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輕寒
師紅葯殺完姚之器正要走時,察覺到有人藏在附近,立即斬去一劍。
一道亮光閃過,一把刀刃豎起,擋住了犀利的劍氣。刀刃之後,露出丁齡的臉。他看著師紅葯,明顯有些震驚,但卻無半點殺氣。
師紅葯見是他,而且除他之外再無別人,想了想便收回問仙,然後拋出一隻紙鶴,縱身躍到紙鶴背上,就此離去。
丁齡站在原地,獃獃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彷彿還在夢中。他只不過是以新人參拜武神殿的名義來到這裡,然後想著會不會遇到神女來刺殺掌門一事,便往殿後轉了一下,沒想到真就遇上了!
她就是神女?
她為何不殺我?
丁齡正胡思亂想,猛然想起一件事——她是來殺掌門的!
他立即朝掌門的洞府跑去,只見一個人躺在血泊中,而且身首異處。他立即回頭朝師紅葯飛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人早已沒了蹤影,這才大喊一聲:「快來人吶,有刺客!」
金刀鋒上頓時亂作一團。
師紅葯順利逃出神兵門后,一頭扎進一處無人的深山裡。設下重重結界后,她盤膝而坐,開始運行法力推動中樞上的那枚九轉噬魂釘。
半柱香后,一枚三寸長的毒釘終於被她逼出體外。中樞上的傷口在真氣的修復下,開始慢慢癒合,直到光滑如初。
她不由鬆了口氣,放出銀絲開始吸收周圍植物的靈氣,同時認真讀取從姚之器那裡獲得的記憶。
遺憾的是,姚之器是應楚仁鋒之邀聯手殺她的,並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不過,從他的視角和認知中,她倒是有了一絲收穫:神秘人與神女打鬥時,採用的步法正是清音寺的蓮花訣。
至此,師紅葯終於確定了清音寺也牽扯其中,不然外人很難拿到藏在清音寺的那枚九轉噬魂釘。那人之所以隱藏起身份,要麼是顧念清音寺的名譽,要麼是防止清音寺的住持知曉此事。
師紅葯開始思索下一步要如何行動。此時的她還不知道,就在她白天剛隨著董十九進入神兵門時,仙劍派那邊卻出了一樁大事!
***
下午本來艷陽高照、晴空萬里,忽然之間就有大量烏雲湧向雲山。
見雲層中有電光閃過,仙劍派弟子立即明白這是門內有人要渡劫了,閉關的人有好幾個,但最有可能的,一定是楚輕寒!
眾人紛紛朝赤霄峰看去。
烏雲最濃最重的部分,果然集中在赤霄峰後面一處懸崖上的洞府。這處洞府不是赤霄峰上靈氣最濃的地方,按理說不應該作為掌門獨子的住處,於是眾人猜測,楚輕寒之所以選這裡,是因為和神女私會方便。
據傳,神女經常悄悄穿過護山大陣跑來看情郎。懸崖陡峭,洞府前又只留了幾尺寬的空地,所以他們不用怕有人跑來窺視。
就好比現在,即便知道了是楚輕寒要渡劫,仙劍派弟子也不敢直接跑到洞口去感悟道法或吸收靈氣,都是圍在懸崖下邊,稍微感受一下就好。
雷聲滾滾而過,似乎隨時都會有閃電落下。
洞中,一年輕男子正盤膝而坐。他劍眉舒朗,雙目微合,面容清俊出塵,表情中正祥和。他雙手結印於腹前,左腕戴有一串牙白色的佛珠,右腕則纏了一根黑色髮絲。
一柄透著寒光的寶劍正懸於他身前,劍與人一樣,彷彿入了定,一動不動。
洞內一角的香爐里香粉還未燃盡,正飄著裊裊的煙氣,熏染得滿室馨香。
一道天雷忽然響起,霹靂透過洞頂直接朝他身上打去。他身前的寶劍忽然飛至他頭頂,一劍劈開了那道閃電。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寶劍懸在他頭頂為他擋下道道天雷。
當第八道天雷就要來時,他猛然睜開雙眼,站起身來,將寶劍召回手中后,仰頭朝上看去。
伴隨著巨大響聲,一道粗如樹榦的巨大霹靂忽然落下。他一揮手中寶劍,瞬間便朝霹靂斬去七七四十九下。
強烈的劍意和劍氣瞬間將霹靂分成數十道,他見依然有細小的閃電朝自己射來,心念一動,劍中立即飛出三十六道劍氣繞在他周身不停旋轉。細小的霹靂撞上他周身的劍氣后,立即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第八道天雷,竟是沒能傷到他分毫。
烏雲見奈何不了這位渡劫者,立即識趣地散開了,陽光再次普照大地。
開始起風了,隨即風越來越大,細細感知下,便知道那風皆是由靈氣組成。濃郁的靈氣席捲著,從雲山周圍迅速朝赤霄峰上涌去。
楚輕寒站在洞府內,閉上眼睛,靜靜吸收著蜂擁而至的靈氣。因為沒有受傷,所得靈氣皆用來鞏固修為和增強氣海的真氣濃度。等他再睜眼時,竟是又提升了一個小境界!
他將本命寶劍收進氣海中,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輕鬆愉悅的淡淡表情。
既然渡劫成功,那閉關自然也到此結束。他走向洞口,隨手撤下重重禁制,緊接著,附著在禁制上的一道道傳訊符紛紛落下。
他眼疾手快,將其中一道紅色符籙接住。那是他用來傳遞重要消息的特製傳訊符。他將其打開,裡邊立即傳出一道聲音:「輕寒哥哥,紅葯姐姐不見了!」
楚輕寒心中莫名一跳,他想了一瞬才記起,「紅葯姐姐」名叫師紅葯,而且他在閉關前還曾說過要娶她為妻。
他不由皺緊眉頭,暗自納罕,為何自己沒有即將要兌現諾言的喜悅?他記得師紅葯的模樣,知道她有多美,也記得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到之後相處時的種種,更記得當時向她求婚時的緊張與忐忑。
不過兩年未見而已,為何如今卻沒有半點心動和急切的感覺?莫非和自己修鍊的絕情劍有關?
但父親說過,絕情劍並非真的絕情,而是只保留一份真感情,其餘時刻人與劍一樣,只講原則,不講感情。
他以為他保留的是對師紅葯的愛……他摸向自己的胸口,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
不行,他要親自去見師紅葯一面!
楚輕寒將洞府大門一推,剛邁出一步,就見一人忽然飛至,並大聲喊道:「楚輕寒,你終於出關了!快喊你老子出來見我!」
楚輕寒仔細看了那人一眼,認出那是神兵門的姚之兵,但他現在心思不在這裡,於是回了句「沒空!」便拋出寶劍,踏劍而去。
姚之兵見他朝南面飛去,再次喊道:「剛出關就急著跑去見未婚妻,你倒是痴情!」
說完,他不由嗤笑一聲,低聲又道:「你怕是還不知道,你未婚妻和你父親已是不共戴天的關係吧?」
仙劍派和巫門都位於神州大陸的西部,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一個位於雲山,一個位於巫山。
楚輕寒離開雲山後,飛了不到千里便來到巫山之上。他看著面前的護山大陣,不由抬起右手腕看了眼上面那根髮絲,同時想起一段往事:
師紅葯將一根頭髮扯下纏到他手腕上,認真道:「雖然你不是巫門弟子,但隨時歡迎你來巫山玩!有了我這根頭髮,巫山大陣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
那是他們剛認識不久,她想收他為徒卻被他拒絕後,她只好以指點和幫忙的名義接近他,並送了他這根髮絲。
她教他劍法,教他陣法和符籙,每一次每一樣都是無比認真又毫無保留。她確實對他沒有任何目的和想法,正如她說的那樣,他只是她要找的轉世后的徒弟。
後來,是他淪陷在她的美麗、溫柔和強大中,是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變得和她一樣強大,想配得上她,想擁有她……
他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胸口,那裡卻心跳如常,沒起半點波瀾。馬上就要見到她了,自己的內心竟毫無波動?
也許見到她就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了……楚輕寒一腳踏進護山大陣中。周圍景色忽然一變,亭台樓閣,都是他曾來過的地方,巫門看起來還和之前一樣。
「杜若!」楚輕寒邊走邊喊道。
以前,他每次來巫門,都是杜若最先跑出來迎接他,然後與他邊走邊聊,去往山峰上的巫神殿。到達巫神殿門口,杜若會主動幫他敲門,並輕輕喊上一聲:「掌門,楚公子來了!」
楚輕寒走了許久,也喊了好幾聲,卻依然沒有找到杜若的影子。他重新拿出之前那道紅色的傳訊符,只見上面的日期是數月前。
幾個月前發什麼了什麼?師紅葯為何會消失不見?之後又發生了什麼,為何杜若也不見了?
他心下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立即加快腳步朝巫神殿奔去。
來到殿前,顧不得敲門,他直接推門而入,同時大喊一聲:「師紅葯!」
殿中空無一人,楚輕寒裡外都尋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他又轉到殿後,喊了幾聲師紅葯和杜若的名字,卻依然沒人回應。
他正欲離開,想去後山再找找時,忽然瞥見了一棵大樹。
以前,殿後是沒有這棵樹的。
他再仔細一看,頓時一驚——那竟是一棵空桐樹!
正常修士都不會在院子里種一棵空桐樹,因為這等於告訴別人這裡有寶藏或有修士的遺骨和遺物。修士即便是用空桐樹給自己做棺材,也會把棺材埋到空桐樹林里,讓別人分不出哪一個才是墓冢。
楚輕寒只猶豫了一瞬,便召出寶劍一劍劈向那株空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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