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一更
緣更帶著的人速度很快,除了留在晨合宮的共鄰,共趣兩人,其餘人都已經到了地牢周圍。
鄭淙元看了一眼趣其金、其羽,其金其羽都十分緊張,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很有可能是鬼靈壑的那位銀河少主。
那少年在南鄭皇宮給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站在這裡的所有禁林御雖然都沒有見過銀河,但是對方所做的事情早已經如雷貫耳,而且見過他真容的禁林御的侍衛幾乎已經死絕了。
鄭淙元並不怕,比起面對鄭念如他更願意站在這裡,造成今日這一切的不都是那個人么?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地牢的門口,那銀河一旦發現消息是假的,必然會從地牢中出來,而地牢外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出來了——」緣更突然開口,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地牢出口的方向。腳步聲越來越近,漸漸的一個人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腳步徐徐,慢慢地走出地牢。
鄭淙元目光一冷,不是銀河,而是一位容貌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
緣更帶領的一群人率先拔出武器,場面立刻緊張起來。
「來者何人?」其金立刻開口,不是銀河,他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因為今天的這局面說到底都是銀河造成的。
那男子見眼前場面,神色已經十分吃驚,向後兩步,這才驚覺身後的地牢根本沒有任何其他的出口,繼而明白,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圈套。下一刻,男子已經冷靜下來,索性站定,也不準備逃了,而是慢慢地拔出武器。
「就憑你們,也想攔住我?」中年男子冷哼一聲,白尹已死,他是一定要為白尹報仇的,現在正好。
緣更看了一眼來人,見鄭淙元那邊人的反應,立刻知道這並不是他們要等的人,而且,此人雖然有些本事,比起他們感應到的那人並不在一個等級。
看來幕後之人十分狡猾,先讓此人探路,但是,此人也不能留。
緣更給了自己人一個眼色,動手……
……
杏雨看著慢慢走出去的銀河,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晨合宮,眼裡有些不舍,可是轉頭看前面的少年,也同樣的不舍。
而且,剛才晨合宮的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再跟著我了,如今我已經將你送回來了。」少年見跟上來的杏雨,淡淡地說道。
杏雨也不開口,腳步不停。
她很想知道少年此刻是怎麼想的,娘娘與居丞相,她知道的已經告訴銀河了,如果少年死心了,那麼會不會從此放下這一切,哪怕是重新找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杏雨依舊跟著,少年說完之後,也不再開口,任由對方跟著。
突然,少年凄楚地笑了起來。
她想要什麼?
原來她想要的只是鄭淙元而已。
銀河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被人抽去了靈魂,連溫度都一點點的開始消散。
而就在這時候,東面瞬間發出尖銳的哨聲,這是他們自己的哨音,這是出事了。
「銀河……」杏雨立刻去拉銀河,面色有些著急,她看出少年眼眸里的暗淡,沒有任何的光亮。
「銀河,你答應過白氏。」杏雨立刻說道。
少年突然笑了起來,一切都沒了意義,什麼都沒有了意義,什麼白氏,什麼鬼靈壑,他都不在乎。
「銀河,你不能這樣,你要振作起來。」杏雨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少年的眼裡重新又生出光來。
「好,去看看——」少年突然開口,看了一眼杏雨,他是要看看,他所有的目光都在鄭念如身上,從來沒有將鄭淙元、居南一,甚至任何一個人放在眼裡,他以為,只要他在鄭念如身邊,就可以了。
所以,他要見一見鄭淙元……
「直接殺了。」鄭淙元冷聲開口,緣更點點頭,這人的確留不得,親自上前,然而就在這時,緣更突然聽到身後一片騷亂,沒等他轉過頭來,嘩嘩嘩,所有的武器都調轉了方向。
緣更立刻回頭,不急於解決地上的那中年男子,因為那中年男子已經沒有了威脅。
鄭淙元自從銀河出現的那一刻,頓時看向銀河。
而少年,一步一步,彷彿沒有看到眼前所有人一般,直接朝著包圍圈的之間走去。
杏雨抬頭四周看著,有些舉棋不定地不知道要不要跟著銀河一起進去。
「杏雨,讓開——」鄭淙元突然開口,杏雨在不二法寺失蹤的事情他知道,但是現在出現在銀河身邊也不足以讓他奇怪。
杏雨看了一眼鄭淙元,卻沒有走,而是想去拉銀河的袖子。
少年一旦看到鄭淙元,瞬間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走,絲毫不在乎場中有多少人。
「少主——」地上的中年男子看到銀河之後,努力地朝著銀河的方向爬了過去。
銀河眼裡沒有任何人,盯著鄭淙元,那高大修長的身影,他足以看懂什麼樣的男人稱為俊美雋永,眼前的鄭淙元毫無疑問就是。
所以,鄭念如喜歡他,不能再等兩年,等他長成這般高大,這般……
也沒用,居南一併不比鄭淙元差,甚至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一個孩子,依舊沒有留住她。
她想要什麼?
她問拂冬,她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從一開始,她才是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無所畏懼。
「鄭淙元,我答應白氏,會護他性命。現在是你與我的事情,放他走吧。」銀河開口。
緣更一頓,雖說地上的人沒有威脅了,但是一旦放手,只怕……
「放他走——」鄭淙元開口,就連其金也一愣,皇上為什麼突然要放人?
但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后,還是朝著中年男子走去。
那男子見此,強撐著站起身,看了一眼銀河,那神情之中,也不知是感激還是別的情緒,下一刻轉身直接就走。
「銀河。」杏雨怕銀河與皇上會再打起來,銀河的實力她比誰都清楚,她不想看到這個結果,她不想娘娘傷心。
少年根本不理杏雨,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鄭淙元,悲傷而又絕望。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也變得疑惑起來。
緣更疑惑地看了一眼鄭淙元,若不是他提前知道,這少年做了這麼多事是為了他們主子,此刻,他絕對以為這兩人有一腿。
鄭淙元被看得不耐煩了,正要開口之時,銀河卻突然開口了。
「我有話單獨跟你說——」少年突然開口,跟著上前一步,就朝著鄭淙元的方向走來。
其金一馬當先,手中的箭弩已經射了出去,誰知道少年竟然不偏不倚,那一箭直接沒入少年的肩膀,鮮血如注。
「銀河,銀河……」杏雨驚慌地喊著,少年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依舊朝著鄭淙元的方向走去。
「你有話現在就可以說。」鄭淙元見此,冷聲開口,這裡除了他的人就是念如的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聽的。
銀河突然一笑,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溢出,染紅了貝齒,也沒有止住少年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著鄭淙元的方向走來。
「你願意讓眾人聽著,我卻不願意的,事關她的事,你確定想讓所有人聽到?」少年一字一句說著。
其金、其羽驚慌地看向鄭淙元,皇上,你千萬不能上當。
鄭淙元靜靜地看著少年,他不清楚少年知道什麼,但是少年的話讓他的心一慌,更加確定,少年知道什麼,而杏雨的表情也告訴了他。
「你們出去——」鄭淙元慢慢得開口。
其金其羽面色一變,頓時著急地向前一步,卻被緣更一把拉住。
「你為什麼要拉我?」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其金這才開口,皇上讓他們出來,他自然不敢不出來,但是緣更拉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少年沒想活。」緣更淡淡地開口。
其金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緣更,下一刻似乎又懂了一些。
「可以說了。」鄭淙元看了一眼杏雨,不出去么?看來杏雨也知道了,而且兩人身上的香味告訴他,他們從晨合宮出來,那麼他猜的不錯,銀河知道了什麼。
銀河微微一笑,只覺得自己此刻有些卑鄙,卻又覺得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是他向死而生唯一的機會。
「她懷孕了。」銀河突然開口,短短的四個字,鄭淙元渾身一震,就像是被一道雷擊當空而下。
「居南一的,你知道是不是?」少年又笑了起來,和著鮮血牙齒蒼白而刺眼,看著鄭淙元,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他不知道。
鄭淙元沒有開口,面色蒼白,雙手緊緊地綣成了一團,指甲刺進了肉中。
「不能接受?對,作為任何一個男人,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人你留著幹什麼。」少年又繼續說著,杏雨面色蒼白,雙唇顫抖著。
銀河怎麼能,怎麼能……
銀河只死死地盯著鄭淙元,突然就像是活過來一樣。
「你是不是想殺了她對不對,你是南鄭國的皇帝,她竟然懷了別人的孩子。」銀河依舊說著,「你絕對忍受不了的……」
「住口。」鄭淙元大吼一聲,雙目赤紅,恨不得直接殺了眼前的少年,但是他的四肢無力,像是被緊緊束縛住,他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動就會栽倒在地上。
少年痴痴地笑了起來,下一刻那笑聲慢慢地變成了嗚咽。
「你絕對忍不了的,你與居南一絕對會斗得你死我活,她就像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她只是想安安靜靜的,你把她交給我……」少年的聲音突然低了,彷彿一個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你把她交給我,我帶她走……」
杏雨看著銀河,跟著雙眸通紅,想哭卻哭不出來,也不知道為誰哭。
鄭淙元只感覺渾身的血都衝到了腦門,所以,居南一為了她願意放棄現在的一切,放棄一步步爬上來的權力與地位。
居南一,很好,原來是居南一。
「我帶她走,我保證以後絕不會讓她出現在你面前,你想要什麼條件都可以。」少年著急起來,眼前的鄭淙元為什麼還不暴怒,為什麼還不衝動起來,這樣他才有機會,「我也可以幫你殺了居南一。」
鄭淙元目光死死盯著銀河,他呢,他又是為了什麼?
「她懷孕了?」鄭淙元喃喃地開口,她懷孕了,所以,她才會如此明顯地拒絕他的觸碰,他看得出來,他以為,是居南一趁人之危,不他就是趁人之危。
「不,不是這樣的,皇上,娘娘也是被逼無奈,當初那個情況,娘娘都是為了南鄭的穩定,為了南鄭國。」杏雨哭著說著。
「娘娘能怎麼辦?娘娘她又是一個女子,她能怎麼辦?她不想皇上您那樣痛苦。」
鄭淙元踉蹌著,幾乎沒摔倒在地,扶住一旁的牆,五臟六腑痛苦地擠在了一起。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就已經……
是他,這一切都是因為……
「一切都過去了,你不會原諒她,她也知道,你驕傲的很,怎麼會容忍這樣的事情。而且居南一併不差啊,哪一點比你差,你就甘心他取代了你……」
「砰……」鄭淙元一拳狠狠地打在少年的門面上,少年踉蹌的向後倒去,穿過肩膀的箭弩因為摔地的力道瞬間被「拔出來」許多,鮮血噴涌而出。
「啊——」杏雨的尖叫聲。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
銀河死死地揪住鄭淙元。
「你不在意,你不在意那是居南一的?」鄭淙元雙目已經充血,一拳沒有打在銀河的臉上,卻十足十地打在了牆面上,鮮血直流,兩個人不要命、也感覺不到痛一般,那些武功殺人的技巧此時用不上,只有拳拳到肉,不管是誰的肉的痛楚。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我什麼也沒有,我只在乎她,就算是為了她,我也會好好地待那個孩子,你做得到么?你做不到。」銀河痴痴地笑著,一隻眼眶已經鮮紅一片,額角觸目的傷口,少年的臉一半在鮮血里。
「不要打了,你們不要打了,娘娘,娘娘不能沒有皇上,娘娘離不開皇上……」杏雨絕望地喊著,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感覺。
「你,胡說……」銀河轉頭看向杏雨,嘴裡吐出兩個字,目光卻一瞬間暗淡了下去,他知道杏雨說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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