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棒槌姐
午夜的天空上閃現著一道道銀光,狂風發出駭人的叫聲,萬華小區的一棟樓房的一戶落地窗前,站著一個瘦弱的女人,精緻而白皙的面孔上是滿滿的絕望,似乎一根羽毛就會將她壓倒。
楚羽菲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肩膀,腦中不斷浮現著蘇銳浮腫的身體,七孔流血的面孔,原本明亮的大眼睛漸漸失去了焦距。
「蘇銳,你看看家裡我都布置好了,喜字我也貼上了,可是你怎麼還不回來啊?」一聲聲破碎的呢喃從她蒼白的唇瓣中吐出,一閃而逝的甜蜜乍現而過。
轟的一聲雷鳴,楚羽菲像是被驚醒了似的,猛然跑向了卧室,隨後沖了出去。
滂沱的大雨中,她小小的身影全然不顧的攔住路上的計程車。
西郊某軍區陵園。
車子還沒停穩,楚羽菲就迫不及待的推開,突然的猛力讓她隨著慣性跌落在了滿是泥水的馬路上。瘋跑似的跪在了不遠處一座新立的墓碑上,一張年輕而有充滿自信的男人依舊笑著。
「蘇銳,你食言了,我要怎麼懲罰你呢?」傾身將發紫的嘴唇印在蘇銳的照片上,愛戀的不願離開。
「蘇銳……我,要我們在一起!一直!」幸福的笑容中,楚羽菲舉起一直窩在手中的手槍,身體慵懶的靠在墓碑上。
一聲槍響,鮮血順著她的眉心染紅了身後的墓碑,雷聲依舊,大雨依舊……
身體好像變成了雲朵,可是無論如何努力卻都沒有辦法睜開雙眸,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孩子,忘記蘇銳吧,你就是他命中的劫數切記……切記……」隨後聲音消失了,而楚羽菲的眼淚從眼角溢出,心彷彿瞬間被挖出了一個大洞。
等楚羽菲再次醒來,感覺自己的全身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了一般,老舊的風扇歪斜的掛在棚頂,破碎的眼光從窗帘兩側透了進來。
這……慌張的打量了一遍四周,突然她的目光被桌子上的鏡子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皮膚有些發黃,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眼睛里滿是血絲,可是卻不難看出她精緻的五官和完美臉型,可是就這個體積似乎有些超乎尋常,170公分的身高搭配著150斤的體重,也太健碩了吧?
要是從後面看她,肯定沒人能看出她是個女生,估計色狼也不會打劫她這樣的……好懷念自己從前那苗條的小腰啊!用力捏了捏臉頰,很疼……
楚羽菲雖然面對的是這樣詭異的狀況,可能是跟蘇銳多年的相處,或者是這個身體還帶著她的記憶,感覺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房間很破舊,東西很好,在臉盆邊有一條毛巾,拉開窗帘,房間明亮了不少,書桌上的文件袋吸引了她的目光,忍著酸疼發暈的身體,抽出了裡面的東西。
戶口簿,身份證,存摺,幾封有些年代的書信……還有就是一張黑白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翻開戶口簿戶主竟然也叫楚羽菲,可是就她一個人,展開放在夾層的白紙,兩張死亡證明映入眼帘。
相同的名字,卻不是同一個人!
「噹噹當……」門上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起身,開門,看著外面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菲菲啊,你沒事吧?你們老師打電話說你今天都沒有上學,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王敏問道,眼睛有些憐憫的看著楚羽菲。
「哦,沒事,就是有點感冒了,休息一天應該就沒事了。」楚羽菲淡淡的說道,眼睛掃過了門口上的掛歷,眼神暗了幾分,一九九六年十月二十日!
「這樣啊,那你可要吃點葯,不行就到樓下去打個針,雖然……你爸媽已經不在了,可是你也不能讓他們擔心啊?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找王姨!」王藍柔聲說道。
楚羽菲看到了她眼中的真誠,好笑的是前世她就是一個孤兒,現在對於她的狀況,她已經不需要適應了。但是這份溫暖,讓她記在了心裡。
「嗯,我知道了,謝謝王姨,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王藍離開后,楚羽菲找到了感冒藥、消炎藥一併吞了下去,像是發泄一般開始在房間里打掃了起來,一個下午過去了,房間里變得井井有條,光亮的爐具、帶著肥皂味的衣服、乾淨的地面,都是她的成果,而身上的酸痛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學生證上的楚羽菲今年十六歲,是A市一所重點高中的高三學生,這所學校很有名,每年向某華、某大輸送的畢業生就晃人眼。雖然從前的楚羽菲成績很好,本碩連讀,可是終究是沒有考上某大,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隨手翻看了一下楚羽菲做過的練習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這……她到底是怎麼考上這個高中的啊?滿篇的練習題竟然沒有幾道是正確的,潦草的字跡也讓練習書法二十幾年的她無法接受。不信邪的又翻了別的練習冊,結果依舊如此,看來這個楚羽菲真的是個難題,自己變成了她,該不會是她就因為壓力生病死掉了吧?如果是,那真是太可憐了,可是轉念又有些慶幸,畢竟他們的一家終於在天上團聚了。
從小自強自立又品學兼優的楚羽菲受不了了,她拿起筆開始做起了練習冊,一方面重溫書本上的知識,另一方面既然重生,她就不能讓自己再有後悔的機會。
「蘇銳,這是你的故鄉,在這裡我要好好走一遍你走過的路!看著我……」
小小的檯燈下是她瘦弱堅韌的身體,堅毅的目光帶著軍人般的執著,直到深夜,隨意的給自己熬了一些大米粥填飽肚子,對照好課程表將書本裝進書包,準備好了一切才躺在床上開始入睡。
書架上的一本書悄然倒在了書包旁邊,書中露出了相片的一角……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了房間,楚羽菲睜開了清澈的雙眸,起床梳洗,看著滿是肉肉的手臂,輕嘆了一聲,拿起水杯加了一點鹽,咕咚咚的喝了進去。
從今天起,她就是真正的楚羽菲了,她要活出一個不一樣的她!對著鏡子比照了一個勝利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