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此為止吧
九點多，一眾人吃飽喝足相繼離開，關可送蘇木搖和葉皊去地鐵站。
地鐵里，周圍人群熙熙攘攘，葉皊握著扶手安靜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副神遊的樣子。
蘇木搖側頭看著她，從這個角度視線正好對上她裸露在外的一截後頸，白凈瑩潤，透著一股嫻靜柔弱，跟她平素的倔強淡漠不同。
中途有人上車，擠了葉皊一下，她沒站穩，身子往蘇木搖的懷裡倒去，頭上的帽子掉落下來。
他伸手扶住她，嗅到她發間自然清新的洗髮水香味，心神一陣蕩漾。
「沒事吧？」
聽到蘇木搖低沉淳厚的聲音，葉皊抬頭看他，對上他幽深的眼眸，神色一愣，有些茫然。
「想什麼事情呢，看上去心事重重的。」他笑道。
她一抿唇，搖了搖頭，「沒事。」
蘇木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也不深究，兩人又都沉默下去。
她似乎有很多的心事，年紀輕輕，還上著大學，卻沒有大學生的年輕朝氣、神采飛揚，眉角眼梢總是藏著倔強和愁緒。
地鐵到站，蘇木搖跟著葉皊出來。
出了地鐵走出老遠一段路后，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早該在前面幾站下車的蘇木搖還跟在她身邊。
「你怎麼也在這下？」她停下腳步，一臉茫然。
這姑娘不會是現在才發現他一直跟著他吧？這性子也太迷糊了點。
他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看著她，「先送你回家，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她輕咬下唇，輕聲道：「其實你不用送我，我一個人沒關係的。」
秋天的夜晚有點涼，蘇木搖把棒球帽戴在她的頭上，溫聲說「好歹以後也算是我的小徒弟了，當然得多照顧著點。」
「也是，以後就請師父多多指教了！」葉皊側頭一想，有些忍俊不禁，彎唇一笑，露出一絲小女兒的嬌憨之態，下午弄破的嘴唇還有些紅腫，顯得有些誘人。
他微微一怔，突然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嘴唇。
視線觸到她微微睜大的眼睛，蘇木搖回過神來神色自若地放下手。
「還有些腫，回去記得擦藥。」
「哦。」葉皊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到了樓下，蘇木搖目送她進入電梯就離去了。
電梯里，葉皊心情有些忐忑。
從回來的路上她就有些心神不寧，一直在想如果回來宋彥霖又在小單間里等著她怎麼辦。
有些不安地打開門，裡面一片漆黑，她開燈四周看了看，沒有人。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
這段感情，就這麼結束了，他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吧？就算在街上再遇上，也會如陌生人一般，相見不相識。
眼眶有些溫熱，淚水有些不受控制地流下來，她胡亂擦著，躺倒在沙發上。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來了一條簡訊。
蘇木搖：「嘴唇別忘了擦藥，明天還要練拳，晚上早點睡！」
葉皊一陣怔愣，手機又響了一聲，是袁山的簡訊。
「皊姐，明天練習要加油！」
她打開手機的通訊錄，裡面多了很多聯繫人。
今天，她認識了很多人，
她還找到了一個努力的方向，人生不會變得毫無目標。
如此想著，先前低落的心情漸漸好轉，她起來去浴室洗漱。
回到房間，她傻眼了。
房間的窗台上擺了好幾盆白色山茶花，室內溢滿了淡雅的清香。
是宋彥霖吧，他知道她喜歡茶花，每次送花給她都是各種珍貴的茶花。
她記得白色山茶花的花語是，純真無邪，你怎能輕視我的愛情。
心底一片荒涼，到底是誰輕視了誰的愛情。
葉皊走過去，拿起放在花盆邊上的卡片，上面寫著：小皊，我愛你！
壓抑住心底的酸澀，她放下手中的卡片，把山茶花都搬到樓梯間的垃圾桶里。
重新回到房間，她給宋彥霖發了個簡訊，「到此為止吧，你以後不要再送花過來了！」
發送完成，她直接關機，上床睡覺。
她太了解宋彥霖的性子，也害怕自己面對他會免不了心軟，既然兩人註定沒有結果，那就只能以這種決絕的方式去拒絕他，斬斷兩人之間的聯繫。
明天應該找人來把門鎖換掉。
恍惚看著檯燈灑落在地板上的昏黃燈光，她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忘記他的。宋氏集團總經理辦公室里
宋彥霖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簡訊，心驀地往下一沉，神色痛苦地閉上眼睛。
從答應和童薇薇訂婚開始，他的心裡就一直在擔心害怕。他很清楚以葉皊倔強的性子，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葉皊這麼愛他，一定會理解他不得已的苦衷，只要他好好哄哄她，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等到事情真的發生了，她不留一絲餘地的決絕就像一記重鎚敲擊在他心上，打破他自以為是的僥倖。
不行，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他撥通葉皊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他揉了揉發疼的內心，內心的恐慌逐漸擴大，壓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敲門聲突兀的響起，他沉聲說了聲「進」。
吳穎抱著一大疊資料進來。
宋氏最近忙著爭取舊城改造重建的開發案子，這陣子她幾乎天天都在加班。
「宋總，這是參與這次舊城重建案子投標的幾家公司的資料。」
她把資料放下，抬頭看了宋彥霖一眼。
男人一臉的頹唐，素來風流愛笑的桃花眼裡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多情，滿滿的全是難以壓抑的沉痛之色。
「行了，你先下班吧。」他翻開資料，聲音裡帶著疲憊與無力。
「那我先走了，再見，宋總。」吳穎垂下眼瞼，轉身朝門口走去。
「等等，」宋彥霖喊住她，「明天接著讓人送山茶花到葉皊那。」
「知道了，宋總，我明天安排人送過去。」
「下去吧。」鈴聲突然響起，他朝她擺擺手，拿起來手機點開一看，呼吸一頓，猛地一揮手把手機扔了出去。
吳穎走到門口，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地上的手機。一張照片驟然躍於眼前。
照片中，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人手執黑色棒球帽戴在她的頭上，側臉俊逸柔和，女人微微仰頭與之對視，整個畫面散發著一種溫馨和諧的氛圍。
「出去！」宋彥霖爆喝一聲，語調中帶著抑鬱難平的戾氣。
吳穎快步退了出去。
他雙手握拳重重捶向桌面，胸腔劇烈起伏著，猩紅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手機，心裡全是嫉妒與憤怒。
他的小皊，她才剛跟他說分手，這麼快就被別的男人盯上了嗎？
不，他不允許，她是他的，他絕不會讓任何一個男人搶走她！
他深吸口氣，陰沉著臉站起來走過去撿起手機，按照上面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宋先生。」
「查一下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我要他的全部資料。」宋彥霖聲音冷冽地說道。
「是的，宋先生，我會儘快查清楚給您發過去，」電話那頭頓了頓，「葉小姐這邊還需要盯著嗎？」
他的心刺痛一下，停頓幾秒繼續說道：「繼續盯著，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我。」
「我知道了，宋先生。」
掛斷電話，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臉色陰鬱地靠在辦公椅上，久久不動。
他做了什麼？
因為一張照片，他就嫉妒得發狂，那他和童薇薇訂婚，小皊的心裡會怎麼想？
那是拿刀子在剮她的心呀！她該多傷心多難受！
她是他心裡最重要的人，他本該好好愛她，保護她的，可是他卻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過往的畫面一一湧現，全是葉皊的一顰一笑，他的心裡一陣酸楚疼痛，眼淚流了下來。
「小皊……」
一聲壓抑著痛苦的呢喃聲在空曠的辦公室響起，久久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