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夢將醒

六 大夢將醒

我沒有詢問谷奇以何手段在冰原之上找食,他走之後,一滴汗從我額頭滑落,一路上強壓的不適彷彿被抽絲剝繭,輕盈而棉柔地包圍住我。我苦笑著扶著臃腫的身子,找了處平坦的乾冷泥地,放平了自己。

這裡就是繕滑啊,天然形成的冰窖,古樸而簡陋,除了冰岩還是冰岩,但世人誰敢小覷它?蠻申江的發源地,也是微小的一鴻碧波,然而從最初的一道碧波到最後的泛濫成災,激越千里奔流入海,令世人無不談水色變。

我現在也色變,肚腹之中的動靜再不柔和,逐漸呈翻江倒海之勢。到底我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承受力,小覷了我那孩子的力量。連夜奔逃和環境的惡劣,耗盡了積蓄的耐力,一入繕滑我便覺著自己到了極致。就算谷奇不走,我也要支開他一陣。

虛汗不住地冒出體表,連綿不絕的絞痛與以往我經歷的痛楚截然不同,它榨取我血脈里潛藏的每一份力量,又無限接近於生死之間。沒有生育經驗的我曾聽蘇堂竹說過,以我武者的體質,生孩子不會疼太久,於是我連忙深深地吸氣,吐氣,也許是我竭力調息,痛楚漸漸減弱了。而等陣痛完全消失我才知道,這還不是生孩子。

谷奇回來后,我的身下已一攤水漬。他見我情形,立刻丟開肩上諸物,飛奔到我身邊俯身將我扶起。

「老天,你怎麼了?」

我雖然睜著眼,卻看不清他的面容。谷奇的面孔彷彿浮現於水底,波光粼動聲音疊響。

「沒事。」

「不能躺在地上!」單臂的谷奇卻無法抱起我,他只能攙著我挪向山壁,扶我倚牆坐下。我再次向他伸出一手,連續三下拍開他身上禁忌。收回手,我喘息著問:「你死過沒有?」

驚詫的谷奇突然起身,飛快跑到繕滑入口布置起來。他確實是位優秀的獵人,在工具匱乏環境簡陋的情況下,依然用冰柱做了兩處陷阱。不過相比他的狩獵技術,顯然他的頭腦更好使。我解開他的禁忌,只問一句死過沒有,他便明白了我的意思:陣痛之後,我恢復了感知,就立刻感受到高手的氣勁正在迅速向繕滑接近。

谷奇做完陷阱后,滿面憂鬱地回望我:「你還能動嗎?」

我的目光徘徊在繕滑上空,倒掛的冰柱頭尖體長,在光線幽暗的冰窖內,猶如群蛇的毒牙,隨時隨地等待著撲食獵物。

我想再問他一句,你有沒有殺過比你強的人?但我覺著疲累,又得存些氣力,也就不廢話了。谷奇能越級殺人就能,不能就不能。在我感知中,接近的那些人修為都不弱。其實這還是廢話,任何一位武者修為都比谷奇高,只是修為的分界並不代表實力的高低。

谷奇見我不說話,幽幽嘆了聲,壓著他的嘆息,一女子尖厲的聲音穿刺入繕滑。

「找到了!在這裡!」

我眯眼望著,入口處很快出現了四條模糊的身影。一女三男。他們的面容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氣勁我卻感知到一清二楚。那女的修為在上元後期,三男子兩個上元還有一個竟達到了准武聖。以他們的修為,來擒拿谷奇真是牛刀殺雞,四人之中任一人單出一手就可斬殺谷奇了!

「谷奇!」為首的准武聖竟向著谷奇鞠了一躬,「能找到繕滑,你是有功之臣。」

我心裡冷笑一聲,谷奇鼻哼一聲。這人的話實則在扇谷奇耳光,正因為谷奇潰逃往繕滑,這四人才能憑藉蛛絲馬跡跟蹤至此。這人的話其實在說,謝謝谷奇帶他們找到繕滑。想來我之前的推斷沒有錯,谷奇長期居住漠北的原因之一就是為尋找繕滑。

「跟我們回南越吧,你夫人即將生產,在這極寒貧瘠之地如何能給她和你們的孩子優越的日子?以你的功勞,只要回到南越,封王拜侯都有可能。」

我冷哼一聲,這時候已經分不清誰連累誰了。

谷奇站在我身前道:「多謝徐大人好意,只是谷奇無意仕途,願逍遙于山野之間,圖個小人自在。」

「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女子冷笑道,「徐大人一片好意,望你迷途知返,你卻執迷不悟。」

那准武聖單袖一展,女子當即住口。

「谷奇,你還在埋怨我嗎?拓及不能不死,大杲眾多將領中唯獨他最受昌帝信賴。二國交戰……」

我聽到拓及兩字,便再聽不下去。拓及的仇人就在眼前,害蓼花自殺的仇人就在眼前。

「你別忘了,你是南越人,不是大杲人。西秦若亡國,就輪到我南越了,昌帝野心路人皆知。你能眼看著南越陷入戰火之中,落入賊狼手中嗎?」

谷奇笑了笑,道:「我從小就是個孤兒。誰收養了我誰給我飯吃,我就是誰家的孩子。我沒什麼本事,所以也沒什麼野心。我只想過尋常的獵戶生活,這天下誰做主人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只要有口飯吃,日子安穩就夠了。」

女子斥罵:「你忘祖,谷奇!」

谷奇依然微笑道:「我都不知自己的祖宗是誰,在哪裡,談什麼忘不忘祖的!」

那位準武聖嘆道:「谷奇,你一定還在怪我當年成為淄留王的義子,而你卻被派到漠北。我們一起被王爺收養,因個人天分不同,所走的道路也不同,但無論如何說,王爺都對我們有再造之恩。還記得小時候,你生了一場大病奄奄一息,如果當時不是王爺仁善出錢為你治病,你早就死了。而那時我們不過是賤民,百來兩銀子足可買十七八個你我。」

谷奇陷入了沉默。恩情的話比利益的更加娓娓動聽,但如果碰上個不記恩情的無良之輩,那還是談利益更加實際。谷奇顯然屬於前者。

從他們的言談之中,我不難得出谷奇的過往片段。他曾經是個孤兒,與眼前人一同被南越淄留王收養。在收養期間他曾身患重症,淄留王出資為他治病。後來又因他的天賦沒被淄留王看重,被當做小卒派到漠北潛伏了下來。而谷奇少時的朋友卻因武學天賦較高被淄留王收為義子,現在的修為更是達到了准武聖。

我能想象經歷過這樣人生的谷奇早不對南越王室心存幻想,所謂的出錢救人不過是標榜仁義收買人心的一種方式,真正的側重還不是在於人自身的價值。但我不能想象今時今日的谷奇比我看得還透,他沉默之後又說的一段話解開了我的心結。

「王爺對我的恩情還有你我之間過去的一段情誼,是屬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貴族對平民與平民之間相互的恩惠,回報的也就是效力和效死。非要牽扯到國家、利益,那就超出了我能回報的範疇。何況西秦戰場上,我已然遵照你的指示,做了違背我本願的事。我已經回報了。我失去了一條胳膊,我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你們何苦還盯著我不放?國家的大事與我這廢人能有什麼關係?哪個帝王做我的君主,對我來說有區別嗎?我不過就是想活下去,再者就是活得好點,更自在點。那些複雜的國事戰事,我不想摻和,只想離得越遠越好。」

「谷奇!」可能是准武聖的修為比較容易控制情緒,喊了一嗓子后,徐大人收斂起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已經忘記了武者的驕傲。」

「他背叛了淄留王,背叛了南越。」

另兩人說完后,女子又道:「徐大人請早做決定,不要再與此人浪費唇舌了!」

徐大人慾語又止,三人都瞧著他。

我再次感到了腹中的陣痛,谷奇的話也令我心緒跌宕。雖然谷奇的話很自私,但也很實在。他首先為自己而活著,其次才能想到他人和旁的。正如我現在只能先想著自己和腹中的胎兒,其次才能想到別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也是個廢人,一直都仰賴別人鼻息活著,只有最近一段時日打打獵物算是養活了自己。那麼作為廢人的我,連自己的事都不能處置妥善,談什麼大事國事?我也不過只是想活下去,離開複雜的人事國事,再不想被恩仇情愛左右人生,離它們越遠越好。

徐大人突然默默點頭,那女子已率先掠身而來。谷奇在入口前布設的陷阱形同虛設,女子的身法根本沒碰上地面。我暗自嘆息,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陰謀有時是可笑的。

谷奇往我身旁一退,軍刀在握,刀光一閃,照亮了女子輕蔑的神情。壓在刀光后絢爛的是女子從袖中急射而出的金光,那是一條金質飛索。我並沒有主觀臆斷刀索相交的結局,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意圖,因為我覺著以谷奇身上的隱蔽來說,他不是一刀貨,而對方暫時還不想要他性命。

我躺在谷奇身後,視角很奇特,這一次我清楚地看到了谷奇的步法。與之前他表現出的紮實而不高明不同,此刻谷奇的步法極為神奇,大巧若拙的看似艱澀,實則充滿玄機。他僅以三步就躲過了女子急速又刁鑽的飛索,但他的軍刀卻劈到了冰壁。嘩啦一聲刺耳脆裂,冰塊冰屑飛濺。

女子順勢折身抖索,卻聽徐大人驚疑一聲,「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谷奇刀落飛濺出的冰塊,兩三塊大的彈射到徐大人三人身前,那位置正是谷奇先前所置陷阱。我不禁再次感嘆谷奇的精明,只見冰塊撞落陷阱,觸動地面三重的激射寸厚冰片,冰片接二連三又打向冰窖窖頂,伴隨嘩啦啦隆隆聲響,繕滑的入口被封死了。徐大人在急變之中,往前躍進,而另兩人膽怯,怕被困死在繕滑,退走入口之外。

「該死!」女子咬牙切齒地又抽出一索,再次被谷奇逃過。

「王爺果然沒說錯,你果然是我們之中頭腦最好的。」徐大人身陷困境,面色如灰地道。

「你為什麼不逃走呢?」谷奇猶在閃避之間,問徐大人。

「我和你不同,王爺的任務南越的任務,我看得比性命還重。」

谷奇嘆了聲,卻往中央跑去了,想必是怕飛索激濺的冰塊誤傷我。

「你不要跑了,谷奇,你夫人即將臨盆,我們又困在此地,你往哪裡跑去?」徐大人瞟了我一眼,對谷奇道。

「她並非我妻子。」谷奇歉意地言道,「她不過住了我的屋子,就惹來這些個無妄之災。」

徐大人搖了搖頭,他自持身份,不找我這個躺地上哼哼歪歪的待產之婦麻煩,但那女子卻放棄了追逐谷奇,轉而揚索打起我來。

「休要傷她!」谷奇連忙喊道,「她跟我們沒關係……」

女子冷笑著,我覺著她把抽不到谷奇的氣轉嫁到我身上了,金色索光迎面,我的指間下意識地一動,抓住了某物。很熟悉的感覺,那是我的弓弦。長久彈習琵琶的習慣使然,我二指在金光沖眼之前,撥動了弦。

悶然一聲咔,彷彿一道雷擊中繕滑,帶起所有冰體震動。微顫的暗銀世界,樂音艱澀地流動起來。金索彷彿撞上了無形的銅牆鐵壁,如針刺般的縮了回去,而握索的女子身形一搖,勉力才站穩。我暗嘆一聲可惜,手中的並非樂器之弦。若「永日無言」在手,這女子早就灰飛煙滅了。

嗡嗡陣響,冰屑落定,三人同時瞠目結舌地看我。

「清元期的修為?有那麼大的威勢?能逼退劉采兒?」徐大人仿似自言自語。

「你這究竟什麼功夫?」劉采兒忽然扭頭喝問谷奇,「還說不是你媳婦?你們倆,一個功夫比一個古怪!」

谷奇盯著我,苦笑答她:「我確實不是她男人……」

「哼,到現在還想騙我們。一個缺手的,一個邋遢醜婦,不正合一對?」

「采兒!」徐大人訓斥,「不得胡亂猜測!」

我倒胡亂猜測起來,匆忙的跑路,孕期的不適,我面上必然是汗水夾雜著塵泥,身上更是骯髒邋遢,在那劉采兒眼裡,就是谷奇揀來的媳婦。可是胡亂猜測也沒轉移我腹內疼痛,我剛才彈了一弦,牽動了氣勁異常,竭力調息卻收效甚微。

「還未請教夫人尊姓大名。」徐大人對我拱手道。

我一手抓著弓,一手抓著地面。雖然隔著鋪墊之物,但寒氣還是陰森森躥入骨髓。

「呼……」回答他的只有我的喘息,現在的我連編名諱騙他都懶得編。

見我不答,徐大人沉默了。就在他沉默之後,劉采兒似不死心被我一個躺在地上似乎半死不活的孕婦擊退,再次甩索偷襲。危急之中,我舉起了弓,谷奇沖了過來,徐大人眯起了眼。

金索纏繞上弓,夏伯的弓再好也只是尋常武器,如何比得上劉采兒的獨門金索。只聽咔嚓兩聲脆響,弓應聲而折,谷奇喊道:「不要!」

我的手腕被金索繼而纏上,劉采兒露出得意神色。我凝眉,手印瞬間釋放了出來。微型的氣場旋渦驚現,順著金索迅速覆蓋向劉采兒,旋渦所過之處,金索疲軟,好似蛻皮的蛇。

「放手!」徐大人在最關鍵時刻扣住劉采兒另一手,拉她出了旋渦。她不得不鬆手,金索柄跌落地上。饒是如此,氣場旋渦還是衝擊到她,她的臉色旋即變白。

谷奇平淡地道:「我是叫你不要動手,劉采兒,我忽然知道她的身份了。」

「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對手,若非她身子不方便動手,劉采兒,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她是誰?」劉采兒驚懼地問,「連徐大哥都打不過她嗎?」

再動干戈的我氣息大亂,腹內的疼痛一陣緊接一陣,這痛楚使我對眼前任何人事都關心不起來。我是誰,在我離開大杲皇宮的那一刻起,就不再重要。

「她到底是誰?」徐大人問。

谷奇不答,卻又對我道:「我現在也知道你的男人是誰了。難怪你說他不會死,所有人都死了,他都不會死。」

我突然覺得身心一空,什麼痛也好什麼冷也好,所有的不適彷彿都消失了,腦海里只剩下四個字,我的男人。

谷奇嘆道:「我在西秦見過他三次,頭一次他意氣風發,極其高興,第二次他滿面殺氣,恨不能殺盡眼前所有敵人。我離開戰場最後一次見到他,他變得十分可怕,人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幾十歲。我原先還以為是那件事,現在才知道是因為你,你離開了他。」

我艱難地吐出話來:「你似乎不該跟我說這些的。」無論他的立場和身份,都不該對敵國帝皇的女人說這些。

劉、徐二人還在追問我是誰,但谷奇就是不理會他們,繼續對我道:「你的事我也有所耳聞,我不覺得他對不起你。確實,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只是我們相識一場又共患難,我很奇怪,世人都清楚,連我這樣的小人物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你不明白?」

劉、徐二人不再說話,只盯著我和谷奇看來看去。

「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平生所追求的不過是豐衣足食攜妻抱子,你和他都是大人物,大人物豐衣足食沒問題,但相敬如賓就那麼難嗎?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合,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你非要帶著身孕逃離他的羽翼,一個人遠遠跑到漠北苦寒之地來受苦受罪?你可知你一人吃苦受累,牽害多少人陪你吃苦受累,多少人因你丟了性命?你的男人,現在是魔頭降世,他的變化跟你直接有關。」

聽到「魔頭」二字,我的身體似又回歸了。劇烈的疼痛使我整個身子抽搐,下身忽然一陣熱流洶湧,我竭力集中起精神,大約是羊水破了,我要生孩子了。眼前模糊一片,人影晃動起來,人影停下后,我的視野里只見一片血紅。谷奇擋在我身前,他的獨臂握著徐大人的劍,劍穿過谷奇的手,穿過谷奇的肩胛,直指著我。原來在我分神劇痛之際,徐大人偷襲於我,被谷奇阻破,徐大人又因著和谷奇的情分,洞穿了谷奇的身軀,卻停手沒有再刺下去,只僵持著,鐵青著臉凝望我們。

「谷奇,你為什麼要攔我?」

「你又為何要殺她?」

徐大人神色閃爍地道:「因為我也猜出了她是誰。」

劉采兒再次問:「她究竟什麼身份?」

「大杲昌帝的女人,傳聞中的貞武皇后。」

劉采兒倒吸一口冷氣。

「你能在她手下逃出性命,確實僥倖。她所學乃天下絕頂武學天一訣,先前看她手掌翻出氣場我還在懷疑,聽了谷奇那幾句話后,我這才確定就是她。西秦黎族的未亡人黎姝,被昌帝幾次三番捉來拿去的皇妃。」徐大人轉而對谷奇道,「你不該救她,我們要殺她,也只有眼前這個機會。一旦她恢復了,就是我們的死期。」

谷奇的血順著創口流淌,落到冰面就迅速成冰血。他卻抓牢徐大人的劍不放,沉聲道:「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昌帝必然成為暴君,殺戮天下。」

「都到了這份兒上,昌帝還不是暴君嗎?」徐大人反問道。

谷奇惋惜地道:「我在大杲生活的這幾十年,縱然在最貧困的北地,都能覺出大杲的日子比南越的好過。昌帝是不是暴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正常的,以前的昌帝,還是很愛惜子民的!」

「你被大杲同化了!」徐大人叱道,「劉采兒沒有罵錯你,你忘本!」

劉采兒也跟著道:「谷奇,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好聽。為了昌帝不大開殺戒,為了南越好,你才救這個女人。你不是說自己只是個小人物嗎?」

谷奇低低道:「我也沒那麼了不起,只是殺一個即將生產的女人,這樣的事是我們做的嗎?」

「武者的榮譽,哼,你倒學了個全!可惜,你只是個最低級的武者,徐大人看在你的份兒上不能下手,我就不能了嗎?」

「不要逼我!」谷奇吼道。

我心裡也在喊這句話,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在生孩子前還要手染血腥。可惜我的聲音劉采兒聽不到,甚至連徐大人也忽略了谷奇的嘶吼。血因谷奇激動的言辭而激抖出幾分,他真的儘力了。

徐大人抽出劍的那一刻,劉采兒向我動手。這女人從我手底逃了兩次還不死心,非要死在我手裡不可。我冷冷看著她的長袖往我頭面飛舞,找死的人的樣子永遠都好看不起來。一種神奇的旋律在繕滑里遊動,令我驚訝到一時間忘了找死的醜陋女子。合著我勉力翻起的手印,谷奇的單臂竟拖出無數條殘影,他的氣場宛如釋放出冰封的幽靈,籠著濃重的霧氣,蓋過了我的螺旋氣場。而那無數條殘影擋住了徐大人的劍,也擋住了劉采兒的身形。

這是……我心底蹦出一句,這是天一訣!不,這應該是另一種天一訣!谷奇的手法、身形和氣勁完全改變,和我的類似,卻遠比我的深玄。這怎麼可能?谷奇也會天一訣?平時顯示不出修為,只有爆發時才瞬間製造強大的氣場。我經過不明轉變的天一訣僅僅是掩飾真正的修為,而谷奇則完全不顯示。

「你……好……你果然是……最厲害的……」徐大人口鼻流血,化為一攤肉泥前,斷斷續續說完了這句話,而修為低於他的劉采兒一字未發就身亡了。

谷奇撲倒在地,喃喃道:「黎姝,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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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全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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