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痛
車窗外什麼都沒有呀,大木頭看街景看的那麼入神幹嘛?唔,難道是在睹物思人?想到自家的爹地了?
冷沐卉手指輕輕敲打著車窗口,剛才飛馳而過的車子里,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有些眼熟呢,好像在哪裡見到過。袁陌微微眯起眼,往後頭看了看,剛才的那驚鴻一瞥,讓他陡然感覺到坐在計程車里的女人好生面熟,好似自己以前在哪裡見過一樣。
「袁哥,大哥他……」後座的人突然驚叫一聲,瞬間將袁陌的視線拉了回來。
袁陌忙將副駕駛座上的車窗關上,回頭看向後座的段凌堯,焦急萬分的說道:「老大,你再撐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了。」
段凌堯點了點頭,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張臉都綳得死緊死緊的,臉色蒼白,額角的冷汗不斷的冒了下來,那樣子,看起來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似的。
然後他卻硬咬著牙齒,哼都不哼一聲,手指緊緊的抓著前座的坐墊,任由冷汗至睫毛處一顆一顆的落下。
車子飛速的前進,完全無視前方的紅燈,油門幾乎踩到了底,玩命似的避開一輛輛車子,朝著目的地飛馳而去。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一棟保全設備都是頂級的獨立別墅前,段凌堯被袁陌扶著緩緩下車,幾人直奔二樓主卧。
段凌堯的私人醫生早已等在那裡,袁陌見到他,像是見到救星一般,激動的喊:「東方,這裡。」
東方三兩步的上前,忙將段凌堯扶到床上去,二話不說將袁陌推了出去,「把門關上,段爺需要安靜的治療環境。」
「好。」袁陌點點頭,天大地大,此刻醫生的話最大,他即使再擔心再焦急也得退出門外。只是就算看不到段凌堯這時所受的痛苦,袁陌已經坐立難安,扶著額頭在門外走來走去,不斷的祈禱著段凌堯能平安無事。
門內靜悄悄的,他知道老大即使再苦再痛也不會叫出聲來,可是此刻,他寧願他喊出來,不要硬撐著,不要維護他老大的威嚴,只要他能減少一絲絲的痛苦,讓他做什麼都行。
袁陌微微的嘆了一口氣,一伸手,將一個過往的傭人給攔住了去路,眉心輕皺的問道:「老夫人呢?」
「老,老夫人在自己的房間內。」
袁陌鬆開手,看向二樓最角落裡的那個房間,眉心更是打成了一個結,心情鬱卒的不得了。老大回來這麼大的動靜,老夫人竟然能夠無動於衷安然的坐在自己的房間內。
咬了咬牙,袁陌大步的走向最裡面的房間,輕敲了兩下,便直接推門而進。
門內的女人坐在搖椅上閉目養神,聽到如此沒有禮貌的開門聲,也只是微微的停頓了一下,便繼續搖動了起來,甚至嘴角還淺淺的勾起一抹笑紋。
「老夫人。」袁陌上前一步,想了想,還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放輕放柔,讓自己變得有禮貌一點。
搖椅上的婦人微微的抬眸,睜開眼瞥了他一下,笑了,「我說是誰呢,這裡面也就數你敢這麼無遮無攔的闖進來。」
「老夫人,老大他回來了。」袁陌抿了抿唇,低垂著腦袋地沉沉的開口。
「恩。」秋輕珂淡淡的應了一聲,臉上無波無瀾,搖椅終於不再晃動,儘管已是半老徐娘卻依舊修長柔美的身段緩緩的矗立在他面前。袁陌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捏了捏,恩?就這樣?這是一個親生母親對待自己的兒子應有的態度嗎?就算,就算老大以前做了讓她不痛快的事情,但是親生兒子,怎麼能這樣冷漠?
「老夫人,老大舊疾複發,您去看看他吧。」
秋輕珂斜睨了他一眼,依舊笑著,「我又不是醫生,我去做什麼,你叫東方吧。」
「老夫人……」袁陌狠狠的抬頭,牙齒嘎吱嘎吱的響。
「對了,你說段凌堯的舊疾複發?到一年的時間了嗎?」
袁陌狠狠的垂首,聲音帶著惱意,悶悶的回:「以前是一年複發一次,最近一年,三個月就複發一次了,估計是上次被岩虎幫暗算時受傷導致的。」
秋輕珂點點頭,眉心終於幾不可聞的皺了一下,頓了半晌,才走到柜子旁邊拿出了一小袋東西遞給他,「拿去給他服了吧。」
「這……」袁陌手一抖,差點握不住那包東西,震驚的抬頭看向面前的秋輕珂,「老夫人,你給老大這東西,是要他的命嗎?」
秋輕珂又是微微一瞥,冷笑道:「他那舊疾發作起來有多痛你應該知道,普通的止痛藥有用嗎?」
「但是也不能用這個呀。」袁陌深深的呼吸才能壓制住自己將要暴吼出聲的失態,握著那包東西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愛用不用,出去。」秋輕珂冷哼一聲,轉過身不願多說一個字。
袁陌狠狠的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轉身飛快的跑出去了,他真是得不到教訓,明知道老夫人的性子還要自作聰明的去找她,他真是犯賤。
「你去哪兒了?」他才跑到段凌堯的卧室門口,就被站在那裡的東方給攔住了,他眉心微微的皺著,顯然對於他的擅離職守很不滿。
袁陌紛紛的將手中的東西扔到他懷裡,冷笑道:「老夫人給的,說是給老大止痛。」
「白……粉?」東方瞪大了眼,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東西一旦沾上,就毀了老大一輩子了。」
袁陌又是一聲冷笑,面對著角落裡的那個房間哼道:「我看老夫人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東方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輕點,老大還在裡面呢。」凌霄會的人恐怕也只有袁陌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會如此對待老夫人,他們可是不敢多說半句話的。
袁陌一把甩開他的手,將那包東西重新收回到自己的身上,抬眸看向緊閉的房門,低聲問道:「老大怎麼樣了?」
「加大了止痛的劑量,可惜老大的那種痛意太強大了,也只能忍著,過了這一夜,才算好。」東方低低的嘆息,眉心同樣緊鎖了起來。
「該死的,這樣下去怎麼行?老大複發的日子越來越頻繁了,東方,你趕緊想想辦法啊,我很怕,老大會支撐不下去啊。」
「我……」他最恨的就是這一點,那種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的無能為力的感覺,每每讓他恨不得將所有的醫書試驗都裝進腦子裡,可是,他目前能做的,只能到這了。
不過……
「對了,有個人或許可以?」
「誰?」袁陌忙探頭,聽到有了一絲希望,忙不迭的問道。
「你有沒有聽到過毒醫的名號?」
「毒醫?」「毒醫?」袁陌滿臉驚奇,這年代,還存在著這麼古老的稱謂,不會是那人自己給自己封的吧。
東方點點頭,「她是這兩年舉世聞名的醫生,偏愛研究疑難雜症,很多得了不治之症的人都去找她,可惜,她的行蹤飄忽不定,一般沒有特殊渠道的人很難找得到她,除非她自己去找患病的人。而且她的那些治病方法不外傳,我曾經想過要找到她,可惜,太難了。」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微微有些遺憾,畢竟作為一個醉心醫學的醫生,想要突破醫術是他畢生的志願。
袁陌皺了皺眉,冷嗤一聲,「治病方法不外傳?藏著掖著能當飯吃啊,我看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一點都沒有為人醫者的捨己為人的精神。」
「很多人都這麼說她。」東方扯開嘴角,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尤其是那些求而不得的病人或者醫生。」
袁陌瞪他,「你這是在說我酸葡萄心裡?」
東方抬眸看向天花板,悶笑在心,無視他氣惱的神情,卻一臉默認的樣子。頓了半晌,才停止損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段爺這病,恐怕只有她才有一線希望。」他自認醫術高明,在醫術界的名聲也是頂尖的,可是在那個傳聞面前,似乎就如一顆沙粒一般,飄渺無煙。
袁陌暗暗的捏了捏手心,「你都說了,他行蹤不定,這,我們要到哪裡去找他?你說一個這麼一個老頭子了還喜歡跟人玩捉迷藏,累不累啊。」
在袁陌的心裡,能讓東方都佩服不已讚不絕口的醫生,那覺得是上了年紀一腳踏進棺材還童心未泯的老頭子。
東方笑著看了他一眼,決定還是閉嘴,暫時不要告訴他關於這個才不過二十多歲的傳奇女子,他想,等他要是哪一天見到她了,絕對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的。
「據內線消息,她來C市了。」作為C市的第一黑幫,有些消息,也不是那麼容易忽略掉的。見袁陌霎時瞪大了眼,他微笑著點點頭道:「如果你想的話,現在開始動手尋找了。」
「想,當然想,老大可就靠他了。」袁陌連忙拿起電話撥通下屬的號碼,特級命令,作為幫內第一重大事件給傳了下去,只不過這件事還是得秘密進行,而且以著東方求醫心切的名義發出去,畢竟段凌堯有這種病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
東方滿臉黑線,對於他不經過自己同意就做出如此無恥的事情表示深切的痛恨,然而一想到房內那個忍痛忍得滿頭冷汗的男人,他只能無奈的扯嘴笑。
到底是誰這般狠心,在老大還是孩子的時候,就給他下了這種要命的毒劑,讓他終其一生都這般痛苦,這般難受,到底是誰?
段凌堯緊緊的咬著牙根躺在床上,整個臉已經漲成了紫色,那些止痛藥根本就沒有用,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意一陣一陣的涌了上來。他卻還是斷斷續續的聽到門外袁陌和東方的聲音,毒醫嗎?
呵,這世上真有這麼厲害的角色?能治好他身上的這種要人命的痛?
「唔……」又一陣尖刀一寸一寸划入皮膚的痛意涌了上來,段凌堯狠狠的咬著牙,一縷鮮紅色的鮮血頃刻間順著嘴角流淌了下來,他終於承受不住,腦袋一歪,重重的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