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棉花糖」消失
半個小時候。一個手下將一份被防水布裹住名單交到了老闆的手裡。這份名單被馮金倫藏在了右大腿內側的脂肪下。
一直站在老闆身邊的侍者打了個哆嗦。
而那些名單上的人也勢必要遭殃了……
老闆是人嗎？
這個高深的問題，他打算今後再也不去考慮了……
小鎮的街道上，路燈靜靜地亮著！
一座小型街心公園裡的鞦韆上，一個瘦小的女生懷裡抱著兩個相框……
雙眼沒魂兒地盯著地面。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雨落在她的頭髮上，在街燈的照耀下，像是一顆顆珍珠。
一輛黑色的車子從街心公園路過……
司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坐在車上的侍者也看大了街心公園裡坐著的那個女生。但是，他們沒有打算駐足！
因為，那個女孩子已經沒有絲毫利用價值了。
但是……
「停車！」
老闆發話了……
侍者和司機同時愣住！
鍾婉玲抱著爸爸媽媽的遺照坐在街心公園的鞦韆上。
等近了，才發現她在瑟瑟發抖。臉上有晶瑩的珠兒滑下，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天兒太冷了，除了雨聲。這裡安靜得像是鬼鎮。
「唔……好冷！」身穿一身天藍色休閑裝的皇震霽誇張地打了個冷戰。抱緊手臂，像個好奇寶寶似的蹲在她的面前。
「鍾婉玲？你在這裡幹嘛？」說著，他的視線落在了她懷裡的相框上：「唔，今天一定是特別的日子，你帶著爸爸媽媽出來散心是嗎？」皇震霽笑眯眯地用雙手撐著腮，模樣可愛得不得了。
渾身顫抖的鐘婉玲開始還機械地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皇震霽。滿臉的凄然無助更增添一股落寞寂寥，看上去宛如找不到家的迷路孩子。
好半晌才……
「呃……呵……呵呵……」乾笑兩聲：「思……思啊！景天……景天……呃……思……橫……瑟白！」她渾身顫抖，上牙和下牙正在打架，口齒嚴重不清……
她被凍壞了！
當她回神，隨即瞬間便恢復了平常的狀態。平常她不笑的，但是此刻她卻在笑。她的笑似乎在隱藏些什麼。
只是……天兒太冷了！她臉上的笑容扭曲地有些誇張……
「搏……博野……三井……的……那再捉里做……做神馬？」
「哦！那個……」皇震霽可憐兮兮地嘆了口氣：「我爺爺叫我去市區一趟……」
「那……耶耶在……載四……載市……市區？」她終於吐清楚了兩個字。
皇震霽點了點頭！
無辜的眸子自濃密微翹的長睫毛不小心翼翼地瞅著鍾婉玲。美好的唇瓣上掛著一抹討好的笑，那抹笑容使那張美麗的臉孔化為可憐兮兮的模樣。撓了撓後腦勺，他臉上的表情居然比她更可憐。
只見他雙手合十：「我爺爺說，無論如何也要我找家庭教師。可是，可是我害怕那些陌生人。你……你救救我吧！」
就眼下的光景……
不是他比她更可憐，而是……
他比她可憐N倍還不止。
是她的錯覺嗎？
她怎麼突然有種自己變成救世主的覺悟？
「為了方便教學，我家的家庭教師都有專門的房間！你就住進我家吧？」小狗的眼神閃閃發光！
「偶……偶……」我不要啊……
「你答應了嗎？」小狗像是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偶……」我不要！可是，由於她被凍壞了。她依舊無法說出來。
「那麼就是你答應嘍？太好了……我有救了！你簡直就是我的大救星！管家……管家……」瞧他那模樣，就差拉著橫幅，敲鑼打鼓。搞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平日里謹慎嚴肅的管家今天有些跌跌撞撞地趕了過來。
「少……少爺！」
「我請到家教了……」某隻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們回家吧！」
回家？
就這樣，她被管家半拖半拉地拉上了車。
回到那幢別墅……
她被兩個女僕推進了浴室。經過一番天人交戰之後，她很沒出息地把自己丟進了盛滿熱水的浴缸。
熱水的溫度讓她冰冷的身體漸漸不再那麼麻木了。她覺得鼻子酸酸的……
但是，她用最快的速度將頭仰了起來。浴室的天花板是白色的雕花吊頂。一盞精緻的水晶燈靜靜地散發著自己那獨特的光輝。浴室里很寬敞，布置得僅僅有條。她環顧了一圈香霧瀰漫的浴室，在那顆因為很多事情而變得鈍鈍的大腦里翻找了半天，最後卻只找到了兩個字形容浴室。那就是……
奢華！
這一切，對於一個十五分鐘前還無家可歸的傢伙來說。顯得那樣不可思議。雖然這裡的奢華很冰冷，雖然她不喜歡這裡的冰冷。
但是，至少……這裡有個房頂。
哪怕……她知道這個房頂是暫時的……
至少，這個房頂暫時為她擋去了寒冷和冰雨。
被親人掃地出門……雖然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雖然她很清楚大姨的作風，雖然她很清楚大姨父的為人。但是，真的到了這麼一天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傷心。
爸爸沒了，媽媽沒了。
現在，就連那間裝滿了和媽媽回憶的房子也沒有了……
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清鼻涕和眼淚一起飆出來橫在了她的臉上。她苦笑，臉上的眼淚越來越多。淚珠順著臉頰滑到了下巴，然後從下巴上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水裡。
「嗒……嗒……」她聽到了眼淚的聲音……
夕陽！
如血一般染紅了大地。
寒冷的風夾雜著枯黃的葉子在他的頭頂上飄過。
一棵大樹的枝椏上掛著鞦韆，他坐在鞦韆上。
小小的孩子，靜靜地坐著……
懷裡抱著兩個骨灰盒。
他的爸爸和媽媽就在他的懷裡。
他們，終於回到了他的懷裡。可是，卻是用這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