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
整個客廳再次陷入沉寂,事實證明,人的風度果然只能在維持基本生活的時候才能遵守,當心理或是生理防線被攻破的時候,剩下的只有癲狂和醜陋。
洛安月的聲音一下把靳衍從憤怒中叫醒了,靳衍看著客廳里哭泣的小男孩兒,覺得這一切特別可悲。在今天的一切發生之前,靳衍是個很少發火的人,他父親從小教會他怎樣控制自己的情緒,怎樣自信又愉悅的生活;他的母親教會他善良、溫柔,和同情弱者。
靳衍是男孩子中少見的那種溫柔的類型,他喜歡小孩子,喜歡小動物,在人際相處中遊刃有餘,真誠又淡定。
構建他強大內心的底氣——家庭,在今日轟然崩塌,所有暴躁、失控、惡毒都找上了他,他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靳衍聽見自己的媽媽在哭,她說:「靳衍,你不要這樣。」
有人愛是一種幸運,但是如果沒人愛了,難道就要自我放逐嗎?沒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難道他就不能做一個優秀的人了嗎?
靳衍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平復好了情緒后,他把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兒扶起來,那個小孩兒顯然很怕他,有些瑟縮。
靳衍有些心酸,一個小孩兒生活在這樣病態的家庭里實在是不容易:「對不起,哥哥剛才不是故意嚇到你的,你燙著沒有?」
小男孩兒眨巴著眼睛看了靳衍一會兒,突然揚起小手扇了靳衍一巴掌:「這是替媽媽還你的!」
靳衍鬆開了小男孩兒的手,點點頭,輕輕說:「好。」
靳衍看向林博士:「你們走吧,別逼我再動手。」
林博士捂著被靳衍踹過一腳的肚子,陰沉的看了靳衍一眼,一瘸一拐的帶著悅悅走了。
剛才還喧鬧的客廳現在空蕩蕩的,只剩下靳衍和洛安月。洛安月衝到靳衍身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小男孩兒的手勁不小,在靳衍右臉上留下一個巴掌印,靳衍的右手被李阿姨抓的全是血痕。
有時候世事很奇怪,明明這一家人加起來也打不過靳衍一個,但是靳衍卻只能任由他們欺負,儘管他們聯合靳承則一起把靳衍的心戳的鮮血淋漓。
「疼不疼啊?」洛安月心疼的看著靳衍的傷口,又開始掉眼淚。
靳衍知道真正讓他媽傷心的根本不是他這點傷口,他媽媽滿腦子想的都是靳承則那個渣男。大概是有點怒其不爭,靳衍不輕不重的嗆了一句:「我說不疼你信嗎?」
洛安月撲到靳衍懷裡,抱著靳衍哭。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聽過自己母親這樣悲傷的哭泣,洛安月的哭聲像是重鎚,一聲聲敲在靳衍心臟上,靳衍能感覺到心臟不規律的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快,快到可怕。
靳衍輕輕撫摸著洛安月的背:「你還有我呢,媽咪。」
洛安月的聲音沙啞絕望:「我和李阿姨素不相識,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你說,她怎麼忍心就這麼毀了我的一切?搶走我的丈夫,毀了我的家庭,還差點影響了你的高考,她這麼做和直接捅我一刀有什麼區別?」
洛安月的淚水是炙熱的,打在靳衍的衣服上,靳衍聽見他媽媽用哭腔一點點傾訴她的痛苦:「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惡毒又自私的人啊!」
靳衍輕輕拍著洛安月的背,心疼的把自己媽媽摟在懷裡。他想說出一些寬慰的話來,但是奈何自己的思想現在也很偏激,一開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個世界對好人來講,哪有你負了別人才會被攻擊的事情?從來都是毫無理由的就遭人迫害了,還礙於道德不能還手。世界上惡人那麼多,我們碰上一個也是正常的。」
大概過了半小時,洛安月的哭聲漸漸小了一些,靳衍試探到:「忘了那個渣男吧,我們自己也可以過的很好的。」
洛安月抽抽噎噎的說:「小孩子瞎說什麼呢!」
靳衍感覺很無力,他媽媽很痛苦,但是他不能幫她把男人追回來,也不能把那個傷害她的男人暴打一頓,只能在這裡看著她痛苦。
難道愛情就是誰愛的多一點誰就低人一等?明明是靳承則做錯了事情,受懲罰的卻是他一片痴心的媽媽,到現在他媽媽都放不下那個渣男,甚至還去和李阿姨那樣的女人爭寵,直到尊嚴盡失。
今日深夜,在夢裡,靳衍夢到洛安月得了癌症,被病痛折磨的醜陋狼狽,但是她還在朝他笑。世界上最可怕的感受大概就是窩心了吧,像是有人往他心臟上潑了一層硫酸,一層層腐蝕他的血肉。
凌晨兩點,靳衍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有些迷茫的看向窗外。發了一會兒呆,靳衍悄悄走到主卧,打開卧室門,打算悄悄看媽媽一眼,主卧的床上空蕩蕩的。
靳衍光著腳滿家跑,把三層別墅都找了一遍,連亞歷山大都被驚動了,亞歷山大朝靳衍叫了兩聲,然後朝樓頂跑去,靳衍趕緊跟上亞歷山大。
打開樓頂的小門,靳衍看見洛安月穿著一條白裙子,站在樓頂邊緣往下看。
靳衍輕手輕腳的走到洛安月身後:「你在做什麼?」
洛安月悠悠的回答:「我想自己吹會兒風,你去睡吧。」
靳衍勉強笑了一下:「我也想吹風,我在這兒陪你。」
洛安月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你能別在這兒打擾我嗎?我想自己待會兒。」
靳衍咬了咬唇:「我不出聲,可以嗎?」
「哎呀,我沒有想不開,就是要吹吹風。」
靳衍沉默了一下,還是不敢回去:「有什麼想不開的,和我說說。」
洛安月冷笑了一下:「有什麼想不開的?你還不知道嗎?你爸爸出軌也有一個月了,起初我裝聾作啞,就希望他能回心轉意,但是他呢?和那個賤女人勾搭成奸,他們兩個能有什麼結果啊,他們都有家庭啊!」
洛安月轉過身來,看著靳衍:「更可笑的是你居然不知道,我一開始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在裝作不知道,想不到你就真的這麼傻,哈哈,真有意思。」
靳衍面無表情的看著洛安月,他哪裡是傻,不過是太過相信自己的父親罷了。現在想來,這一個月靳承則有許多可疑的言行,靳衍也都注意到了,只是他立刻就能給自己的父親找好一個理由,然後繼續毫無保留的相信他。
而現在,他的這些信任都像是個笑話,他父親和那個女人利用他的信任把他當傻子耍!洛安月這句話著實扎在靳衍的傷口上,靳衍沉著臉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人們說世間最牢固的就是親情,這所謂牢固的親情,家庭破碎后,估計也會漸行漸遠吧。更可恨的是,它給你一種牢不可破、可以到永遠的錯覺,然後在臨近崩潰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
「他們兩個有什麼結果,用不著你操心,你想辦法過好自己就行了,回去睡覺吧。」靳衍拉著洛安月的手往回走。
洛安月一邊下樓梯一邊說:「我可沒說要和你爸離婚,我可不會讓他得逞。」
靳衍低聲說了句:「他不是我爸。」
洛安月又不樂意了:「他是對不起我,但是他對你沒得說啊,他還是你爸爸,你還得孝順他!」
靳衍點點頭:「得嘞,今天這場鬧劇就你們在互相傷害,和我半點關係沒有。」
「你說的什麼話?這不是咱們家的事情嗎?怎麼和你沒關係?」
靳衍懶得回答了,把洛安月推進卧室:「睡吧,已經兩點了。」
把洛安月卧室的門關上,靳衍也不太敢回去睡覺了,就守在洛安月卧室門口,一直守到了天亮。
現在的洛安月做出任何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事情,受傷害的都只會有靳衍一個人而已。她傷害不到那個已經厭倦了菟絲花妻子的靳承則,也傷害不到為了權力出賣道德的李阿姨,更傷害不到滿腦子漿糊的林博士。她的軟弱只會成為最愛她的靳衍的負擔,和傷害她的人的笑料。
——
靳家凄風慘雨,秦家卻在熱熱鬧鬧的舉行家庭聚會。
秦闊的爸爸秦明瑞好酒,一到家庭聚會就要拉著秦鋅和秦闊喝酒。秦鋅的酒量不太好,一般玩到十點他就會倒頭就睡。但是今天是個例外,秦鋅醉酒後開始撒酒瘋了。
「嗨喲,真稀奇,鋅鋅居然也有這麼活潑的一面啊。」秦家主母溫華拿著手機對著秦鋅錄視頻,秦明瑞在旁邊看熱鬧,只有秦闊在艱難的哄他哥回卧室。
秦鋅那185的大身板掛在瘦弱的秦闊身上,還極度不配合的鬧著要再來一瓶。
「哥!哥!你醉了,我們去睡覺好不好?」秦闊使勁把秦鋅往樓梯上拉。
「不要!」秦鋅喝的迷迷糊糊,一改往日高冷嚴肅形象,他頗為可愛的嘟嘴,「我不要你陪我睡!」
秦闊無奈點頭:「誰說我要陪你睡了,你自己睡好不要?」
秦鋅把手從秦闊手裡抽出來,跌坐在地上耍賴:「我不要自己睡!」
秦闊無奈的蹲下,問秦鋅:「那你要和誰睡?」
「對呀,要和誰睡?」溫華一臉八卦的把手機湊近秦鋅的臉拍攝。
醉酒的秦鋅仰起臉,直直的懟著手機,一字一頓道:「我-要-小-天-使!」
「噗哈哈哈我哥的女朋友叫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啊哈哈哈啊哈!」秦闊笑噴。
溫華循循善誘:「小天使是誰啊?」
秦鋅迷濛的眨眨眼:「就是,天使一樣的那種,心軟,可愛,還特別好看。」
溫華一聽,覺得還真不錯:「那小天使叫什麼名字啊?」
秦鋅歪著腦袋想了一下,突然歪歪扭扭的站起來,嚴肅的說:「小天使叫靳衍,衍生的衍!」
溫華疑惑的看向秦闊:「怎麼聽著不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啊?」
秦闊正在懵逼中,反應了一會兒,又笑噴了:「嗷哈哈哈哈那是我哥們兒的名字,媽,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我有一學習賊好的哥們兒,靳家公子。」
「啊?真的是男的啊,看來鋅鋅是喝糊塗了。」溫華失望道,「還以為能套出他女朋友是誰呢,最近他們學校的小女生都來問我他的女朋友是誰,我都不知道,多尷尬啊。」
秦鋅撒完酒瘋,自己在一邊睡著了。秦闊一臉壞笑的把視頻傳給了靳衍:「哈哈哈,想想靳衍看到這個視頻的表情,就覺得好可惜我不能夠欣賞到哈哈哈。」
第二天一早,秦鋅抱著頭從床上爬起來,昨晚他做了個特別尷尬的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
在夢裡,他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拉著窗帘,燈光很暗,然後就有個身材很好的猛top和他一起做一些快樂的事情,原本這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青春夢,但是鏡頭突然往上移動,他看見了那個男人的臉!
在曖昧的燈火中,那個男人半張臉隱沒在黑暗裡,露出來的半張臉已經足夠驚艷,那完美的骨相,沉靜美麗的黑色眼睛,純凈仙氣的笑容,那可愛的蘋果肌,不是靳衍又是誰!
夢中的他一看到那張臉,心中就翻騰起無限的柔情,然後就變得比平時騷了一百倍。
太羞恥了!秦鋅捂住自己的老臉。
『嗡嗡』,手機響了。秦鋅打開看了一眼,微信里,秦闊那傻小子發了一個『滑稽』的表情包,然後賤兮兮的問:
「哥,你還記得你昨晚做了什麼嗎?」
秦鋅挑了挑眉,他對自己的酒品還是有自信的,無非就是喝醉了就睡嘛,還能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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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秦鋅夢境共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