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暖花開

袁小東的頭深深陷在盤子的油水裡，斜眼裡看到香如故的拳頭像導彈一樣飛奔而來，恐懼之至，不禁「啊」了一聲，眼淚奪眶而出。

香如故其實只是想先嚇唬一下袁小東，他還沒傻到當眾打別人頭部的程度。雖然自己還沒達到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的水平，但把袁小東打出點頭疼腦脹、或者臉面紅腫，都不太好。這一拳下去，如迅風一般，卻在即將到達袁小東額頭的地方停了下來。

袁小東本以為挨打在所難免，閉緊雙眼哭叫著等待疼痛的到來，卻遲遲等不到，反而聽到眾人再次哄堂大笑。微微睜開眼，見香如故的拳頭只是停在了自己額前，頓時如同泄氣的氫氣球一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香如故哪能就此罷休，收回停在袁小東額頭前的拳，然後使出更多的力氣，連續砸向了袁小東的後背——當然，砸的不是脊柱，而是脊柱左右兩側。

袁小東本覺得香如故已經手下留情，不準備打自己了，卻沒提放他來此一手，這樣被連續拳擊，感覺整個背部像散架了似的，疼得哭天嗆地，沒命地掙扎。

朱甜甜和其他從未見過打架的好好學生們，看得目瞪口呆。

香如故打了十幾拳，估計也差不多了，便鬆開了握住袁小東胳膊的手，一腳蹬向他的胯部，只見袁小東直直地撞到他的小弟們身上，與他們一起仰面倒地。

「好了，你們走吧！」香如故朝袁小東一伙人充滿鄙夷地努努嘴，說道。

袁小東等人顧不得疼痛，聽香如故說放他們走，立即撥開人群，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狼狽逃走。

香如故轉身對眾人說：「熱鬧沒了，繼續吃你們的飯去吧！」

圍牆一般厚實的人群，頃刻間散得無影無蹤。

食堂的工作人員僅僅負責賣飯，既不是老師，又不是保安，自然對這邊的鬥毆不聞不問。

而釋雲天和歐飛，看了整個過程，對於香如故表現出來的膽識、冷靜和聰明，打心眼裡佩服不已。

細心的孫恭義看到孫甜甜原先坐著的餐桌上杯盤狼藉，忙說：「嫂子，您還沒怎麼吃飯吧，要不和我們一起吃吧？」

香如故緊緊盯著朱甜甜始終目光淡然的雙眼，這眼睛並不像所有蹩腳的言情小說里的女主角那樣又大又亮，也沒有長長的睫毛，卻有著讓人著迷的目光，透過她烏黑的瞳孔優雅地傳送出來，使得香如故隱隱約約感覺像是置身於另外一個空間。

朱甜甜聽后想要解釋一下自己並非香如故的女朋友，更不是孫恭義所稱呼的「嫂子」，但看到香如故那熾熱的目光，實在不忍弄他難堪，只好低下頭，咬住下嘴唇，沉默不語。

香如故仍舊站在原地不動，雙眼盯緊朱甜甜，孫恭義和郭良自然也不敢動，而釋雲天和毆飛等人則是不好意思回去。

如此僵持了十秒鐘左右，香如故打破了纏繞著尷尬的沉寂，對眾人說：「我和她出去轉轉，你們繼續吃吧。」接著向孫恭義使了個眼色，轉身朝著樓梯口走去。朱甜甜當然不願意跟著釋雲天一伙人去吃飯，聽到香如故的話，只好跟著他走了。孫恭義招呼著其餘人回去繼續他們的午餐會面。

香如故這麼做，也並不完全為了和朱甜甜待在一塊兒，而是想起了見到朱甜甜前的談話，當時的話題正好到了金天身上。如果回去繼續聊，釋雲天必將刨根究底，詢問香如故是否真正收服金天。香如故雖然事先就打算撒謊了，但遇到朱甜甜這事兒，正好可以借故走開，留下雖然不知內情但考慮事情較為全面的孫恭義與他們周旋。這樣，釋雲天等人對於香如故和金天的主僕關係，定是寧可信其有，不再信其無了。

一箭雙鵰，這步棋讓下著樓的香如故自豪不已。

朱甜甜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今天幾次與朱甜甜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香如故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一見到朱甜甜就胸口爆炸。

到了一樓餐廳外面，香如故回過頭來，對朱甜甜笑了笑，說：「咱倆今天可真算有緣，一起遇到了這麼多事。」

「那個袁小東很有背景，你要小心。」朱甜甜倒很冷靜，一直惦記著那個袁小東會報復香如故。

「謝謝老……呃……那個什麼的關心。」香如故身不由己地想要叫朱甜甜「老婆」，但情感終究被理智戰勝。

「以後不許再當眾稱我為老婆了！」朱甜甜明白香如故剛才的小心思，便拿出一副嚴肅的態度說道。

香如故見被她猜中心事，稍微有點不好意思，但轉念便想出朱甜甜話中的漏洞，連忙說：「是！老婆大人！以後我絕對不再當眾稱你為老婆啦！」故意把「當眾」兩個字加了重音——反正現在只我們倆，算不得當眾，自然能稱你為老婆嘍，嘿嘿！

朱甜甜今早就已經見識過了香如故拐彎抹角的本事，知道鬥嘴肯定不是他的對手，就無奈地搖搖頭。

「呃……老婆啊……咱們都沒怎麼吃飯呢……咱們去買點東西吧？」香如故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仍舊用右手強行拉住朱甜甜潔白如雪的左手，要向餐廳旁邊的小賣部走去。

朱甜甜玉面一紅，掙扎著不讓香如故牽自己的手。香如故無奈，鬆開了手，說：「我是怕你不好意思跟我去買吃的，餓在你身，疼在我心吶！」

聽到香如故這話，像全天下有聽覺又懂漢字的女孩子一樣，朱甜甜心中情不自禁地泛起一絲甜蜜，隨即恢復過去那種冷漠的態度，淡淡地說：「既然你知道我不好意思跟你去，難道你就不知道牽著手會讓我更不好意思嗎？」

香如故裝傻賣獃，撓著後腦勺，說：「啊……我還真沒想到這個……嘿嘿嘿！」

朱甜甜對於香如故徹底無奈了，輕輕嘆息，知道如果不讓他買，他能跟自己貧嘴到世界末日，於是說：「我吃一個奶油漢堡就行了，飲料隨便。」

香如故一聽這話，樂得手舞足蹈，即刻感覺到面朝大海般的春暖花開，留了句「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哈！」便顛顛地跑向了小賣部。

看著這個只做了十分鐘英雄，然後又做了十分鐘無賴的男生歡快的背影，朱甜甜嘴角竟然不自覺地流出了甜滋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