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了!

親了!

舌尖與指尖一觸即分。

魏禹驀地收回手,略不自在。卻不經意地捻了捻指尖,回味著那絲溫軟。

李璽比他還不在自在,他可是有心上人的!

他還要、還要跟心上人那啥啥呢,別人都不行!

兩個人就這麼不自在地喝完了酒,吃完了肉餅,喝了暖騰騰的胡辣湯,又逛了大半條街。

全程氣氛略沉悶。

直到柴藍藍的出現。

「我就說,在西市定然能找到禹哥哥,兄長還不信。」美人笑靨如花,甜美親昵,很能滿足郎君們的虛榮心,不知多少人羨慕地看過來。

只是,在場的三個人沒一個有那根筋。

尤其是李璽,拉上魏禹就要走,「方才的豬肉餡餅太油了,咱們去喝酥油茶吧!」

柴藍藍瞄了眼李璽,語氣中不乏炫耀:「你居然帶禹哥哥去吃豬肉餡餅了?你不知道嗎,禹哥哥不吃豬肉,從小就不吃。」

李璽毫不客氣懟回去:「哦,那是不跟你一起吃吧,跟我就吃了。」

柴藍藍咬了咬唇,擺出一副「不跟你一般見識」的模樣,溫柔地看向魏禹,「禹哥哥,平康坊今日有『十步局』,你要不要去試試?」

魏禹瞧著眼睛鼓成小跳蛙的李璽,笑著搖搖頭,「不了,今日我也有個『賠禮局』。」

「那真是太遺憾了。」柴藍藍勉強笑笑,雖然故作大方,眼中的失落卻騙不了人。

李璽有一丟丟心軟。

柴陽沖二人執了執手,「那柴某就帶舍妹去了,王爺,書昀,改日一道飲酒。」

柴藍藍也垂著頭,屈了屈膝,絲毫沒有初見魏禹時的鮮活勁兒,像朵霜打的牡丹花。

李璽徹底心軟了,清了清嗓子,弔兒郎當道:「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十步局』,一聽就不怎麼好玩的樣子,不然就『紆尊降貴』去瞅瞅好了。」

柴藍藍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魏禹。

魏禹端著手,笑道:「措辭不妥。」

「是那麼個意思就行。走走走,去牽馬。」他們的馬拴在門房旁的馬廄中,有專人看管。

李璽邊走邊問:「那個『步步局』是啥玩意?怎麼叫這麼個鬼名字?」

柴藍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糾正:「是十步局,什麼腦子!」

「確實不像你,戀愛腦。」

柴藍藍俏臉一紅,氣得用團扇打他。

柴陽連忙攔在中間,道:「長安棋社每月都會在平康坊設局,或三步,或十步定輸贏,贏者有彩頭。」

柴藍藍插嘴:「當年我就是同禹哥哥在十步局中相識的——像你這樣的,定然是步步輸。」

「我輸不輸的有什麼打緊?我家書昀能贏就好了。」

李璽朝她做了個鬼臉,轉過頭,悄悄問魏禹:「我這麼跟她作對,會不會毀掉你的姻緣?」

「沒有姻,也沒有緣,何來『毀掉』一說。」魏禹語氣淡然,並無絲毫輕慢,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倘若認定了對方不是自己想要的,就絕對不會曖昧不清,讓對方徒增期待。

「那我就放心了。」

李璽露出一個壞笑,「你是不知道,這個柴呱呱特別討厭,小時候她長得高,喜歡她的人也多,天天帶頭欺負我,我的綽號就是她起的——魏兄、不,書昀,今日我得借你一用,氣氣她。」

他的語氣活靈活現,不像在說一段心酸的往事,而是什麼有趣的童年回憶。

魏禹被他感染,笑道:「想借我也行,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李璽略警惕。

萬一問他心上人是誰,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魏禹笑笑:「先存著,下完了『十步局』再問不遲。」

現在問了,怕你炸毛跑掉。

李璽根本沒有看到前面的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還覺得魏禹這人真不錯,定然是想贏了棋局,拿彩頭來換他的問題。

小福王就這麼一路自戀地到了平康坊。

往常他一到平康坊,花街上的小娘子們都對他無比熱情。當然,他每次都會嚴肅地拒絕,從身到心保持對心上人的無比忠誠。

這一次,跨進花街之前,他還專門理了理衣裳,想讓魏禹見識一下自己有多受歡迎。下一刻,就被現實狠狠地打了臉……

不知誰喊了一聲:「魏少卿來了!」整個花街陡然一靜,繼而無數香噴噴的小娘子蜂擁而至,將魏禹團團圍住。

「魏少卿許久未來,到昭雲閣聽聽奴家新譜的曲子吧!」

「魏少卿到奴家那裡喝盞茶吧,不用您指點曲子。」

「魏少卿還是去暖香塢吧,自打您搬離平康坊,姐妹們都惦記著您呢!」

「……」

李璽和柴藍藍被擠到一處,面面相覷。

他們錯過了什麼?

雷厲風行、潔身自好的魏禹魏書昀,原來是花街柳巷的常客!

最後,還是柴陽把魏禹從脂粉堆里救了出來。小娘子們萬分不舍,還有人紅著眼圈,哭了。

魏禹身上的環佩絡子禁步都被娘子們要去了,換來一懷抱帕子香囊團扇,甚至還有金銀釵環。

柴藍藍酸溜溜道:「怪不得每次叫禹哥哥來平康坊,禹哥哥都推三阻四,原來是怕我們壞了你的好事。」

柴陽瞪了她一眼,「小娘子家家的,別亂說。」

柴藍藍醋意翻天,甚至拉起李璽當同盟,「你看他,走了這一遭就賺了這麼大一筆,這要多來幾回,可比大理寺少卿的俸祿都多了。」

李璽突然想到什麼,衝到魏禹跟前一通翻騰。

魏禹不說話,也不阻止,還揚起胳膊配合他。直到瞧見小福王臉越綳越緊,才笑著問:「在找什麼?」

「你說我在找什麼?」李璽有點生氣。

他攢起來想要送給心上人的東西,萬般不舍地勻出來一個送給魏禹,還親手給他繫到腰上,居然被幾個歌伎摸了去……

「在找這個嗎?」

魏禹攤開手,掌心放著一隻圓溜溜的銀球香囊,精緻的牡丹花紋,巧妙的雙層扣,淡淡的松針香,正是他送給的魏禹的那個。

澄凈的眸子閃了閃,瞧著他掌心泛紅的壓痕——原來,他一直護在手裡。

李璽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臉紅。

魏禹逗他:「幫我繫上,可好?」

「還是出去再系吧,萬一再被搶……」你還要硌手心。

李璽托起他的手,揉了揉。

明明都是男人,魏禹的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他的就肉嘟嘟、白嫩嫩,指腹都是圓乎乎的,像個小孩子。

李璽覺得有點丟臉,悄悄地把手收回去。

魏禹始終笑著,抓著香囊的手虛握成拳。

女孩子的心思向來是敏感的,以往,魏禹同自家兄長切磋武藝,抱著互摔的時候都有,此時,明明他和李璽只是摸了摸掌心,卻讓柴藍藍老大不舒服。

彷彿什麼東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枯萎了。

柴陽輕嘆一聲,故意問道:「書昀為何與平康坊的伎人如此熟識?」

魏禹沉默片刻,方才答道:「少年時在這裡討生活,賣曲譜換筆墨錢。」

當初與柴家兄妹在棋局上相識,也是為了賺彩頭。

柴藍藍一聽,果然寬慰不少,轉而化為心疼,「禹哥哥年少不易,為了讀書還要日日同這些人打交道,著實委屈。」

李璽奇怪道:「這有什麼委屈的?書昀兄憑本事寫曲子,人家欣賞他的才情願意花錢買,這不挺好的?」

柴藍藍一噎。

任她平日里如何聰慧,遇到這樣的事也無法跳出圈層去思考。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樣,「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才是讀書人的高雅。

李璽卻不然,他一直是貴胄圈裡被鄙視的那個——只針對才學——貼在他身上的標籤除了「不學無術」就是「紈絝至極」,所以,沒有「文人雅士」的那些固有觀念。

魏禹對上他懵懂卻真誠的眸子,緩緩地舒出一口氣,眼底漫上笑意:「是,挺好的,並不委屈。」

當初,若不是這些伶人歌伎瞧著他年少有才學,助他撐過了那段艱難歲月,如今大理寺能不能有他的一席之地都未可知。

所以,不必覺得丟臉。

從今往後,也不必再繞著平康坊走。

李璽搖頭晃腦地得意了一會兒,冷不丁問:「你方才想問我什麼?趁我高興,買一送一。」

魏禹挑挑眉,道:「你幼時的綽號是什麼?」

李璽:「……」

死也不能說!

柴藍藍搖著團扇,盈盈一笑:「禹哥哥,我知道。」

李璽:「你不許說!」

柴藍藍終於扳回一局,得意道:「我起的,我為何不能說?」

「你要敢說,我、我就——」李璽左右看看,沒有趁手的武器,乾脆抓住魏禹,「我就親你心上人!」

柴陽:「……」

柴藍藍:「……」

魏禹抿著笑,敲敲他腦袋,「是不是傻的?」

「我這叫機智。」李璽擠眉弄眼,努力證明自己不尷尬。

實際耳朵已經紅了。

剛剛說出來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柴藍藍:「我不信你真敢親。」

李璽:「你敢說我就敢親。」

「那我真想試一試。」

「試三試都行,反正親的不是我心上人。」

柴藍藍俏臉一紅,悄悄看向魏禹。

魏禹正看著李璽,滿含笑意。

柴藍藍心頭一酸,忍不住真想試試了。

她想看看魏禹會不會任由李璽胡鬧。

柴藍藍開口:「小……」

「你敢說!」李璽連忙點起腳,湊到魏禹臉邊。

柴藍藍繼續:「J……」

李璽一慌,嘴嘟起來,眼瞅著就要親上了。

魏禹沒有躲,反而笑得開懷,眼底的溫柔與信任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柴藍藍心頭泛上絲絲苦澀,「算了,不說了。」

李璽露出勝利者的笑容,「算你識——唔……」

馬廄旁人來人往,不知誰不小心推了他一把,那雙嘟起的嘴,就那麼結結實實地……親到了魏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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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好大一聲。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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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蟲,蟲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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