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審判3
刀疤男死狀有些可怖。
他臉色發青,雙眼瞪得極大,兩隻手緊緊掐著脖子,舌頭外露,乍一看像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掐死的一樣。
但他根本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他衣領位置有水跡,臉上和鬢角也有。」
裴修回過頭來,沉聲問:「誰給他的水?還是衛生間里的?」
「肯定是衛生間的水!」眼鏡男急急說道:「剛才我看到他從衛生間出來的,不到一分鐘就倒在地上開始抽搐,一邊抽一邊掐自己脖子!」
【彈幕】:或許你們還記得洗手台上的死蟑螂嗎?
【彈幕】:原來那是個提示……她是故意的吧?
【彈幕】:卧槽!難怪她把它衝下去的時候莫名笑了!
裴修在刀疤男的衣服上擦了擦手站起來,皺著眉說:「大家都小心一點吧。規則已經告訴我們了,盒子里的東西是我們生存的唯一物品,那麼除它之外的東西肯定是不能入口的,你們不要亂來。」
「可是……」
一個中年男人開了口,在大家都看向他后,他轉頭盯著左青:「你們別忘了,這場審判里有人身份是跟我們對立的鬼。她是第一個進衛生間的人,也許那裡面本來有什麼提示水不能喝的線索,被她處理掉了呢?」
左青眨巴了兩下眼睛,一臉無辜的鼓著腮幫子搖頭:「我才沒有,你怎麼能無憑無據的冤枉人呢?」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吧?」中年人說:「我這是提出合理的推測,你如果沒做過就不用心虛嘛。」
裴修低笑了聲,側身站在左青前方,將她半擋在身後,溫和道:「既然是合理推測……大家都知道當時是死者主動去威脅她的,她即使直接殺了他也不過是合理自衛,何必留著他的命,再大費周章地去衛生間處理什麼莫須有的線索?」
左青看著他堅實的後背,不由悄悄為這位好隊友的信任和維護而愧疚了三秒鐘。
【彈幕】:他說得我退出去看了眼回放……
【彈幕】:她也真是夠惡毒的,把蟑螂沖走不就等於間接殺人嗎?
【彈幕】:樓上睿智吧,規則明明白白提醒了只有盲盒裡的東西能吃能喝,其他人也沒看到蟑螂啊,他們怎麼沒去喝衛生間的水?那人自己蠢能怪誰?
【彈幕】:其他人不喝是因為他們沒受傷!失了血的人更容易口渴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彈幕激烈起來,而審判還在繼續。
中年男人被裴修一番話問得答不上來,暫時閉了嘴。
這時眼鏡男卻說道:「那個,我們還是先說說另一件事吧?」
他臉色依然不好看,似乎親眼看到別人死亡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陰影。
——由此可見,這人絕不是因暴力犯罪而被判死刑的。
他說:「大家不是有人分到食物有人分到水嗎,我們互相分享,不就可以解決食物上的問題了嗎?至於鬼的事……」
「搞笑呢你?」花臂男冷笑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鄙夷道:「就你那點麵包夠給誰分的?分下來還不夠我塞牙縫!用那點東西就想換珍貴的水?你還不如直接求我分你點,我看你可憐說不定就答應了呢?」
他看起來流里流氣的,眼鏡男似乎不敢招惹他,聽他這麼說,就低下頭閉口不言了。
另一個拿到麵包的小鬍子卻低沉地說道:「不願意就算了,大不了用搶的。」
左青無聊得打了個呵欠,懶得聽他們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便輕輕拉了拉裴修衣角:「我先上樓了。」
裴修回頭:「稍微等一下。」
他提高音量,說道:「請大家聽我說,在那些規則里並沒有明確提到過鬼會殺人。我想,也許所謂的鬼只不過是這場審判中的一個小手段,目的就是分裂大家,好讓我們彼此殘殺罷了。我們應該團結一點,共同找出這場審判里的生路才對。」
光頭男人抬手摸了把自己油光鋥亮的腦袋:「這個我們當然也注意到了,可你也說了只是『也許』啊。規則里是沒明確說它會殺人,可說了每天有一個死亡名額,誰知道這算不算是側面說明鬼每晚可以殺一個人呢?」
「現在討論這個的意義是什麼?」
花臂男冷淡道:「今天已經有人死了,我們都安全了,與其爭論這種不確定的事情,不如早點查出誰是鬼,趁明天白天把它給殺了,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吧?」
「不……」裴修輕輕嘆了口氣,「找鬼這件事,其實根本就沒有用啊。」
不管是不是鬼,都不可能承認自己是,但一旦有人認定了他是,就一定會在白天把人殺掉。
既然白天已經死了人,那麼鬼晚上就不會出現,這樣的話,又怎麼可以確定白天所殺的人到底是不是鬼呢?
一旦開始就沒有結束,第二天只不過是繼續重複前一天發生的事而已。
「找鬼」頂多算得上給他們找了一個可以名正言順殺死別人的理由,可是總有一天,會輪到他們自己身上。
「那又怎麼樣,這不就是唯一可以嘗試的辦法嗎?」中年男人語氣沉重:「總不能就這麼等死吧?」
左青覺得他們說的全是廢話,無聊得轉身就走。
走到樓梯處的時候,她聽見裴修說道:「總之我能說的已經說了,剩下的就由大家自己選擇好了。對了,先等兩天吧,如果兩天後你們還活著,我可以分一點水給你們。」
左青腳下一頓,差點沒踩穩。
轉頭望去,只見她剛認下不久的隊友正對那四個分到麵包的人笑得像三月暖陽一般溫柔和煦。
天花板上灑下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彷彿為他籠上了一層異常明亮的聖光。
左青抬頭輕嘆——這大概就是聖母,不,聖僧玄奘的光輝吧。
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這種人到底是怎麼因為殺人的罪名進來的啊?
眼不見為凈,她飛快上樓進了房間。
屋子裡幾乎沒什麼東西,除了單人床外,只在進門的右手邊牆上掛了面小鏡子。
這鏡子當然不是用來裝飾或者讓他們注意形象的。
既然審判規則是希望他們互相殘殺,那麼提供一點可以當作武器使用的東西也很正常。
左青把它取下來檢查了下,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掛回原處,躺到床上節省體力了。
由於時間被壓縮了幾倍,現在她感覺特別的餓,彷彿胃裡住進了一隻飢餓的怪獸,餓得她抓心撓肝的。
雖然喝了兩口水,但也沒多大用處,只能忍著等身體習慣。
之後沒過多久,一道提示聲忽然響起——
「距離天黑還有五分鐘。」
這個地方沒有鐘錶也沒窗戶,大家確實沒辦法靠自己分辨出具體的時間,這道提示來得就剛剛好。
左青難忍飢餓,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漸漸睡去。
第二天一早,又出現了提示天亮的聲音。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又睡了一覺,最終被難耐的飢餓折磨起來。
兩口水下肚,她坐在床邊緩了緩,起身把刀子插在腰間,往一樓的衛生間走去。
走下樓梯的時候,她看見一樓客廳里正坐著三個人。
光頭,中年人以及那個小鬍子。
他們坐得很近,正在低聲說著什麼,其中面朝這邊的光頭很快發現了左青下樓,連忙輕咳一聲,他們頓時就閉了嘴,一起回頭盯著她看。
左青回了他們一個燦爛的笑,在三人注視下慢悠悠的進了衛生間,轉身鎖好門。
然後迅速抽出刀,側身靠在門后牆壁處,靜悄悄地等待起來。
——她看見了,被扔在客廳角落裡的那具屍體的衣服上,出現了許多缺失,活生生把刀疤男變成了穿著露臍裝的死變態。
那麼,為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缺失?那些被撕下來的布去了哪裡?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用來包裹鋒利的鏡片,以免握著它時會傷到自己的手。
不會錯的。
左青揚起嘴角,壓低呼吸,緊緊抓著刀子,仔細傾聽著來自門外的細微動靜。
幾秒之後,她捕捉到了一聲極其輕微的腳步聲。
隨即,她輕輕抬高手臂。
下一刻,「嘭」的一聲巨響從門上傳來!
與此同時,門板大力向內撞開,打頭的高大人影立刻闖進門來!
他下意識地往前沖了兩步,想要對預料中處於蹲坑位置的左青發起攻擊。
可是當他發現那裡根本沒人的時候,忽然眼角銀光閃過,一把利刃劃破空氣,在他反抗之前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刀尖毫不留情地刺入了皮膚,冰涼而又危險。
順著脖子流下的溫熱血液更是讓他渾身一僵,手裡攥著的鏡片「嘩啦」一下落了地,碎成無數片。
緊隨其後而來的兩個人尚在門口,見狀皆是一愣,一時都呆在了原處,不進但也沒退。
被左青抓住的男人,正是昨天懷疑她是鬼的中年人。
她掃了他一眼,神情無辜,語氣也十分無奈:「我真的一點也不想殺人,你們怎麼非要逼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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