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后
鳶尾一聽忙回答道:「前天晚上喝了一碗青菜湯,昨日一早喝了一碗米湯和半個饅頭,昨日中午因身子不舒服,只喝了點米湯,昨日晚上就昏迷著,滴水未進,今日一早醒來都沒來得及吃飯,就去了孔雀樓,所以……」
「少夫人這兩日就吃了這些東西?」眾人聽了鳶尾的回答不禁詫異,最吃驚的要數沈雲極了。
鳶尾點點頭道:「夫人平日吃的清淡,少夫人也就跟著吃的清淡,奴婢怕少夫人身子吃不消,就偷偷拿了少夫人的一些不用的首飾出去當了八十兩銀子,想著買些吃食貼補,誰知,吃食還沒來得及買,少夫人就病倒了。」
釋流風不僅感慨道:「你們沈府還真有意思,堂堂沈府少夫人,吃食上竟要典當自己的嫁妝來補貼,但凡把你們身上那些明晃晃的寶石取下來一顆,也不至於落的這般田地。」
沈鴻熙當即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這可不就是丟人丟到家了,釋流照接著道:「按照鳶尾姑娘所說,少夫人飲食也並無差池,可是我卻發現少夫人有中了離魂草之毒的癥狀。」
「離魂草?」沈雲極反問一聲。
釋流照點頭道:「正是,離魂草並非致命的毒藥,而是屬於一種消耗性毒藥,顧名思義,中了離魂草只會讓人頭暈眼花,四肢乏力,隨著藥效的發作,還會頭痛欲裂,出現幻聽幻視,也就是神志不清,長此以往下去,人會漸漸的瘋癲。」
鳶尾一聽忙點頭道:「對,對,這位師父說的極對,少夫人就是這樣的癥狀,昨日已經這麼折騰了一日了。」
沈雲極的手上的關節握的嘎嘣響,目光里隱隱有火焰在燃燒,沈鴻熙聽了莫名的驚出了一身冷汗,潯陽杏林寺的醫術可不是吹的。
「好惡毒的招數,沈雲極,這就是月晗嫁給你沈氏的待遇!」釋流雲的臉陰沉的能滴下水來,隨後對釋流照道:「還請大師兄救月晗一命。」
釋流照溫潤一笑道:「師弟放心,好在少夫人中毒不深,我先開了葯熬好服下,將體內的離魂草壓制住,若要徹底解除,需要行三天的銀針才可。」
「好,好,流照師需要什麼葯儘管開,只要能醫好少夫人,我沈府一定不遺餘力。」沈鴻熙當即表態道。
釋流照恭敬頷首,隨後開了藥方交給鳶尾,鳶尾熬了葯給月晗服下,釋流照再次為複診后確定平穩下來,眾人才跟著沈鴻熙出了房間,房間里只留下鳶尾照顧。
宋月晗的房門外,沈鴻熙一臉怒意的朝江念雪道:「跪下!」
江念雪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沈鴻熙氣的渾身發抖:「你就是這樣掌管內宅的嗎?你可知這未央樓是什麼地方,你竟敢如此怠慢,還敢如此苛待少夫人,看來前兩日給你的責罰還是太輕了!」
江念雪也是冤,她本想趁著眾人無暇顧及宋月晗,懲戒一下出口氣,卻莫名其妙牽出來這麼多事,因此一臉茫然道:「家主,念雪是冤枉的……」
「你還有臉說冤枉,我沈氏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夫人和少夫人每日都吃的什麼?你掌管內宅,管的是什麼?我沈氏何時淪落到堂堂少夫人要靠典當自己的嫁妝度日了?!」
江念雪忙說道:「是夫人她常年吃齋念佛,並非妾身薄待呀!」
沈鴻熙怒道:「你還敢狡辯,夫人常年吃齋倒成了你的借口,夫人吃齋清淡慣了,少夫人能一樣嗎?夫人與世無爭不與你計較,你就真當我沈鴻熙不存在了嗎?」
江念雪這下明白了,自己無非成了沈鴻熙的替罪羊,於是認錯道:「是妾身的錯,妾身知錯了,請家主責罰。」
沈鴻熙也鬆了一口氣:「滾回去,禁足思過一個月,好好想想清楚。」
江念雪忙答應一聲,爬起來就要離開,釋流雲突然出聲道:「慢著。」
沈鴻熙不善的目光看向了釋流雲,釋流雲卻泰然自若道:「家主,您可能一時被氣昏了頭,所以才忘了月晗服下離魂草一事,還有病中抄檢房間,擄走了月晗嫁妝一事。」
沈鴻熙眼波逐漸深陷,沉默片刻道:「今日天色已晚,幾位舟車勞頓,就不耽誤幾位歇息了,至於流雲師所說這兩件事,明日我自會查清。」
沈鴻熙想糊弄過去,偏釋流雲從小也是深宅大院出來的,還真沒那麼好糊弄,他恭敬道:「請家主恕流雲無禮,如今流雲親眼目睹妹妹遭此虐待,心中委實難安,若是家主現在不能給流雲一個說法,流雲也只好修書江左,請宋家主出面,來為舍妹討個公道,畢竟,舍妹是宋家長女,敦煌沈氏當日也是費盡心思才求娶來的。」
釋流雲搬出了江左宋氏,沈鴻熙頓時陷入了兩難,畢竟如此虐待手握驪淵丹書的少夫人,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他沈鴻熙的聲譽可就岌岌可危了。
沈鴻熙正在苦思對策,釋流雲轉身對沈雲極道:「雲極公子,你若是對月晗心生厭棄,不妨一紙和離書和離,我將月晗帶走,宋氏將當日聘禮如數奉還,如何?」
沈雲極緩緩抬眸,迎上釋流雲不善的目光,低沉清冷的聲音道:「流雲師多慮了,月晗即嫁我沈雲極,便是我沈雲極一生的妻,誰也休想將她帶走。」
釋流雲微微一笑收斂了眸底的寒意:「哦,是嗎?那雲極公子就是這樣對待你的夫人嗎?」
沈雲極已經在極力壓制著胸中的怒意,想發的火卻不能發,這時沈鴻熙見糊弄不過去,轉身對一直站在身後的秋月道:「少夫人在你這裡住著,怎麼會誤食離魂草?」
秋月心中只覺的好笑,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來:「妾身不知,這未央樓的一日三餐都由管事的婆子負責,就連平日所進的湯藥都有專人負責,這一點,不是家主比妾身更清楚嗎?」
「你!」沈鴻熙沒想到秋月居然會不配合他,一時被噎的說不上話來,秋月視若無睹接著道:「要查這離魂草不難,只需將未央樓中幾個管事婆子拿了,仔細盤問一便可知結果。」
秋月早就受夠了那五個婆子的猖狂,正好今日藉此機會除掉才是痛快。
沈鴻熙只能就著台階下來,當即吩咐人將五個婆子帶了下去,江念雪惶恐不已抖成一團。
沈鴻熙轉身對江念雪道:「你一個側室,竟打家劫舍到了少夫人身上,真是好大的膽子,拿了少夫人什麼東西,還不趕緊送回來!」
沈玄極一聽忙轉身去找,釋流雲止住道:「且慢,月晗如今尚在昏迷中,她到底少了什麼東西,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不如等她明日醒了,再叫這位念雪夫人親自送來,當面驗過方才穩妥。」
沈鴻熙只能照辦,之後又叮囑一番秋月好生照顧宋月晗,才帶著人散去。
房間里,宋月晗服下藥之後從昏迷漸漸轉成了昏睡,釋流雲守在床榻邊,沈雲極站在一旁,鳶尾也乖乖站在釋流雲的身後。
宋月晗又陷入了夢魘,夢裡依舊是江左的那一場大婚,夢中的她依舊緊張的喊著一聲聲「璟郎」。
「璟郎,你信我,你信我……」
誰道閑情拋擲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敢辭鏡里朱顏瘦。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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