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咱們是什麼樣的身份?
第543章咱們是什麼樣的身份?
玉杉道:「太醫們說的話,不過是奉承咱們罷了。你知道陳先生怎麼說的么?」
德弼太后道:「怎麼樣說的?」
玉杉道:「強弩之末。」
德弼太后驚慌地道:「姐姐,如何便是強努之末了,姐姐,只要姑父還有攝政王在外面能夠找到信得過的江湖女子,便能醫好您的傷了。」
玉杉道:「我的傷,不只是岔了這一口氣,腿上不能動。阿芷,我的傷,都是七、八年前的舊傷的,那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你並不知道,那些傷,比你我想象得更是嚴重。」
德弼太后道:「姐姐,我如今也不問為什麼當時您不設法醫治?自入宮以來,我不是沒問過,沒說過,可您偏偏不肯聽,非要一年耽誤一年。」
玉杉看德弼太后一幅焦灼的模樣,長嘆一聲,道:「當時的我,只是以為,只要自己不再上戰場,就不會出事,沒想到,到了現在,卻是這個樣子。如今,卻只有陳夫子,能為我稍緩一些病痛了。」
德弼太后道:「姐姐,陳夫子學問雖好,但素來也沒怎麼行過醫,你如何只信她,卻不信宮裡多年經驗的太醫呢?」
這半天不曾說話的惠寧帝也道:「是啊,母後為什麼信陳夫子,而不信太醫呢。」
玉杉嘆了一口氣道:「我自己的身子,怎麼一回事,我自己清楚。這又不是我在杯弓蛇影,怎麼會錯信了呢?」
德弼太后柔柔地道:「姐姐,我們都知道你現在身上不舒坦,我們也在替您想法子。姑父還有攝政王、還有我的父親,在外面都在想法子替您尋找江湖女子呢。」
玉杉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這到底還是聽天由命罷,若是一直找不到,我又該怎麼樣辦?」
德弼太后勸道:「姐姐,我說句話,您別惱我,邢部大牢里,不是有一個現成的么?」
玉杉毫不猶豫地駁斥道:「那是欽犯。」
德弼太后道:「那不也是姐姐欽定的么?如何便不可更改了呢?」
玉杉道:「難道我是那出爾反爾的么?」
德弼太后道:「人命關天,便是先召出她來,又如何?」
玉杉有些急迫地道:「又如何?她犯的事,是我能輕易揭過的么?她犯的什麼事?那是驚崩鳳駕!」
德弼太后輕輕地道:「往者已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姐姐便是先赦了她又如何?況且,比之別的江湖女子,您的功夫與她是一脈相承的,唯有她,治療您的傷勢才是最好的。」
玉杉道:「阿芷,枉母后疼了你那麼多年了,她老人家屍骨未寒,你就這樣不顧及她老人家了么?」
德弼太后道:「姐姐,母后,她、她固然是疼我,可是,姐姐你呢?咱們倆才是二十幾年的好姐妹,母后再怎麼,也已然故去,到如今,我只想姐姐你能好好地活下去,我又有什麼錯?」德弼太后的話越說越快,顯得有些激動。
玉杉亦有些激動地道:「是,你是沒錯,錯的是我這個姐姐,我就不該同你說這些,我就該讓自己哪一日就這麼死了,也就不用再聽你說這些了。雲姑她是與我有過那麼幾天的師徒情誼,可是,那一日,在山陰城外,我與她去早已劃地絕交。到如今,她驚崩了母后,我沒有立刻處死她,已然是愧對母后了。若還叫她出來與我醫治,你待天下臣工如何看我?」
德弼太后緩和下來情緒,道:「母后便是在時,也萬不想看姐姐就這個樣子的。」
玉杉喘著粗氣,不再說話,德弼太后亦喘著粗氣看著玉杉。
看著相對無言的二位母后,惠寧帝突然道:「孩兒有個主意。」
玉杉依舊喘著粗氣,德弼太后笑著攬過惠寧帝,道:「乖明傑,你同我說,你的主意是什麼?」
惠寧帝道:「孩兒聽母后的意思,似乎是那個叫雲姑的女子,無意中嚇到了皇祖母,母后覺得若是叫雲姑替自己醫治,便有不孝之嫌。孩兒想,是不是可以,讓孩兒自己下一道聖旨,叫那雲姑出來,替母后醫治,那樣的話,非但母后的名聲無損,孩兒說不定將來在史書工筆之上,還能落一個孝義的考語。」
德弼太后聽了,喜笑顏開地道:「姐姐,你聽明傑說的是也不是,怎麼我就沒有想到呢?」
玉杉嘆道:「你沒想到,那是因為你沒有他那麼天真。如今,阿芷,我且問你,咱們是什麼樣的身份?」
德弼太后滿臉驚異地回道:「太后啊。」
玉杉又問道:「什麼樣的太后?」
德弼太后道:「您是德佑太后,我是德弼太后。」
玉杉再問道:「佑字何解、弼字又是何解?」
德弼太后答道:「皆有輔佐之意。」
玉杉道:「你我皆是垂簾聽政的太后。這個時候,不管皇帝下什麼樣的旨意,都是你我授意的,你懂不懂?你們居然還真的以為,這樣做,便能將來在史書之上,落一個好名聲么?不,那隻會叫史書之上,將我寫做把持朝政,不顧太皇太后,只為自己私利的毒婦,把皇帝寫成一個不通世事,一味由咱們姐妹擺布的奶娃娃。」
德弼太后嘆息一聲道:「姐姐,為什麼你不能把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去想呢,為什麼你一定要往最壞的狀況上去想呢?」
玉杉哂道:「為什麼?因為身在其位,臨深履薄。」
德弼太后道:「姐姐這樣說,可是姐姐,妹妹與你是一樣的身份,姐姐,這樣的事情,將來留罵名,便只留妹妹一個人的罷。」
玉杉道:「你敢?」
德弼太后道:「姐姐,這些年來,我一直唯姐姐馬首是瞻,到現在,我該自己做一回主了。」說著,領著惠寧帝,便緩步走了出去。
玉杉見她二人離開,一個氣不過,便徹底倒在了床上。
一時,有宮人來奉茶,玉杉躺在床上,也不說話,只豎起手來,像一面旗幟一般,左右搖了一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