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抵 金
「尹公子,您怎麼呢?可是朱某哪裡招待不周啊?」朱大昌見尹銘不說話,還以為自己哪裡做錯了,便開口詢問道。
「噢!沒有沒有,在下只是在想我那甄叔父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尹銘突然發現甄逸不知所蹤了,剛才那麼大的動靜都沒見到他。
「對啊,子栩兄到哪裡去了?」張世平這時也發現大半天不見甄逸了。
不過後世的一句俗話說的好『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眾人奇怪之時,就見甄逸大步跨進珠寶店。
「你們這好了沒有?」甄逸一進門就問道。
「子栩兄,你上哪兒去了?怎麼許久不見你?」張世平同時問道。
「我閑著沒事,就到集市上去走了一圈看了看,順便買了幾個婢女。」甄逸說著已經來到三人面前。
「哎呀!這可是清茶么?你們居然躲著我喝茶,實在是太不厚道了。」甄逸一眼睹到几上的清茶大叫道。
「甄先生嚴重了,只是適才先生不在,我這就叫人再上一隻茶杯。」朱大昌說著轉到櫃檯后叫來一個小婢吩咐她再拿一隻茶杯上來。
「叔父,您剛才說到集市買了幾個婢女?」尹銘大惑不解的問道。
「是啊,子栩兄你還缺婢女嗎?」張世平道。
甄逸搖搖頭說道:「我自然是不缺,只是駱總管托我買幾個,原來尹夫人身邊居然連一個婢女都沒有。」
「啊!」
尹銘聞言臉龐滾燙,羞愧不已,他真的沒有想到母親身邊還每個人服侍。
這時,一個青衣小婢女端著一隻茶杯上來了。
「來來,喝茶。」朱大昌將茶水滿上,推到甄逸面前說道。
「喝,喝茶。」尹銘咕嚕一口將茶喝下,以此掩飾自己的不堪。
「哎呀!賢侄,茶不是這樣喝的。」甄逸見尹銘一陣牛飲,一杯清茶轉眼就沒了,頗為心痛的說道。
「啊,是嗎,不是這樣喝嗎?」尹銘抹了抹嘴巴道。
「哎呀,這樣喝不是糟蹋了這清茶嗎!」甄逸責怪的說道。
「哈哈,不礙事,尹公子的喝法頗為豪爽。」朱大昌笑道。
「對了,怎麼還沒有來啊?」尹銘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張世平也望著朱大昌道:「是啊,怎的這麼許久?」
「不急不急,此去是稍稍有些遠,算算時辰也快了,諸位稍安勿躁。」朱大昌解釋道。
正說話間,就聽到幾個腳步聲由遠而近,眾人循聲望去,那個叫小五的年輕人及朱康正穿過櫃檯后的小門,快步向眾人走來,身後還跟著倆個健仆。
「哦,你們看,這不是來了嗎。」朱大昌滿臉喜色,放下茶杯站起身來說道。
尹銘將手中寶刀握的更緊了,看著小五以及朱康二人行至身前,隨即也下了坐榻站起身來。甄逸及張世平跟著站起來。
「一百五十萬抵金,都準備好了?」朱大昌望著小五及朱康道。
小五與朱康領著身後的倆個健仆先向朱大昌行了個禮,隨後小五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袋,雙手托著恭敬的呈給朱大昌。
「回升爺,照您的吩咐,抵金一百五十萬都已備妥,您老請查看。」
朱大昌一把接過錦袋,打開掏出幾張絹帛,拿在手中翻看一眼后,說道:「嗯,好!還有一事你們給辦了吧。」
「升爺,您請儘管吩咐。」小五垂手立於朱大昌一側。
「小五你去將那隊九原的軍戶點齊了我有用,另外你們再去準備三十萬金,用大車備好了拉過來,其他的沒什麼了,下去吧。」朱大昌吩咐道。
「喏。」
這次,小五及朱康沒有再生異議,應聲而退。
尹銘等三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朱大昌發號施令。
朱大昌回頭望向尹銘等三人,笑了笑,將手中的絹帛捋了一捋,然後走到尹銘跟前,說道:「尹公子,按行內的規矩來說,朱某是應該給付公子一定現錢,所以這裡只有一百二十萬抵金,剩下的將以金來支付,倒是你我一手刀一手金如何?」
尹銘聞言心中大喜,他原以為只能拿著幾張代用卷回去,現在朱大昌居然說要給黃金,而且是三十萬之巨,怎不讓他歡喜,正要答應下來。
「不行,這怎麼行,咱們先前又沒說要以金支付。」
出乎尹銘的意料之外,在尹銘看來現金買賣這麼好的事,張世平竟然會提出反對的意見。
「世平兄,這可是行規啊!」朱大昌說道。
「這是兩碼事,我等事先並沒有說好要給付現金的,大昌兄如此作為恐怕有失信譽吧。」張世平寸步不讓。
尹銘不解的看著張世平與朱大昌針鋒相對,居然是給錢的要現金支付,而收錢的卻拒絕現金支付,把個尹銘看得莫名其妙,不明就裡。
「好了,你們不要再爭了,我決定就收現金了。」尹銘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即就應承了下來。
「好,尹公子果然夠爽快。哈哈哈!」朱大昌發出一陣快意而爽朗的笑聲。
「哎呀,主上您怎麼就答應了呢?」張世平氣急敗壞的說道。
「怎麼了?現金不好嗎?我就喜歡現金。」尹銘不以為然道。
「主上啊,你可知道如今這世道有多亂嗎,有幾個商民敢隻身攜帶金銀外出的?」張世平急的直跺腳。
「哧,世平你就為這個著急啊?」尹銘撲哧一笑,大搖其頭。
「我知道主上有家丁私衛,可是大量的黃金會招來成群的盜賊,那些盜賊或明或暗,到時我等防不勝防啊!」張世平見尹銘不以為然更是著急。
「哦,那豈不更好,正好可以練練兵嘛。」尹銘還是一臉的不在乎。
「主上您····」
「沒事的世平兄,我想賢侄心中自有打算。」甄逸在張世平還要說話之時,扯了扯張世平的衣袖說道。
「好氣魄,好膽量,尹公子不愧是尊公之後。不過請公子放心,朱某豈是無義之人,為此朱某將世代為軍的九原軍戶贈於公子。」朱大昌豎起大拇指世說道。
「哼,說得好聽。」張世平憤然道。
「世平兄,話可不能這麼說的,我也是一番好意啊,你也知道這世道,你就能保證抵金就一定安全?」朱大昌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好了,我謝過朱大掌柜的好意,那黃金準備好了沒有,我等即刻就走了。」尹銘覺得耽誤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已經去準備了,包括贈給公子的那隊壯丁,公子請喝茶,那邊馬上就好。」朱大昌這時顯得極有禮貌。
「好吧。」尹銘抱著寶刀耐著性子說道。
「尹公子,這抵金不管是在雁門、中山還是涿郡、真定都可用,只要是我江東朱記就可以,當然抵金上押有印信的也行。來,您拿好了。」朱大昌將手中的絹帛交給尹銘,然後指著那幾張絹帛解說道。
尹銘接過絹帛,打開仔細觀看,這種抵金卷與後世的銀票又有不同,銀票流行於明清,其實是票號發的匯兌憑證,有密押的,不是見票即兌的鈔票。用銀票是要付匯兌費用的。銀票做大宗買賣的商人用得著,它可避免攜帶大量現銀的風險,而且方便,並與自己攜帶大量現銀成本差不多。
而他此刻手中的抵金周邊緞紋,每張約一尺見方,上面印有大寫四十萬金的字樣,此外還有幾個商家的印信了,大概類似銀票的密押。
「嘖嘖,還真有銀票!如此交易就方便多了。」看著那幾張抵金,尹銘不由大為稱奇。
「銀票?嘿嘿!賢侄說的還真形象,不過這抵金應該叫金票更為恰當。」甄逸聞言新奇的說道。
「哈哈哈!尹公子,這抵金一般的老百姓和官員是用不著的。不會有誰從口袋裡掏出面額巨大的抵金來購買物品。即使你拿出來支付,普通老百姓也不會接受的。」朱大昌大笑道。
「這抵金源於何時?難道就只是商家彼此做買賣才用的嗎?」尹銘有些遺憾的說道。
「抵金源於武帝時期的『白鹿皮幣』。這『白鹿皮幣』,乃是用宮苑的白鹿皮作為幣材,每張皮幣定值40萬錢。但當時由於其價值遠遠高於皮幣的自身價值,因此『白鹿皮幣』只是作為王侯之間貢贈之用,並沒有用於交易流通。之後商家在做買賣時覺得攜帶巨額金銀極不方便,於是便重新使用了這種類似於『白鹿皮幣』的抵金。不過是採用絹帛為料,每張四十萬金。您想想如此巨大的面額哪裡是尋常老百姓可以使用的了的。」張世平將抵金的來歷娓娓道來。
「哦,竟然武帝時期就有了銀票?」尹銘更是驚奇,他只知道中國的紙幣最早源於宋代的交子,卻不想西漢時便有了。
北宋初年,四川成都出現了專為攜帶巨款的商人經營現錢保管業務的『交子鋪戶』。存款人把現金交付給鋪戶,鋪戶把存款人存放現金的數額臨時填寫在用楮紙製作的卷面上,再交還存款人,當存款人提取現金時,每貫付給鋪戶30文錢的利息,即付3%的保管費。這種臨時填寫存款金額的楮紙券便謂之『交子』。當時的『交子』只是一種存款和取款憑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