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玩木頭人5

乾脆面沒有水也很好吃，或者說這種面原本就不應該加水。

敞著外套的少女對著鏡子理了理頭髮，在發現最後一個水龍頭也流不出水了以後沉默著收回了手。

被血跡染臟一半的飲水機咕嘟著喘了口氣，在倒灑了大半桶水以後，她終於將最後一個水瓶裝滿。

好運找來的帆布雙肩包被顛了顛重量。

布滿玻璃碎屑的走廊踩起來清脆又硌腳。

我用右手提著一個消防器，背包的上面插著球棍，散步一樣走過了所有染血的教室。

折裂的門板歪倒在地上，隨處可見的血腳印胡亂裝飾著白牆。

我停在了一處樓梯口，面前的拐角是那雙熟悉的小腿。

重新做了一次深呼吸，我將消防器放在原地，掏出了包里的球棍。

一步，兩步，視角緩緩的看著屍體旋轉。

然後，在看到走廊的全貌時，我停住了。

「哈……。」

我咧嘴一笑，乾澀而又麻木。

這是一具只剩下小腿的屍體。

我緩緩的收起了武器，看著地上的這一大灘血泊，咬了咬后牙。

也好……，學姐……，至少你沒有變成它們那樣的怪物，這也算一種安息吧……。

我重新振作情緒，回頭將自己的消防器帶好，毫不留戀的離開了這裡。

自從那三艘直升機出現以後已經過了幾個小時。現在是第3天的下午，也是我第一次站直了身板出門。

雖然沒有得到期待的救援，但也多虧了那些直升機，學校里原本封閉的大門都被怪物們撞開，所有的喪屍都跑離了學校，只留下這些狼藉和血水。

我撩起劉海，將身後綁起的長馬尾甩到一邊，小心翼翼的繞過路上的椅子。

從北樓的牆角探出頭來，我看到學校正門那邊的詭異腫塊依舊跟柵欄門黏在一起。

我輕「嘖」一了聲，暗道可惜。

雖然為了拿回手機我怎麼都要去體育館一趟，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不想翻牆的啊。

不說麻煩，我現在正背著大量的水和食物，要做出翻牆那種高難度的動作不止耗費體力，多少還有些危險。

而且趁此機會，我還想儘可能多收集一些物資帶走。

南北的兩棟教學樓已經探索完了，除了雙肩包和棒球棍，我還找到了許多有用的小東西。

我站在一樓的一處拐角，探頭觀察著怪物的情況。此時距離這邊最近的學生食堂入口被正門口的怪物看著，除非繞個遠路，食堂這邊就只能放棄了。

中午天台的這一次經歷是我一生的陰影，雖然我幸運的逃過了一劫，但是誰又能保證那些喪屍不會去而復返。

必須要儘快離開這裡……！

我一邊咬著嘴唇，一邊路過報廢的自動販賣機。

在身旁的綠化帶外，位於南北兩樓中間的籃球場上已經沒有了成堆的屍體。空無一物的血泊中布滿了腳印與「掙扎」的痕迹，四周寂靜的落針可聞。

真的很難想象我居然在這麼近的距離跟一群蟄伏的喪屍度過了兩個夜晚。或許是不知者無心，現在的我剩下的只有后怕。

再往前走就是後門了。

毫不意外的，我看到後門的鐵柵欄上也長著奇怪的鼓包，雖然沒有正門的那個大，但一樣讓我的身體下意識拒絕。

因為我習慣考慮最壞的情況，所以這並不算什麼新消息。

而且我的目標也並不是後門，而是要路過它的隔壁，進一趟籃球場。

穿過車行道與綠化帶，我看向半開的鐵網門，而上面掛在網上的肉碎隨著風動，成功刺激到了我的鼻子。

這是什麼味道……！不是腐臭，而是有些刺鼻的酸？！

我咳嗽了幾聲，用袖子勉強遮擋，快步衝到了操場裡面。

按理來說這裡已經沒什麼好看的了。零散的一些殘肢和越看越令人心驚的個人物品跟黑化的血液混在一塊。

我在看到校外超市大叔的手錶以後狠狠閉上了眼睛，不敢再東張西望。

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異變，籃球場一地的血液此時變成了軟趴趴的凝膠狀物體，我行走在上面，意外的感覺它有些彈性。

惡……這些塊地方的顏色看起來就像大門那些黏糊糊的怪物一樣，它們不會就是就是這些血跡變得吧……。

我終於來到了目標物的面前，在籃球場的最深處，這裡有一條額外白皙的斷手。

我皺了皺眉毛，目光不忍的看了它一會兒，最後還是踩著它，從它的手指里搶下那把手槍。

沒錯了，就是它，那個男生拿著的槍……。

這是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槍，樸實無華的設計，只有一顆星星略顯突兀的刻在握把處。

我將它從屍體手裡奪下來，卻才發現此時的它好像有些卡殼，最上方的套筒莫名的停在了槍管中間。

我捏著這把染血的手槍，看了看腳下的斷手。事實已經不言而喻，那個男生死了，而且很可能已經變成了那些喪屍中的一員。

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這個籃球場。

手槍的用法我並不了解，說到底，我根本就是第一次摸到真貨。

雖然能從槍膛里看出它大概是打完了子彈，但是我並不知道怎麼把彈夾弄出來。

我回到特殊教學樓的底下，那個男生曾經跑過的走廊。

在一陣胡亂的鼓搗以後，我成功被回位的套筒嚇了一跳。

雖然還是按不動扳機，但這下至少能裝裝樣子了。

我將槍口瞄準地面，准心對在了卡口中間，三點一線。

「砰！」

我單手一抬，覺得又不太對，改成了兩隻手握槍。

「砰砰砰！」

好了好了，玩差不多得了。

我害羞的撓撓臉頰，將手槍裝進口袋。打算前往最終的目的地——體育館。

有了小操場的經驗，我在走進大操場的跑道時，事先捂住了口鼻。

這裡的氣味與先前相比有增無減，空氣中彷彿都瀰漫著肉眼可見的詭異霧氣，就像是一個生人勿進的極凶之地。

我貼著體育館的牆壁快速行進，很快就看到了我記憶中的那一幕場景。

看著牆上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血紅，我的眼角有些酸澀。

我狠下心來，繞開地上的肉腸，想要直接進到門內，卻意外的踩碎了什麼。

抬起腳板，樓梯上赫然是一個破碎的眼鏡。

畫面與記憶瞬間重疊，我回憶起社團曾經的種種，突然間記起了那個拿槍的男生是誰。

短髮眼鏡，短跑部的新星，陸雨晗學姐的弟弟——陸雪夜！

難道說……難道說他是特地來找學姐的嗎？

我難以置信的張大了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辛酸滋味蔓上心頭。我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

如果說我當初關門的時候拽上了學姐，或者說開門讓大家都進來的話，她們兩兄妹一定可以平安團聚……。

一雙斷腿，一隻斷手。明明她們兩個都是體能很好也很優秀的人。

內心驟然陷入了沉重的痛苦，彷彿又罪孽壓在了我的靈魂上。

如果不是我這樣膽小的廢柴，如果是她們中任何的一個的話，他們肯定能過得比我現在好得多得多……！

太不值得的了，我能僥倖活下來，犧牲掉的他們太不值得了……！！！

是我嗎……。

我忍不住這樣想。

是我搶走了她們的生路，才害的她們姐弟……！

落在頭頂的砂礫打斷了我的妄想。我愣愣的站在體育館的門口，緩緩抬頭。

不是貓咪也不是飛鳥，以奇怪的角度攀在屋頂的存在是一個腦袋腫脹的老人。

「你是……！」

門衛大叔的老婆，那個被喪屍吃掉的老奶奶？！

我目瞪口呆的與她對視，渾濁的白色眼珠向著不同的方向扭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