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錢進與律師相對而坐。

她撓了撓頭，想不通自己和誰的關係還能牽扯到律師。

律師彬彬有禮，對於錢進的狐疑並不吃驚。他淡定地從公文包中拿出一張照片：「您認識這位先生嗎？」

錢進接過來，眯著眼仔細打量：「確實很眼熟。」

律師微笑：「這是全球十大通緝犯之首，反社會組織最高級頭目之一，代號『院長』。」

錢進立刻一把將照片扔了回去：「不認識！沒關係！這誰啊？！」

律師：「……」

他熱心地提醒：「他就是您高中時期的同桌，本名林景。」

「哈？」

聽到這個名字，錢進一時間都忘了掩飾，再次拿過照片，仔細端詳。

巴掌大的藍底照片上，男人穿著醫院常見的白大褂，面無表情，一眼看上去，除了比普通人要精緻的五官外，看不出什麼特別的。

只是，如果細緻地觀察，就會隱隱感覺到，在那架無聊的眼鏡後面，是一雙沉鬱的雙眸，深不見底，彷彿在醞釀著什麼。

眼前的臉漸漸與記憶中那張白白凈凈的稚嫩面孔交疊，合二為一。

錢進難以置信：「這、這不可能啊！林景我記得，他明明是最優秀、最陽光、最溫柔的人，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詞，完美的化身！女同學跟他對視都會臉紅，男同學則是繞著走，生怕被他比下去！」

當時的少年，是老師眼中未來的社會精英，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偏偏他還性格那麼好，團結友愛、樂於助人，完全沒有脾氣！

就錢進而言，當初所有人都因為她是鄉下來的土包子，不屑於跟她玩，只有林景望著她時總是笑著的，宛如清風拂面，給人涼爽的舒適感。

林景甚至會主動輔導她功課，儘管她廢材學不通，他也會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講給她聽！

律師：「他利用林氏企業製造銷售假藥，牟取暴利並導致成千上萬的病患延誤治療，另外，他還在全球範圍內策劃實施了數起反社會活動，造成了多名民眾傷亡，手段極其殘忍，影響極其惡劣。」

錢進：「這……還真是罄竹難書啊！」

見她難以接受，律師表示可以理解：「您不敢相信這是林景所為也很正常，畢竟，在他心中您是不同的，所以在錢小姐面前展現的形象有所差別也是有可能的。」

儘管他這麼說，錢進還是想象不出來那個清秀的大男孩犯下這些可怖罪行的模樣。

「告訴您也沒關係，反正這種情況下，您也得先接受警方的詢問調查才能辦手續。」

律師給了他的委託人一個最客觀的評價：「林景智商極高，但是固執偏激、孤獨陰鬱，他是世上絕無僅有的藥劑天才，同時也是最喪心病狂的瘋子。」

「他成為全球十大通緝犯之首並不僅僅因為以上種種行為，還因為他本人憑藉一己之力發明出一種效果驚人的藥劑。」

「就連垂死之人被注射這種藥劑之後，只要神經還在，就可以控制身體續命。但事實上，這只是一種病毒，使用之人也將失去所有的神志，變成一種嗜血殘忍的怪物。」

錢進聽著，想到之前忙裡偷閒跑去電影院看的時下最火的喪屍電影，不禁打了個寒顫。

看出她的害怕，律師紳士地勸道：「您不用擔心，他對您是不同的，早在林景研發出這種藥劑成為通緝犯之前，他就立下遺囑，確認您是他所有財產的唯一受遺贈人。您看，他一直都惦記著您呢！」

錢進：「……」她應該感到受寵若驚？？

這之後，律師帶錢進來到警察局接受相關調查。

由於多年都未曾與林景聯繫過，她能提供的線索基本無用。

在那裡，她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班級畢業照，中二的她身後站著的男孩文質彬彬，笑如暖陽。

警方告訴她：「反社會組織冷血殘酷，沒有人性，更恐怖的是，他們想要利用『院長』發明的這種藥劑，答道控制全人類的目的，一旦得逞，勢必會引發一場全球性的生化危機。」

錢進從警局出來，心情複雜。

一方面，她想不到一個人在短短几年中竟會有此巨變，另外一方面，她一時間很難相信自己又從一貧如洗變成了家財萬貫。

雖然這錢她拿得並不踏實，也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林景會留給她。

畢竟，她不過是林景生命中一個短暫的過客而已啊。

當初，林景沒等高中畢業就離開學校了，她只以為他像貴族高中的許多人一樣，出國深造了，他們作同桌不過只有一年多罷了。

半天的時間內發生的事情太多，錢進心中悶悶的。

她打開車窗，讓風吹在自己臉上。

京城是一片藏龍卧虎之地，不斷有各式各樣的豪車與她交錯而過。由於自身的經歷，錢進也很熟悉那些精緻的車牌。

有一輛同樣車窗打開，錢進看到裡面坐著的穿著高級定製西裝的男人，氣度非凡，如同十年前，她只覺得那才是有錢人的樣子。

突然，錢進失去身體的控制，猛地向前衝去，胸腔被安全帶拉扯得生疼。

剎那間，時間放慢，她清晰地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司機的謾罵聲和律師驚恐的叫喊。

她向前方望去，只見一隻黑乎乎的大貨車正迎面襲來，無限接近。

那一刻，錢進絕望地想：完了！她就知道這等好事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原來律師不是來要錢的，也不是來送錢的，他是來要命的啊！！

一個月後，西北地區冷冰冰的實驗室內，男人緩緩走向總指揮的位置。

室外，是圍得密密麻麻的警車，天空中也有直升機在盤旋，等待指令。

警車前方，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焦急地用力按著手裡的對講機，一遍一遍企圖聯通線路。

室內，男人坐在位置上，看了一眼監控畫面，有愈發按捺不住的一眾信徒，有恐懼地拍打房門的林家人和組織中的其他高級頭目們。

他淡定地接通對講機，從中傳出的聲音在一遍遍呼喚他的名字。

這個沒有任何意義，令他討厭的名字。

「林景？林景！你冷靜一點！你說話啊！」

林景沒有理會，而是小心翼翼地拿起扣在桌子上的畢業照，他小心保留下來的唯一的照片，甚至不敢留下一張單人照，只能用這種集體照片來混淆注意力。

他將照片護在心口的位置，閉上疲憊的雙眼，片刻后，輕輕按下手中的紅色按鈕。

巨大的蘑菇雲拔地而起，伴隨著巨響衝上雲霄，洶湧灼熱的氣浪衝擊得人們不得不掩面躲藏。

站在最前方的男人瞪大眼睛。

他在最後一刻，依稀聽到低沉沙啞卻極其溫柔的喃喃自語——

「她那麼善良，還有父母親人在世，如果還活著，一定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

-

錢進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什麼也看不見，但隱隱約約視野有在變亮。

她皺了皺眉，眼皮擠在一起，然後艱難地睜開眼睛。

耳邊有遠遠的交談聲傳來，是許久未曾聽到過的梅村鄉音。

眼前的一切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粉嫩卧室，精心中透露著俗氣。

誒？她沒死？

錢進猛地坐起身，由於用力過猛，大腦一陣犯懵。

等不及腦中的嗡鳴聲消失，她震驚地環視周圍的一切。

這根本不是她那間狹窄到只能放下一張床的破舊出租屋啊！

這是她高中時期的土豪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