍了,怎麼可能還會被說動?他們之間只有利用,只有利用,只有利用!

永琪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願不願意陪我去看看她?」

懿澤依舊維持著無所謂的姿態,答道:「如果是這樣,我想沒有必要。」

永琪早就知道,懿澤是不會給他意外的,卻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為什麼?」

懿澤又故作無情的說:「我想王爺可能記性不好,與你有舊情的那個凡人懿澤早就死了,我只是擁有她記憶的另一個人罷了。」

永琪忍不住笑了,笑得很無奈,每當他有心要喚醒懿澤往昔的深情時,懿澤常常不予回應,動不動就說她不是那個人,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泯滅掉他們曾經的一切。永琪心裡感到無盡的失望,問:「為什麼?為什麼她一定要死去?」

懿澤不假思索的回答:「因為她心愛的男人死了。」

永琪又笑了,笑得那麼悲哀,這個「心愛的男人」,當然指的是胡云川了。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永琪剛出門,就看到卓貴和金鈿蹲坐在廊檐下偏一側的台階上,他往前走了兩步,只見卓貴手裡拿著一支珠花,對金鈿說:「我在京城跑遍了最好的珠寶鋪子,專程為你定製的,就等著你生辰時送給你的!」

金鈿推開了卓貴的珠花,沒精打採的說:「我才不要呢!」

「不行,你不要,我也用不上!難道扔了不成?」卓貴只管把珠花戴在金鈿頭上,笑道:「我給你戴上,就別生氣了!」

永琪沒再繼續走近,高喊一聲:「卓貴!」

卓貴聽到,慌忙站起,向金鈿道了別,跟在永琪身後,一起離開了這邊。

永琪一邊往外走著,一邊斥責道:「你好大膽子,竟然私相授受。」

卓貴陪笑道:「王爺行行好,就替奴才做個主唄!」

永琪淡淡的說:「她是懿澤的陪嫁丫鬟,我做不了主,你求懿澤去。」

「我哪有那個膽量?現在的索格格,那可不是好說話的!」卓貴無奈的搖頭嘆氣,臉上仍是嬉笑著。

「那你就等金鈿滿了二十五歲,出府之後,再去她家求親。」

卓貴像泄了氣的球,不自在的問:「還要等那麼久啊?」

「求人又不敢求,等又不想等,我看你打光棍算了!」永琪推了一把卓貴的腦袋,推到一旁,又獨自往前走了。

卓貴揉了揉腦袋,自言自語道:「這是在那屋吃錯藥了吧?嘴這麼毒!」

翌日清晨,永琪交待玥鳶、瀅露及嬤嬤們看好兩個孩子,然後帶著懿澤、胡嬙、卓貴、金鈿等來到萬樹園。按照舊例,木蘭秋獮過後,皇室子弟會與蒙古王公共同在這裡舉行蒙古宴會。

萬樹園內聚滿了人,為塞宴盛事,武備院早已將蒙古王公進獻之物在御營門外安置妥當,其中包括六座蒙古包、八十一壇酒、二十餘桌宴席、十八隻駱駝、十八頭牛、十八匹鞍馬、一百六十二匹驏馬、一百六十二隻羊、一百六十二匹生駒、二百五十匹逞技馬。

傅恆帶人巡檢完畢,理藩院官員引著蒙古王公都按位次跪列兩旁,八旗兵丁亦在更遠處跪迎。乾隆扶著太後行至帳殿前坐在正位上,皇室子弟及蒙古王公一齊行叩拜之禮。

帳殿前設的座位並不多,皇族中,只有乾隆、太后、令皇貴妃、慶貴妃、舒妃、穎妃、豫妃坐著,余者嬪位以下的、以及福晉、公主等皆侍立其後。下設兩旁坐的都是蒙古王公中最有權位的長者,其餘滿蒙兩族的男丁都站在圍圈的座位之外。

宴會之始,乾隆向在座的蒙古王公賜了茶,眾人跪飲後行禮,再回到各自座位上。然後由蒙古王公向乾隆敬酒,乾隆先飲了酒,又將酒賜給所有人,眾人再次行禮,才都痛快的喝起酒來。

酒過三巡,已有卓爾其人和什榜人用笳、管、箏、琶、弦、阮、火不思等樂器共奏樂曲,應和著濃郁蒙古風情的曲調,樂手們齊聲鼓喉而歌,歌聲悠揚婉轉,太后聽了默默點頭讚歎,妃嬪們也相互稱讚。

樂聲罷,相撲的戲碼就開始上演了,帳殿外有二十名布庫,都脫去帽子,其中十名身著短袖,另十名卻赤裸著上身,連靴子也不穿,他們同時上陣,兩兩相角。放眼望去,一個個都兇猛異常,定要較出一個高下。圍觀的滿蒙將士也都紛紛喝彩,為他們各自的布庫歡呼著。

乾隆細細看著,覺得其中一名布庫的背影十分熟悉,待那人轉過身來,才看出原來是和敬公主琅瑜之子鄂勒哲特穆爾額爾克巴拜。鄂勒雖從小在京城長大,但凡是蒙古子弟所習之物,他都一樣不差的學了,且學的很是用功。果然在撲跤戲中,鄂勒也是獲勝者之一。

乾隆給所有的獲勝者賜了酒,大家一飲而盡,同謝皇恩。乾隆笑著向蒙古王公們讚歎道:「蒙古勇士的功夫,朕是打心眼裡欣賞,就說這相撲,朕年年看,卻是百看不厭!這每一個都是天生神力嗎?」

鄂勒握著酒杯,向乾隆拜道:「皇瑪父,相撲雖是蒙古之俗,其中出色可不是只有蒙古人。孫兒算是半個蒙古人,半個滿人,既能在相撲中成為佼佼者,可見我們大清的滿蒙勇士,都是天生神力!」

「說的不錯!」乾隆笑容滿面,道:「方才的酒是賜給獲勝的蒙古勇士的,看來朕還應該再給你一個滿族勇士的獲勝獎勵!」

說罷,乾隆便命傅恆將宮中的荷包賞給了鄂勒。

琅瑜走到乾隆座位旁,推著乾隆的肩膀,嘟著嘴,似埋怨又似撒嬌,道:「皇阿瑪!你也太偏疼他了!他還小呢,就讓你給寵壞了,將來還不得意忘形?」

乾隆亦半打趣的笑道:「誰准你這樣說朕的外孫?小小年紀就如此功夫了得,將來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琅瑜嘴裡雖然謙虛著,臉上的神色卻好不得意。

寧常在低聲在容嬪耳邊嘀咕道:「別人要不讓著他,他早撲地上了,還真當自己是第一勇士呢!」

容嬪只是輕輕笑著,並不言語。

侍立在不遠處的琅玦,看著乾隆與琅瑜這般玩笑,心中竟有幾分嫉妒。同為公主,琅瑜都已經三十多歲了還在乾隆面前撒嬌,而琅玦自記事以來,從乾隆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君臣綱紀。想到這裡,琅玦望著四圍的湖光山色,只有滿目蒼涼之感,不自覺一聲嘆息。

胡嬙聽到琅玦的嘆氣聲,笑問:「公主在想些什麼呢?」

琅玦無奈的答道:「你看三姐與我,是不是雲泥之別?」

胡嬙笑道:「十根手指伸出來還不是長短不一?世人皆有所偏愛,只是生在皇家影響更大罷了!若說雲泥,你看在場的人,與哪個比,我不都是泥?知足常樂,你又何必自苦?」

琅玦笑著點點頭,又問:「五哥去哪裡了?我剛來時看到他在這呢!」

胡嬙楞了一下,詫異的反問道:「他們都奉命去賽馬了,額駙離開時沒有告訴你嗎?」

琅玦搖了搖頭,道:「我以為他陪蔳碧去了,今早恍惚聽見丫鬟們說她好像又有喜了。」

胡嬙聽了,有些小小的吃驚,想那個蔳碧生完孩子才不過幾個月,竟然就又有喜了,而琅玦生了豐紳濟倫已有幾年,卻不曾再次有孕,如此可見福隆安在妻妾之間莫說偏向琅玦,恐怕連平分秋色都不能。她看了琅玦一眼,顯然琅玦並不在意那些事,這讓胡嬙隱隱為琅玦感到擔憂。

二十裡外,詐馬錶演已經開始。

早在宴會伊始,乾隆落座,眾人朝拜之後,參與詐馬的二百五十名騎手就來到距離大營二十里之外的山林中。按照規則,騎手們應以此為起點,一路騎馬到萬樹園面聖,前三十六名先到者為勝。

皇子永珹、永琪、永瑢、永璇、永瑆、永璂,皇孫綿德、綿恩,額駙福隆安等都在其中。這裡預先安置了二百五十匹馬,每一匹都扎束馬尾,去除馬鐙,以為輕裝快捷之意。

連續三聲槍鳴,乃是出發號令,二百五十名騎手從這山林中飛奔而出,永琪一馬當先,而後有十數名蒙古郡王也追上來,大家爭相追趕,按照事先約好的路線向御駕所在的大營前馳騁。

穿出山林之後,需橫穿一條小河,無數狂奔的馬蹄鞭撻著河水,濺出洶湧的浪花。永琪也勒緊韁繩,飛躍一般去跨越河流,不想他的馬前蹄才剛涉水,另一匹跑的極快的馬趕上了他,在側後方猛的捶了一下他的腰間。永琪沒有防備,還沒來得及看清捶他的人是誰,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撞得翻身落馬、跌入水中。撞擊他的那人連帶馬絲毫沒有停留,越過河流而去。

河水不算很深,但永琪水性不好,在河中難以辨認方向,撲騰掙扎了幾下,被從後方趕來的福隆安看到了。

福隆安見是永琪落水,忙勒緊馬頭停住,下馬蹚入水中,將永琪扶起。

永琪慢慢站了起來,只覺得渾身摔的好疼,露出水面的身體被風吹著,不禁打了個寒戰。

福隆安扶著永琪走上岸,問:「王爺,你怎麼會落水?你的馬呢?」

永琪舉目四望,他的馬大約是受了驚,早已不知去向,答道:「有人在過河時推了我一把,還驅趕走了我的馬。」

「啊?」福隆安大吃一驚,問:「誰敢這麼大膽?」

「大家穿的都一樣,我又沒看見臉,怎麼知道是誰?」永琪搖了搖頭,推著福隆安道:「你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吧,我不能連累你也落隊!」

福隆安忙牽了自己的馬,交給永琪道:「你騎我的馬,以你的騎術,應該還可以趕上他們!」

永琪回絕道:「不行!出問題的是我,怎麼能讓你擔著?」

福隆安將韁繩塞到永琪手中,說:「二百五十人中取前三十六名,這三十六名裡面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我是外臣,能不能得勝只是面子而已!可你是萬眾矚目的人,你輸了就等於所有支持你的人都輸了!你不能讓他們失望!」

「這……」永琪有些猶豫。

福隆安再次推著永琪上馬,道:「這裡已經離終點不遠了,難道你要功虧一簣嗎?即使你做不了所有人中的第一,至少要超過其他皇子!」

「妹夫,謝了!」永琪復又上馬,揚鞭而去。

福隆安目送永琪遠去后,徒步在附近尋找永琪的馬,許久才找到。那時其他人皆已跑了大半路程,福隆安就騎著永琪的馬,還按原來的路線趕去。

重陽節后的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涼爽,永琪全身濕淋淋的騎馬,迎風感到冷氣襲來,也有些隱隱的擔憂。但騎射是他的強項,他是絕對不願意輸給其他皇子的,況且終點在望,他豈能放棄?於是狂奔著,終於又超越了不少跑在他前面的人。到達終點時,永琪前面約還有五人,他目測了一下前面的人,暗自慶幸,好在他沒落在別的兄弟後面。

終點便是乾隆的大營之外,傅恆站在最前面查人數,將前三十六名騎手按名次排成六列,都帶到乾隆面前,共向乾隆行跪拜之禮。

乾隆放眼望去,見永琪在首列之末,綿恩在第二列中,最後一列中還有一個年少的永瑆,很是欣喜,點頭微笑道:「賞緞疋!」

傅恆將準備好的三十六匹緞疋分別賜給得名的騎手,眾人都拜謝領賞。

正要叫這些人退下時,福隆安突然騎馬趕來,遠遠的大叫一聲:「皇阿瑪,兒臣要告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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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城訣之榮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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