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燒了自己就上路吧

擁有另一份記憶存檔這件事情比少年想象的麻煩不少，即便它並不願意完整呈現也給他的行動造成了很多不便。

比如時不時從角落裡蹦出來的「常識」，以及隨之而來的冗長聯想連鎖。正常人在包裹里存放乾糧的時候會去思考如何農業生產嗎？氣候類型和麥餅中的水分多少也沒有什麼聯繫吧？

「靠！」甚至還學了不少罵人語句的少年一巴掌拍在牆上，哭笑不得地「記」起了不少有關建築承重的物理知識。對了還有「物理」，天知道這個概念背後能牽扯出多少沒用的晦澀名稱！僅僅是想一想就又讓炣的腦袋疼起來了！

他現在已經基本摸清了記憶湧現的規律。首先「第一次」觸碰到的東西會激發概念，甚至連器具的使用方法也包括在內。然後集中思考的想法也會帶來些許漣漪，強度則是不如第一種接觸方法。最後也最重要的是太過複雜的概念集群會帶來痛楚和大腦宕機，想必這也是他還沒被另一個人格取代的原因。

「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炣臉上掛著一抹苦笑，將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包裹放到了床鋪上。在他一旁，幾根殘餘的柴火和床單等物糾纏在一起，大致擺成了不知哪裡的火葬形式。

火焰會在屋內灼燒一陣后才蔓延到房屋本身，等有人發現時恐怕早就分辨不出死者是誰了。反正平常村子里的人對她和他也不太好，估計也沒人會感到傷心吧。

精準扔下數個火種，少年背著包裹和水囊快步離開了屋子。不去管腦中蹦出來的火海逃生知識，他手腳利落地用鐵鉤反鎖木門，躡手躡腳地朝村子外面行去。

之前炣用屍體的衣服裁剪出了一條圍巾，此刻正不倫不類地纏在他的臉上。既然打算假死就要做個徹底，反正這地方…他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可誰知好巧不巧，村口正好過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夫渾身上下裹著寬大的斗篷，臉部整個藏在陰影之中，看上去好像也是要假死似的。兩匹黑色駿馬絲毫沒有沾染附近飢荒的氣息，都是健壯到能高出少年一個頭。

至於馬車本身卻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整體都是由一種灰暗的色調漆成，明顯的四方木質結構。有防顛填充的四個輪子在坑窪不平的路上平穩前轉，車門上的窗戶完全被深藍色的帘布遮住。

是找村長還是誰嗎？避到路邊的少年好奇瞅了一眼，對沒有新知識從腦子裡蹦出來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快速行駛的馬車並沒有因他而減慢速度，倏忽便經過了一株高大的雷擊木，也便是裂木村的名字由來兼路標了。

可能是因為我見過馬車吧。不再多想的少年繼續上路，憑藉年輕腳力很快就轉過了數個丘陵。

從南方轉來的日已經漸至東南，裹在臉上的圍巾也漸漸顯得悶熱了。不再太需要偽裝的少年拽下破布，眯起眼朝村子的方向望了一下。一縷燎燎的青煙已經攀上天空，在光源的映照下彷彿有了重影。

比想象的時間更短啊…炣在心裡無奈感嘆了一句，繼續沿著缺乏修繕的道路朝最近的小鎮——阿斯加德行去。

…………

硝煙籠罩的烈火之中，一位身穿深褐長袍、用暗紅頭帶束住銀髮的頎長男子揉搓著手中的塵土，對周身肆虐的高溫視而不見。

身裹暗灰頭蓬，比男子還高過一頭、寬出兩肩的馬車夫兼僕從緩緩穿過火焰，將一枚融化大半的奇異圓形物件遞了出來。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掌並不異於常人，跟銀髮男子相比甚至還小上一號。

「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銀髮男子接過物件觀察了一番，鄭重將它收進口袋並感慨道：「預言確定的時間地點並沒錯誤，只可惜『未能及時趕到』這個結果也符合上了。」

一個頗為中性的聲音從斗篷中傳出：「閣下，我們是否要在周圍？」

「不必，這件物品蘊含的異界之素就足夠我們消化一段時間了。別忘了，渾，我們的目的並不是搶奪，而是引導那一位成為我們的同道，讓聚合的意志升華、進化。」

說到最後，他的激動之情已是溢於言表，灰色眼眸中好像有兩個旋渦在不斷旋轉。

…………

距離裂木村數十天路程，以初代拉薩尼亞公爵早夭小兒子名諱命名的城市——維克多城。

一名閑散男子正在馬車來往的繁華街道上閑逛。他背了一個裝有長方木盒的淺棕包裹，身上套著武人間十分常見、露出右肩的淡藍斜襯衫，下身則有深灰短裙垂到膝蓋，配上一雙皮質涼鞋。

整體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打扮，可如今他實在是吸引了一整條街人的目光。首要原因自然是季節問題，其餘人等的打扮至少都要比他多上兩層！一看到他那暴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有不少人都感同身受地哆嗦了幾下。

還有就是那對不屬於凱恩人種、深綠近墨的眸子了。拉薩尼亞公國並不是什麼貿易聖地，很少會有外國人跑到這裡來的。更別說是從下域另一頭過來、傳說民風彪悍的拉瑪武士……

不過鬍子拉碴的男子並沒在乎別人視線的樣子，而除去塊頭以外他也實在沒表現出哪裡彪悍。臉上時時掛著一道微笑，這人一看上去就是相當好說話的類型。而那份中等偏上的相貌被一種隨和加沉穩的氣質揉捏優化，人們在第一次接觸他時總會下意識選擇善意。

但既矛盾又不矛盾的是他此刻逢人便提的問題：「請問這座城市裡頭最能打的是誰？」

大多數人在遇到這種問題時都被嚇了一跳，之前被這人外表「蠱惑」出來的好感也會急速衰減。處處碰壁的男子倒也沒有氣惱，彷彿是打算把這條商業街的每個人都問一遍。

終於有一位嫌他礙事的老闆大膽回道：「最能打的？呵呵，你怎麼不去城主府試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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