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雨橫風狂三月暮
「冬青,夫人前日一早才剛喝了葯,這才隔了不到三日的功夫,實在不能再喝了呀,求你跟家主求個請,饒過這一次吧!」
冬青一臉霜雪道:「今日這葯,夫人是必要要喝的,這藥引子,可是玄極公子的一根手指,夫人,您若不喝,這葯浪費了,奴婢也是無法跟家主交代的。」
秋月伏在床榻上喘著粗氣道:「果然,我活著只能拖累雲極,也罷,既然如此,早死早超生。」她說完,順勢從杜若的髮髻上拔下一根簪子就要自行了斷,杜若眼疾手快忙抓住,含淚勸道:「夫人不可如此,您若是不在了,公子會愧疚一輩子的。」
冬青眼見如此,淡漠的臉上毫無波瀾,反而催促道:「夫人以死相逼也沒用,這葯還是要喝的,若是夫人自己不願意喝,那隻能由奴婢親自伺候您喝了。」她說完朝前就邁了一步。
「慢著。」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月晗的聲音,冬青回頭,見月晗主僕正推門進來,月晗神色自若的走到秋月床榻前,恭敬的福個身道:「月晗給母親請安。」
秋月喘著粗氣看著她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在意,而是轉身看向了冬青,以及其手裡的盤子,果然見盤子里放著一根被斬斷的手指,她交疊在腹前的雙手下意識的緊握了一下,隨後迫使自己放輕鬆道:「既然是家主給母親準備的滋補的葯,想來也不是什麼烈性葯,母親即喝不下,那便由我喝了吧。」
月晗說著,不等冬青反應,已經端起葯碗幾口灌了下去。
「少夫人!」鳶尾緊張的喊了一聲,秋月和杜若冬青則吃驚的看著她,一時說不上話來。
她喝完用手指抹了一下嘴唇,微微一笑道:「況且有二公子的手指做藥引,我喝不是比母親喝更為合適嗎?」她說著話,黑亮的目光看向了冬青。
冬青見葯被她喝了,也就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鳶尾忙攙扶著她緊張的問道:「少夫人,您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搖搖頭道:「沒有,你放心,想來也不是什麼要命的東西。」
此刻的秋月雖然對她怒意未消,但神色也有了明顯的緩和,杜若有些緊張道:「少夫人,您也太莽撞了,那葯哪能是隨便喝的?」
她忽然感覺身子一陣發軟,腦袋裡嗡嗡的響,身子不經意的晃了一下,旁邊鳶尾忙攙扶住,她搖搖腦袋對秋月道:「母親,想來公子他一定不知道每一次他惹怒家主,家主都會給您一碗葯吧?如果這件事讓公子知道,您覺得他做事還能豪無後顧之憂嗎?母親,您如果自己都無法護自己周全,還有誰能護的了你?今日我能幫您擋下這一碗,以後……」
她說到這裡,眼前一陣陣的眼花繚亂,這時外面一聲「雲極公子來了……」,話音落下,沈雲極衣衫整潔精神神十足的進來,卻一眼看見她靠在鳶尾懷裡,面色極其差,他也顧不得給秋月行禮,大步跨到鳶尾近前,忙問道:「怎麼回事?」
鳶尾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看向了秋月,沈雲極則以為秋月又為難了她,於是對秋月道:「母親,您為什麼一定要如此苦苦相逼?」
杜若見會錯了意忙解釋道:「公子,這件事與夫人無關。」
沈雲極正要在說什麼,被她出手拉住,然後強撐著頭暈眼花道:「真的跟母親沒有關係,是我昨夜有些受了風寒,只是有些頭暈。」她說完鬆開沈雲極對鳶尾道:「鳶尾,送我回房間吧,我想睡會兒。」
沈雲極也顧不得多說什麼,一把握住她手臂道:「我這就帶你回梵音樓……」
誰知沈雲極話音沒落,他的手就被她拂開,聲音有些無力道:「我在未央樓住習慣了,不想再折騰了,鳶尾,送我回去。」
鳶尾忙答應一聲,扶了她轉身離去,沈雲極想要跟上去,被秋月叫住:「雲極,你就別過去了,一會兒讓鳶尾過來回話。」
鳶尾將月晗送回房間服侍她躺下,有些擔憂道:「少夫人,您怎麼樣啊?也不知道是什麼葯,您要不要緊?」
她搖搖頭,感覺天旋地轉:「應該沒事,可能就是一些讓人眩暈乏力的葯吧,你過去回了公子,讓他回去吧,不必來看我。」
鳶尾應聲稱「是」,為其蓋好被子轉身出來,重新回到了秋月的房間。
鳶尾進來時,秋月正靠在床榻上,沈雲極坐在身邊,正說著話,見她進來,沈雲極當即起身迎了上來。
「少夫人怎麼樣?」沈雲極清冷的臉上難掩的緊張和擔憂。
鳶尾恭敬的福身行禮回答道:「少夫人沒什麼大礙,就是昨夜睡著受了風,有些頭疼而已,夫人和公子不必掛懷。」
聽鳶尾如此說,沈雲極似乎放鬆了一些,但杜若和秋月在一瞬間的相視過後,擔憂不減分毫,秋月經過這半夜的折騰,臉色很不好,原本就陰沉的臉看上去更加森冷:「她昨日一番鬧騰,不就是想要離開未央樓嗎?怎麼今日突然不走了?又出什麼幺蛾子?」
鳶尾聽在心裡憋屈,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因此道:「少夫人說未央樓人少清靜,夫人又一心禮佛與世無爭,雖然粗茶淡飯,但也樂的自在,因此住習慣了,不想再折騰了。」
沈雲極聽了,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卻說道:「我去看看她。」說完邁步就要離開,鳶尾忙站在面前伸出雙臂攔住道:「公子,少夫人已經睡下了,況且少夫人說,您不必去看她。」
沈雲極深吸一口氣,有些生氣道:「我知她心裡有氣,可是如今接她回梵音樓也不只是我一人的想法,這也是家主的命令,難道,她要違逆家主的意思嗎?」
鳶尾大著膽子道:「少夫人說了,正是因為是家主的意思,才更不能離開這裡,少夫人說,昨日走投無路情急之下才鬧出了這一樁事,擾了府里安寧,也驚動了家主,雖然家主念她身世悲涼,但她卻不能恃寵而驕,少夫人說,昨日的事是她莽撞了,所以留在未央樓,也算是禁足思過了。」
「……」沈雲極一時有些犯不上話來,臉色一沉要去找月晗,偏鳶尾擋著就是不讓:「少夫人說了,公子一心輔佐家主打理沈氏基業,對家主忠心耿耿,對沈氏盡心盡責,少夫人說,自古忠孝不兩全,公子安心輔佐家主便是,她便替公子在夫人膝下盡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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