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指南01
刑堂地牢內,屍鷲老人盤膝而坐,程玖倚在牢房欄杆上,神色陰鬱任由屍鷲老人咒罵。
他的聲音在地下甬道內傳出老遠,除了罵程玖,還帶著慕臨江,葉雲舟忍不住側目窺探慕臨江的表情,但慕臨江沒什麼反應。
「你不打算動個大刑教訓一下這個背後辱罵你的叛徒嗎?」葉雲舟忍笑鼓動他。
「背後罵我的人多得是。」慕臨江很有自知之明,「況且他恨我,意料之中。」
「願聞其詳。」葉雲舟好奇。
慕臨江瞥他一眼:「我轟平了他一座山,他不得已才向我投誠。」
葉雲舟哦了一聲:「看來你從前還是很有魄力的。」
慕臨江沒理會他的弦外之音,衛一站在地牢深處的鐵門前等候,見慕臨江趕來,把一張畫像遞了過去。
「這就是九命棺程玖所繪畫像,屬下已經在戶籍部門對比過,寂宵宮內查無此人。」衛一低頭彙報。
慕臨江展開畫像,葉雲舟探頭查看,畫上是個普通的年輕男子,五官平庸,沒有絲毫特點。
「夙宵殿外人根本無法接近,看來這張臉是偽裝。」慕臨江沉聲說。
「又是內部人員。」葉雲舟長嘆,「我在寂宵宮估計沒有安穩日子可過了。」
屍鷲老人被收押在最裡面的牢房,欄杆上符篆封印疊了幾層,他聽見慕臨江輕微的腳步聲時才停下咒罵,背對牢門盯著牆面。
「許久不見,老掌門。」慕臨江在門前站定,冷笑一聲,「當年你還算聰明,現在是老糊塗了嗎,苟延殘喘這麼多年還是鬧到牢里,也不嫌難堪。」
屍鷲老人怒氣騰騰地轉身,看著慕臨江微微揚頭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樣,剛要罵人,心跳卻猛地一停,無形的驚懼感瞬間爬滿全身,話也噎在了嗓子里。
慕臨江厲聲呵斥:「何人指使你,如實招供,我留你全屍。」
「老夫不知!」屍鷲老人緊低著頭渾身冷汗,「他能自由出入寂宵宮,想必也是位高權重之人,慕臨江,你不得人心啊!」
慕臨江攥了攥手指,葉雲舟上前一步:「我問幾句,夙宵殿的小廝是你派人威脅下毒殺我,是吧。」
「呵,我只想要神劍,不想要你的命,只可惜那廢物不中用,否則你中了我的傀儡毒,就是我的人了。」屍鷲老人不敢去瞄慕臨江,低頭翻著白眼看葉雲舟,突然像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聽說你和慕臨江勾搭在一起?」
葉雲舟湧上一陣無力感,抬手朝慕臨江背後輕拍兩下:「是又怎樣?如果你的臨終心愿是想看我們的話本,那你就含恨而終吧。」
屍鷲老人陡然發出一串難聽的大笑:「葉雲舟,你身上死氣環繞,你活不了多久!慕臨江,你心愛之人必定凄慘而亡,哈哈哈……」
慕臨江下意識的側頭審視葉雲舟,也看不出所謂的死氣,只是屍鷲老人一生致力於研究鬼修和活屍,他說出的話,慕臨江著實不敢輕忽。
葉雲舟則悄悄舔了下唇,暗想該不是說他這個孤魂野鬼佔了人家身子,或者乾脆是藏在他身體中的背後靈,要說他真會死那也太荒唐了,他既沒絕症又有劍影護身,哪那麼容易慘死。
「說清楚。」慕臨江提著雨傘在掌心轉了兩圈,傘尖一指,一道冷光穿欄杆射在屍鷲老人身邊的地上,在地面扎出一個冒煙的坑洞。
屍鷲老人閉目不語,葉雲舟抓住慕臨江的胳膊往下壓了壓:「有意思,賭一賭誰活的更長吧,刑堂有什麼花樣我也懶得知道,總之都給你過幾遍,你的徒弟對你也頗有怨言……程先生,想不想親自操刀啊?」
程玖看著葉雲舟壓下慕臨江握傘的手,還有那副不以為意的戲謔,心說衛一是不是瞎了眼,這人哪裡好了,根本惡劣的要命。
「屬下願接受降職,調往縣城,不想……再看見他。」程玖單膝跪下請求。
葉雲舟貌似遺憾,虛扶他起來:「我也不強人所難,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吧,有需要時,希望你還能回來為我和宮主效力。」
程玖嘴角一抽,勉強點頭,想了想后還是交出一個捲軸,展開后道:「那位透露情報的神秘人走後,師父便將這張圖仔細封存起來,屬下不知有沒有用處,夙宵衛查處山洞時便一同帶了出來。」
屍鷲老人跳起來怒罵程玖,葉雲舟展開捲軸,皺了皺眉嫌吵,對慕臨江道:「讓他閉嘴。」
慕臨江抿著嘴不快地凝視他,招手讓衛一照辦。
圖上是一些山川河流的縮影,複雜的網狀路線顏色不同,疊的人眼暈,葉雲舟沒看出什麼名堂,就轉手把圖遞給衛一,這才注意到慕臨江看他有一會兒了。
「怎麼了?」葉雲舟不明所以,顯得十分茫然困惑,好像慕臨江在找他茬一樣。
「你是宮主我是宮主?」慕臨江拄著傘柄撐著地面提醒。
葉雲舟見慕臨江冷臉似有不悅,略一回憶恍然大悟,禮貌地低眉賠禮,溫聲道:「抱歉,我的習慣,以後在外面說話我會注意。」
慕臨江聽他道歉完,根本沒感覺到一點寬心。
「衛一,那些在山門外襲擊我們的死士,查清底細了嗎?」葉雲舟繼續道。
「他們不是屍鷲老人所派,那些死士腦中皆有術法禁制,一旦吐露情報就會觸發反噬,目前只剩一個活口還在昏迷中,是屬下無能。」衛一越說越覺得自己辦事不力。
葉雲舟嘆了一聲:「那就弄清楚這張圖的來歷含義吧,想辦法讓屍鷲老人開口,寂宵宮內危機四伏,時不我待,我們辦事要提高效率啊。」
「是,屬下慚愧。」衛一默默擦了擦汗。
「宮主,那先出去?」葉雲舟退後半步,伸手讓慕臨江先走。
慕臨江率先拂袖而去,葉雲舟追出刑堂老遠,這才問道:「對了,你沒什麼要吩咐的嗎?」
「話都被你說完了,還要我做什麼。」慕臨江悶聲道。
「我也是看你身體不適,替你分憂嘛。」葉雲舟真誠地解釋,「要不要我扶你一下?」
慕臨江面帶薄怒:「我已經說過無礙……」
「既然如此,你擅長術陣,何不去解開那個昏迷死士腦中的術法,看看他究竟是誰指派?」葉雲舟冷靜地問。
慕臨江吸了口氣想說什麼,有些被看穿的懊惱,撐開雨傘道:「哼,下面的人自然會想辦法,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才是被針對的當事人好嗎?」葉雲舟試圖和他講道理,「消極怠工恕我不能認同。」
「你還想怎樣,衛一已經夠聽你的話了。」慕臨江皺眉看他。
葉雲舟端詳他半晌,篤定道:「我明白了,你的傷太嚴重,所以你不敢有大動作,怕被人知道反遭針對,只能像現在這樣放出去點亂七八糟的謠言靜等敵人上門挑釁,然後隨便審審拖延時間,混完三個月。」
「你從前逼人低頭的氣勢呢?平山滅門的狠絕呢?別怪我在你面前發號施令,我們既然利益相關,你若有本事讓我服膺,那你說什麼我都照做。」
慕臨江一點點冷下臉,眼睛在雨傘的陰影里,有些壓抑的怒和不甘。
葉雲舟毫不畏懼地挑眉,慕臨江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領拉近,近的葉雲舟清晰的從他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冬日裡呵出的白氣吹在耳邊,葉雲舟反射性的想推開他,但手按到慕臨江的肩膀時,又想起他胸口駭人的傷痕,就鬆了力道。
「你不怕死嗎?」慕臨江在他耳邊低聲問,語氣蘊著一種爆發邊緣的激烈情緒,「我記得你和你的師兄已有婚約,若是你死了,他要如何?」
慕臨江不說葉雲舟差點忘了這茬,他漫不經心地拍拍慕臨江的胳膊:「靜微門我無所謂,婚約都是謠傳,我們沒有任何感情,行了吧?鬆手,不然我怕你疼倒在這丟人現眼。」
葉雲舟眼中澄明不見一絲掙扎為難,慕臨江放開他,改為攬住他的腰,闔了下眼搖頭輕笑,隨後目光一寒,傲然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既然你無意保命,我可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葉雲舟看見傘下瀰漫煙氣,知道慕臨江又要帶他傳送走了,閉目凝神少頃,再睜眼時,身邊一片寂靜幽暗。
「這什麼地方?」葉雲舟問道。
慕臨江放開他,在牆上擰動一盞壁燈,緊接著無數暖黃的火焰依次亮了起來,照亮周圍。
他腳下就是石磚樓梯,樓梯盡頭是道矮門,看起來像個密室,跳動的影子在走廊里交錯閃爍,有種催人緊張的氣氛,慕臨江沒回答,徑自下了樓梯,開門入內。
葉雲舟扶著門框進來,忽然想起什麼,反手把門關上,果然看見門后掛著一卷鞭子。
「我說過要帶你去個地方,還有不會就這麼算了。」慕臨江站在密室中央,棚頂吊著一盞晶石燈,光線昏暗,正對門的牆壁上掛著幾把彎刀和繩子,下方還有熊熊燃燒的火爐,鋪滿冰塊的水桶。
葉雲舟表情有點微妙,這裡正是原著中男主逃跑失敗,在山門口捆綁完了又被關起來囚禁的小黑屋,慕臨江在這裡開了鞭子烙鐵虐身車,迷藥幻境虐心車,差點把男主搞崩潰。
只見慕臨江稍微挽了下袖子,緩緩轉身似笑非笑,對著木門勾了勾手指:「拿來。」
葉雲舟心說不是吧,原著大反派終於被他刺激上線了嗎,他邊拿鞭子邊有意無意的瞟慕臨江的胸口,真有點好奇慕臨江頂著這種程度的舊傷,還有沒有原著十分之一的鬼畜。
葉雲舟當然不是坐等任他play,只是壓不住好奇,走上前把鞭子遞過去,斟酌道:「不要打臉。」
「那就要看你表現了。」慕臨江接了鞭子,那條鞭子正經挺長,他試著甩了甩,然後優雅地脫了最外面的罩衫。
「你還行啊。」葉雲舟一言難盡地眯著眼。
「我不用靈力。」慕臨江保證。
葉雲舟問:「脫一件夠興緻嗎?」
慕臨江自信:「我不脫也能對付你。」
「哦,衣冠楚楚派的。」葉雲舟點頭,原著男主每次都被扒光,慕臨江就不脫幾件,他不懂這是個人愛好還是故意羞辱男主,現在看來大概不想暴露自己帶傷還精神抖擻。
「我不知道你慣用的尺寸重量,自己挑吧。」慕臨江揚手打了個響指,只見左右牆壁徐徐升起兩個木架。
葉雲舟終於不太淡定了,男主逃跑成功后再被抓回來時這個小黑屋才添了兩排情趣用品,怎麼現在就突然讓他挑上了,剛開完會就開始搞顏色,這走向不對。
葉雲舟扶額,正色道:「剛才都是玩笑,我是個正經人,怎麼可能慣用這種東西,你對我有意見罰俸可以,但恕不接受潛規則。」
慕臨江:「……」
慕臨江眼角微微跳了一下:「你說什麼呢。」
葉雲舟一愣,那兩排木架終於停下,他掃過去一看,那是兩排擺滿長劍的兵器架,劍鞘款式不一,刻紋精美,貴重華麗。
葉雲舟:「……」原著誤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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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臨江:年輕人,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