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即便並不想體力勞動,但鶴丸國永還是撐著身為皇室御物的風度,種完了庭院內所有的花草種子。
和現實中漫長的生長周期不同,在一切依靠靈力運行的本丸內,審神者可以選擇以靈力催發植物的生長。
所以當戊離修好了天氣設定儀后,本丸終於在那一場血戰被廢棄后,時隔多年重新迎來了陽光。
明亮的陽光碟機散厚重雲層,溫暖的光芒照耀著本丸。
而早已種好的花草也無視了現實季節和規律的,在靈力的催發下開始迅速抽枝發蕾,幾個呼吸之間,新生的尚帶著些嫩綠色的枝頭,就開出了柔軟而嬌艷的花朵。
它們一簇簇擠著,爭相在戊離面前綻放,隨著清爽的微風輕輕搖晃。
歌仙兼定確實是精通風雅的文系刀,數百年間他曾隨細川家的大將們出席過無數上層的聚會,親眼見過那些窮奢極欲的貴族如何裝點自己高雅的庭院。
在這份經歷的基礎上,他為本丸所設計的庭院布景,即便是與日本國內現存的幾家富有盛名的庭院相比,也毫不遜色。
野櫻,垂枝櫻,關山櫻,紫/陽花,玉蘭,山茶……本應出現不同季節和地區的花此刻高低錯落,繁而不亂,白的粉的藍紫色,都被歌仙兼定巧妙的融進庭院的環境。即便景緻尚未完成,但仍可窺見其那份磅礴震撼的生命力。
就算是戊離這樣完全不通風雅的人,也在滿庭院的繁花競相爭艷綻放的那一瞬間,因這份勃勃生機而微微睜大了眼眸。
戊離攏著荼白色的和式外袍站在滿樹的櫻花下,輕輕抬首,透過層層疊疊的花影向晴朗的天空望去,微微眯了眯眼。
白晝已輝……嗎?
可是老師,我哪裡還有光。
站在戊離身後不遠處的鶴丸國永也抬起頭看向天空上的太陽,像是久處黑暗之人一樣,突如其來的光亮令他不適,不得不抬手在眉前,稍稍擋了些陽光。
可即便知道這輪太陽不過是靈力運轉下的虛假之日,它帶來的光明和溫暖,仍令鶴丸國永感到了一絲恍惚。
他很清醒的知道,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由戊離帶來的。
如果說一開始不過是滿懷著惡意的想借戊離,為本丸墳墓一樣的死寂時光里增添一些樂趣。那後來,隨著與戊離的逐漸接觸,鶴丸國永開始下意識的收斂起那份戲弄之意,認真觀察起戊離。
然後鶴丸國永發現——通過戊離,他可以得到一直以來所追求的那份最高的趣味。
如果跟隨在戊離身邊,就能一直擁有不竭的驚喜與趣味的話……鶴丸國永收回望向太陽的目光,向身前不遠處的戊離看去。
——似乎,也不壞?
「戊離君。」歌仙兼定笑著向戊離問道:「這樣的庭院,不知戊離君可還滿意?」
花草的生機也感染了歌仙兼定,讓自從暗墮后就沉浸在內心的怨恨的付喪神,也露出了和以往相似的笑顏,骨刺的長尾更是因著主人的好心情而在身後晃晃悠悠的甩來甩去。
戊離輕輕頷首,肯定了歌仙兼定和鶴丸國永的努力。
「你交給我的那份庭院設計稿,目前應該還有景趣和擺件沒有到位吧,其他零碎的雜項還有鋪路的鵝卵石,枯山水所用的細沙、竹林等。還有不少繁瑣的工作要完成。」
戊離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小事一樣,道:「本丸的採購權,從今天起就由你負責吧。」
歌仙兼定瞳孔緊縮:「……誒?」
就連鶴丸國永也微微訝然的向戊離看去。
每座本丸的採購權,都會被審神者牢牢握住,即便是正常和諧的花丸,審神者也會在慎重考慮后才會選擇交由近侍管理。
這項工作不僅包含向時之政府發出日常採買的訂單,也是與外界交流的重要橋樑。如果被心懷鬼胎的付喪神掌握,就可以藉此搜集情報,進入審神者許可權界面,屏蔽本丸與時之政府的聯繫,徹底隔絕本丸向外界求助的機會。
而現在,戊離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將如此重要的許可權交給了歌仙兼定。
看出了歌仙兼定的震驚,戊離平淡解釋道:「由我中轉向物資部下訂單是非常沒有效率的行為,既然你精通此道,那交給你管理就再適合不過。」
「可是……」歌仙兼定仍未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戊離看穿了他的疑問,平靜反問道:「歌仙,你不會讓我失望。對嗎。」
一點清澈水痕出現在那雙臟紅色眼眸的眼尾。
但就在歌仙兼定眨了眨眼努力將眼眶的濕意逼回去,想要開口回答時,一旁的花叢中卻忽然想起了細細碎碎的聲音。
幾人循聲看去。
就看到藍紫色的紫/陽花叢不斷的晃動著,然後在幾人的注視中,一隻小貓崽「嘩啦!」一聲衝出花叢,帶著渾身的花瓣興奮的撲了出來。
「喵嗚~喵嗚嗚——」被戊離不容拒絕取名為咪咪的貓崽用細嫩的嗓子叫著,粉嫩嫩的爪子勾住戊離黛青色和式浴袍的袍角,睜著四隻圓滾滾的眼睛向戊離撒著嬌。
看到是貓崽,兩位付喪神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下來。
戊離則垂眸看著貓崽撒嬌,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半響,才在咪咪不懈努力的「喵嗚」聲中微微彎下腰,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掌將貓崽握了滿手。
「是審神者大人啊。」
三日月宗近的聲音隨之從不遠處傳來。
這位有著絕世的容顏,如同新月般高潔的付喪神笑呵呵的踩著木屐走了過來。
在看到三日月宗近的一瞬間,歌仙兼定警惕的盯著對方,握緊了腰間的打刀。
戊離不緊不慢的直起身,任由貓崽圓滾滾的佔據了他整個手掌,然後側身望向逐漸走近的三日月宗近,沒有回應。
倒是鶴丸國永輕輕笑出了聲:「時隔多年,竟然主動走出了大廣間,真是令鶴驚奇。」
三日月宗近像是聽不出鶴丸國永話語下的質問一樣,笑呵呵的回道:「本丸難得能看到陽光,還有新開的花,暗香順著風連大廣間也能聞到。這樣好的天氣,即便是老爺爺我,也想要出門晒晒太陽呢。」
「況且。」那雙漂亮的眼眸含著新月,落在戊離手中的貓崽身上:「審神者大人撿回來的貓咪很可愛,還願意陪我這個被嫌棄的老爺爺一起玩耍,真是善良的小東西。」
「剛剛和虎丸玩耍的時候,它跑走到了審神者大人這裡。」三日月宗近笑著向戊離伸出手,眸中卻看不到半點笑意:「能請審神者大人暫時割愛,將虎丸借給孤寡可憐的老爺爺嗎?」
即便三日月宗近風姿皎皎,但久歷戰鬥帶來的敏銳還是讓戊離感知到了那副美麗皮囊下包裹著的惡意。
但和鶴丸國永或歌仙兼定帶給戊離的感覺不同。
三日月宗近的惡意沒有半點陰鬱粘稠之感。就好像這位本體被譽為天下五劍的付喪神,即便墮成惡鬼,也是風姿綽約的笑著朗然邁進地獄。
電光火石之間,戊離直視著那雙新月高懸的眼眸,一眼望到了沉沉湖底。
但他卻無視了這份危險,只是平靜將傻乎乎抱著他手指啃的貓崽舉到眼前,問道:「你是在說咪咪嗎?」
「咪咪是審神者大人為虎丸起的名字嗎?」三日月宗近輕笑:「是個好名字呢。」
三日月宗近從戊離手中接過貓崽抱進懷裡,在微微頷首謝過戊離后,便準備轉身離開。
但在與戊離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這位高潔優雅的付喪神用只有兩人間能聽到的聲音道:「比起咪咪這種奇怪的名字,老爺爺更喜歡虎丸這種傳統又可愛的名字呢。真心祝願審神者大人的東西,還能守住它的名字。」
戊離漠然側首,望向三日月宗近的背影,平靜的面容上沒有一絲情緒的變化。
歌仙兼定皺緊了眉,有些擔憂:「戊離君?」
戊離一直目送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淡淡收回目光:「無事。」
·
圓潤的指尖抵住小貓崽毛茸茸的腦袋,讓它即便伸出短短的前肢在空中「嗷嗚嗷嗚」的撲棱著,也無法在前進半步。
三日月宗近垂下纖長睫毛,注視著生有四隻眼的貓咪,華美的聲線沉沉靄靄:「既非生物,也非神靈,不過是一堆污穢的聚合之物,卻也被審神者養在本丸。」
「你身上,有和我相似的氣息——愚昧的人類對未知力量的恐懼,進而想要掌控,為此,不惜傷害一切非人者。」
漂亮的手指慢慢向下,圈住了貓崽纖細的脖頸,慢慢摩挲:「你和退的老虎,真的是很像啊——從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是被困於人類恐懼的可憐之物,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種詛咒。」
貓崽聽不懂三日月宗近在說什麼,只歪了歪毛茸茸的腦袋,疑惑的「喵?」了一聲。
引得三日月宗近輕輕笑了出來。
「我們一起將這份恐懼,還給人類,好不好?」
他垂下眼眸,認真的注視著貓崽,大廣間內忽然掀起的風吹盈他的衣袖。
三日月宗近勾起唇角,漂亮的眸子下藏著隱蔽的瘋狂:「他們因為恐懼,而做下了多少惡孽,如今,就讓他們也與我等感同身受,怎麼樣?」
貓崽本能的被他恐怖的氣場驚嚇到,尖利著嗓子喵喵叫著,拚命的想要從那隻手中逃離。
然而——
「咔——吧——」
只微微用了點力,在一聲細小清脆的骨折聲之後,貓崽軟軟的垂下了頭。
不動了。
瞬間,粘稠濃郁的黑霧從貓崽身體里噴薄而出,滿盈了整個室內。貓咪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黑氣中逐漸凝實的怪物。
「吼——!!!」
狂風與黑暗之中,三日月宗近輕笑著,解開了自己對力量的限制。
頓時,強大的力量傾瀉而出,與黑霧逐漸融合為一體。
無邊的黑暗中,三日月宗近眸中的一輪新月,熠熠生輝。
暴/亂強悍的力量以三日月宗近為風暴眼,迅速形成了直抵天空的龍捲風暴。
烏雲翻滾,電閃雷鳴。
這份力量甚至一舉超出本丸的範圍,在時空的縫隙中吹颳起猛烈的風暴。
徘徊在時空之間的怪物們抬起頭,看向風暴的方向——那裡,有與它們同源的力量,吸引誘惑著它們前往吞噬。
這些誕生於審神者們一切負面情緒中的詛咒,拖著沉重的步伐,遲緩的向丙000本丸進發。它們哀嚎著,訴說著。
『食物——』
『死亡——』
『毀滅——』
………
天守閣內,戊離平靜的翻開嶄新的筆記本,擰開鋼筆。
[……他不應當破壞尚未完成的庭院,他在妨礙我的養老計劃。
這讓我有些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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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妖狐大小姐想讓宿儺告白
妖狐院末春作為返祖半妖,從一開始就知道千年前是自己將刀捅進兩面宿儺的心臟,讓他被成功鎮壓。
但千年後她只是個咒術高專普通一年級生,整個妖狐院家捧在手心裡的大小姐,雖然咒力低微,但仍受盡寵愛,靠著返祖的血脈混個咒術師的身份。
「兩面宿儺是千年前的我殺的,和現在的我有什麼關係呢?」面對五條老師的詢問,妖狐院末春理直氣壯。
然後她就遇到了虎杖——身體里的兩面宿儺:「千年前殺死我的賬,現在可以好好算一下了。」
妖狐院末春看著殺氣騰騰的詛咒之王,笑容裂了。
——五條老師,千年前我在詛咒之王愛上我之後殺掉了他,現在他來找我尋仇,我該怎麼辦?
——沒救了,等死吧。
妖狐院末春哭唧唧:「你要找的是巫女末春,和我半妖末春有什麼關係呢?」
宿儺獰笑著把她按進懷裡:「有本事,就再殺我一次。否則,別想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