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謝歡能理解,現在的人就喜歡在背後說長道短,尤其是他們兩個都不小了,既沒女朋友更別說兒女了,可以想象梁鳳蓉夫婦在背後也是頂著多大的壓力。
他將她送到海鮮店門口,文朔出來接她去辦公室,幾年的賬本,一查便是一天,令她驚異的是海鮮店生意雖然不錯,可每個月光員工的工資和進貨的錢另外加上雜七雜八的每個月她和衛豫桓賺的錢加起來都只有一百多萬,而她每個月在國外賬戶便會多上一百多萬,所以兩年下來,她還存了很多錢。
意識到這點,她連忙把文朔叫過來問情況,被她逼問了半天,文朔才老實交代:「其實豫桓擔心你在國外錢不夠花,又希望你玩的開心,他故意騙你說每個月能賺兩百多萬,其實哪能賺這麼多,他都是把自己的錢給了你,他每個月只拿了幾萬塊」。
謝歡整個腦子一嗡,站起身來。
國外的消費比中國要高,她雖然夠省吃儉用了,可一個月四五萬還是要花上的,有時候甚至還要二三十萬,她一直擔心錢不夠,但衛豫桓一直很樂觀的說飯店的生意非常好,她根本不需要擔心。
「還有啊,像我們這樣大的海鮮店一個月下來都只有幾十萬,尤其是最近一年來,這一帶附近都發展起來,開了不少飯店,我們店的生意也少了些,豫桓為了多賺點錢,也耗費了很多心血,他還要在國土局上班,去年查處患了急性低血壓,暈倒過幾次,可他都不讓我們通知你,這回是醫生說他再不注意休息很有可能會沒命,所以我們才逼著他打電話給你」,文朔繼續說。
謝歡呆住,原來這些年她的快樂和愜意的生活是建立在豫桓的辛苦上面。
每回打電話給他時,他都只是靜靜的聽著她的喜悅和難過,然後開導她、安慰她,從不會對他抱怨半句苦。
從前在倫敦也是,為了他能來劍橋留學,他幫她想盡辦法的找關係,然後又幫她找房子,一直呵護她、細心的照顧她。
她拒絕了他的感情他也沒有為難她,只是為了他放棄了倫敦的大好前途回了中國。
能賺錢的地方他也從不曾忘了她,要是沒有他,她哪能有資本去國外散心,為感情煩惱。
她從前以為章盛光和章思璟才是這世上真正對她好的,她甚至沒有想過衛豫桓這個人,可就是他從北京到倫敦再到暮市,默默無聞的為她付出著一切,只希望她過的好,甚至沒有要求過一絲半點的回報。
文朔嘆道:「如果你還看不出來他有多愛你我也無話可說」。
她知道他愛她,她其實心裡一直就清清楚楚,正因為清楚所以她才能跟他合夥做生意,那麼肆無忌憚。
謝歡啊謝歡,原來章盛光說的沒錯,她真的很卑鄙。
她離開了飯店,坐的士到了醫院,在病房門口,看到衛豫桓消瘦的坐在蒼白的燈光下慢慢喝湯,衛媽媽就坐在床邊上,注視著兒子,嘴裡不停的嘮叨,模樣悲傷。
衛豫桓握住衛媽媽的手,朝她虛弱的笑著,在安慰她。
謝歡忽然覺得難過,走進去,衛媽媽發現了她,連忙讓她坐,然後找借口拿著兒子的碗出去洗了。
「你是為了賬目的事來的吧」,衛豫桓笑著輕易的猜出了原因,他清楚她去查賬遲早是會被發現的,「你可別誤會,我純粹就是當借你的,既然你回來了,那些錢你可是得慢慢還給我的」。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還不了解你性格嗎,告訴你你肯定不會接受,你這個人一直把我當外人」,衛豫桓些許自嘲的說。
謝歡忽然想落淚,「唐棲說我重色輕友,重到眼睛里就只有章盛光他們倆兄弟,總是忽略了其它人的好,其實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還利用你,你一次都沒有恨過我嗎」。
「我心裡沒有什麼恨的事情」,衛豫桓靠近枕頭裡,蒼白的臉掩在深深的陰影下,「我媽生我時,不足月便動了胎氣,從小體質就不好,風一吹就能感冒,別的小朋友能去踢球、跳舞,我就只能坐在家裡讀書,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有人和我說話也只是為了討論學習,其實我很羨慕別人,你讓我印象很深刻,每次來我們家補習就你很安靜刻苦的模樣,我勸你跳級,你後來就真跳級了,其實我很少跟女孩子說話,我更高興你把我的話聽到了心裡去,之後常聽我爸說起你,不知不覺就對你的事了如指掌,後來去北大,沒想到你也考了過來,我們又成了校友,你是個很有鬥志也很有上進心的女孩子,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在你之前我沒有體會過真正好朋友的滋味,一塊去圖書館,一塊吃飯,一塊去四處遊玩,我生病了你會在邊上守著,還會買我喜歡吃的洋芋,也會記得我是不吃青蛙、不吃大蒜的人,我所認識的謝歡在生活上的小細節方面一直是個很體貼的人,儘管你自己沒注意,可被一個了解、關心是件快樂的事情,我承認我是不知不覺的愛上了你,我也可以嘗試一次去追你,但是你已經拒絕了我,我不想因為愛情失去你這麼一個好朋友,對我來說友情比愛情更珍貴,不要因為感激說試一試,因為試過之後連友情都會消失的,我們不要破壞這份友情」。
謝歡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將濕漉漉的臉埋進他手心裡,「豫桓,我這輩子…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好朋友之間是不需要說謝謝的」,衛豫桓微笑的用一隻手摸著她頭。
謝歡抿唇抬頭,透過水霧盈盈的雙眼看向他,兩人相視笑著,兩隻手悄悄的握緊。
病房的窗帘,暖風吹得飛揚進來。
-----------------------
夜晚十一點,星星閃爍的夜空下。
章盛光仰頭睡在屋外的大理石桌上,手裡勾著的罐裝冰啤酒慢慢的在空氣中晃蕩,等了很久,才聽到院子里響起狗叫聲。
他坐起身來,看到謝歡從小門口走進來,綠色及膝的長衣,及胸的黑色長發微彎的垂在一邊,頸項下的鎖骨凹陷,變瘦后的她好像只有十八、九歲。
她走近些,水盈盈的視線便遇到了他,兩人相顧無言。
他冷冷嘲弄的掀起薄唇,分開的日子,他越發的把她愛進了骨髓,她卻慢慢得到把他拔出來,不去愛了,人生最悲哀的莫過於此,「你是不是很怕我再纏著你,才會這麼晚才回來」。
「不是,我有點事」,謝歡察覺到了絲絲涼意,見他還穿著背心道:「晚上天涼,進去吧」。
「晚上我哥同意了我爸相親的事,是孟叔叔朋友個女兒,聽說是個鋼琴老師」,章盛光忽然說,「連他都想開了」。
謝歡悄悄嘆息,不感慨是不可能的,可她早已習慣了命運。
他繼續道:「每逢過節生日就有親戚來家裡,問我們兩兄弟什麼時候結婚,我奶奶只盼著死之前能看到我們兩兄弟的媳婦一眼,她老人家身子也撐不過這幾年了,謝歡,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去相親找個女人定下來算了」。
謝歡愣了愣,低低道:「也好…」。
他面容猛然結了霜,抬手將啤酒罐砸到地上,起身把她揪過來,泛著寒意的唇用力的咬住她唇齒,牙齒要滲進她肉里時,又忽然怕她疼,生生的忍住,只大口大口的吸、吮她軟嫩的唇片,那樣絕望的啃齒,就像吸血鬼在吃她骨頭,吻得她身體在他懷裡往下倒的顫抖。
吻到兩個人嘴裡有又咸又腥的味道,他才猛地推開她,用漆黑漆黑的眼珠看著她,「我也會儘快去相親,找個女人結婚,我們日日朝夕相處,總有一天我也不會再牽挂著你」。
言罷,他扭頭大步沖回了屋裡。
謝歡怔怔的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唇,鮮紅的血,不是自己的,那就是他的…。
腳邊上,阿塔可憐兮兮的咬扯她褲腳,她低頭,撫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但願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