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2章

慕卿一回頭便見身後正站著一男子，一襲紫色官袍將足足高了慕卿一頭的男子襯得越發修長，男子膚色偏白面部輪廓完美，薄唇微微勾起看著竟有一絲勾人之意，再往上看去，眼眸深邃彷彿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視線觸及於此，慕卿連忙低下腦袋，心中也不禁浮現一絲慌亂。

此人正是當朝丞相葉容君。

雖然剛剛慕卿的言辭之間並無任何不妥之處，但卻摻雜著些拍馬屁之意，如今又被當事人給聽了去，這著實令慕卿有些羞愧。

「見過丞相大人。」

慕卿立馬彎腰對著葉容君行了一個作揖之禮，眾官員見此皆上前向葉容君行禮，而葉容君面上並無一絲波動，僅是站在原地便讓人感覺氣宇不凡，猶如謫仙。

待葉容君往前走了兩步，在場的一眾官員更是顯得誠惶誠恐，更有甚者作揖的手都在發抖，而這時葉容君才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時間差不多了，去上朝吧。」

一抹紫色身影從慕卿身邊經過，似有若無之音飄入慕卿耳中，只留下隱隱的冷梅香氣縈繞於慕卿鼻尖，微微愣神之後，慕卿便緊跟於葉容君身後進了太和殿。

「上朝！」

待一眾官員到齊之後，大殿之中便響起了一陣尖銳之音，眾人紛紛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慕卿不禁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葉容君，只見葉容君微微拱手，動作行雲流水，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淡定從容，只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眾愛卿平身。」

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由上至下傳入眾人耳中，只見坐於龍椅之上的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

這便是當今聖上楚銘，半年前先皇仙逝，理所應當便由年僅十三的太子繼位，因皇上年幼，朝中事務便大半都交由葉容君處理。

先皇在位之時，葉容君便權傾朝野，如今小皇帝能力不足，權利皆掌握於葉容君之手，眼下朝中大臣更是人人自危，生怕惹得丞相大人不快。

思及於此，慕卿眼珠微轉，視線便落在了前面一抹紫色身影之上。

她自入朝為官以來，今日算得上第一次同葉容君說話，實則她同葉容君也算得上有些淵源。

慕卿年幼之時一家人住在青石鎮中，隔壁住著的便恰好是葉容君，葉容君自幼父母雙亡，由奶娘撫養長大，然在葉容君束髮之年，奶娘也不幸離世。

而慕老爺自慕卿年幼之時，便憂心於慕卿的婚事，說慕老爺思想頑固也罷，他始終擔憂慕卿將來無人迎娶。

當時葉容君小小年紀便已考取舉人，恰好慕老爺喜讀書之人，又想招個上門女婿，將來不會欺負自家女兒，慕家並不缺錢，上門女婿左右不過是多了雙碗筷罷了。

慕老爺見葉容君也算得上是老實之人，於是便做主將慕卿嫁給了他，交換婚書之後，慕老爺便同慕卿說，替她尋了個小相公陪她玩耍。

當時慕卿年幼無知，倒也跟在葉容君身後叫了一段時間相公，不過葉容君性子冷清，不喜搭理於她，不久葉容君便進京趕考，自此兩家也斷了聯繫。

後來慕老爺聽說葉容君成了當朝丞相，便更加不敢與葉容君攀親戚，古往今來男人做了大官，都是要三妻四妾，慕老爺自然不想讓自家女兒受苦。

在則葉容君進京之後，便再也未同慕家聯繫過，慕家搬來京城之中，葉容君也未曾登門，想來是身居高位之後便看不起慕家這暴發戶，於是慕老爺便當這樁婚事作廢也罷。

而慕卿入朝為官以來，也聽說過不少關於葉容君的事情，聽聞這位丞相大人已經二十有二卻未曾娶妻，府中更是連個妾室也沒有，這著實讓人驚訝。

據說先皇也曾意欲為葉容君賜婚，但卻被他給婉言拒絕，也正因如此，葉容君便成了一朵高嶺之花，基本沒有女子敢將心思打在他身上。

「陛下，眼下春闈在即，禮部已擬訂好了試題，不知陛下準備派哪位大人作為考官？」

大殿之上一道渾厚之音，將慕卿的思緒打斷，視線自前面紫色身影移到大殿中央，便看見禮部尚書正跪在大殿之上。

待禮部尚書言罷，稚嫩之音便再次響起。

「葉愛卿決定便是。」

小皇帝登基自今，說的最多的便是這句「葉愛卿決定便是」，當真是毫無主見，眼下朝堂之上已有不少老臣暗自搖頭嘆氣。

但小皇帝話音剛落，多數大臣便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放在葉容君身上，隨即葉容君便轉身由左至右將朝中大臣給掃視一番，最後視線恰巧同慕卿對上。

就在慕卿暗覺不妙之時，只見葉容君薄唇輕啟，「歷年來會試考官皆由禮部官員擔任，這次不如讓吏部剛上任的慕侍郎擔任考官，也好讓慕侍郎向陛下證明自己的能力。」

「丞相大人所言極是。」

葉容君言罷，便有不少官員殷勤附和，然有幾個禮部之人卻面露猶豫，想來是對葉容君的決定存在些意見，但在葉容君凌厲的目光掃過那幾個禮部之人時，他們卻紛紛低頭無一人敢反駁。

龍椅之上的小皇帝見葉容君已選定考官，也隨之點頭同意。

「如此便依葉愛卿所言，此次會試考官便由慕愛卿擔任。」

考官之事決定之後，小皇帝便匆匆忙忙下了早朝，於大殿之上的慕卿，抬腳離去之時不禁面露苦澀，小臉也忍不住皺作一團。

她莫不是最近出門未看黃曆，怎麼就被堪比閻王的丞相大人給盯上了？

慕卿本還打算這幾日抓緊完成吏部事務，日後便有了閑暇時間用來偷懶，現在看來，公務真可謂是接踵而至。

「慕大人可是對本相的安排不滿？」

慕卿正欲走出太和殿之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尋聲望去，只見葉容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前，男子負手而立，逼人的氣勢嚇的慕卿立馬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丞相大人英明神武，所做決定皆有一番道理，下官自然不會心生不滿。」

感受到身前之人的視線，慕卿不禁將身子又壓低了些，今日還是慕卿第一次同傳說中的丞相大人說話，心中難免緊張，馬屁也是脫口而出，回憶一番自己所說的話，慕卿都不免在心中暗自唾棄自己。

平日里她不是一個愛拍馬屁之人，眼下面對葉容君卻被嚇的馬屁連篇，活生生一副狗腿子模樣。

還當真是沒出息的很！

「慕大人，你且抬起頭來看著本相再將剛才那翻話重複一遍。」

慕卿正是忐忑之時，葉容君的聲音又於她的頭頂響起，她未曾料到葉容君會這麼說，有些僵硬的抬起頭來看向葉容君。

只見葉容君嘴角微微勾起，看的慕卿忽然感覺自己臉頰微微發燙，思及剛剛葉容君所言，慕卿猶豫一番，才緩緩說道：「丞……丞相大人英………英明神武，所……所做………」

言及於此，慕卿不禁微微低頭，聲音也逐漸變得弱不可聞，如此恭維之語當著葉容君的面，慕卿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丞相大人恕罪，下官………」

慕卿正欲拱手給葉容君賠不是之時，一隻修長的手便按在了慕卿手上，阻止她行禮。

「本相又不吃人，慕大人無需緊張，慕大人初升侍郎朝中難免有人不服，自然需要拿出些成績來堵住眾人之口，慕大人可要好好表現一番。」

話音剛落，葉容君的手便從慕卿手上移開，紫色的身影也隨之消失於慕卿視線之中，待慕卿抬頭之時便發現葉容君已然離去。

見此，慕卿微微鬆了口氣，即便她知道葉容君不吃人，但他身上駭人之勢卻更勝於會吃人。

「恭喜慕大人再陞官職，不知慕大人這是要去往何處？」

剛走出太和殿，只見一個身著緋色官袍的男子迎面走來，這人是吏部郎中寧析，前段時間他同慕卿還算得上是平級，而眼下慕卿倒成了他的上司。

這番轉換，著實讓慕卿有些不大適應，於是慕卿便習慣性的同寧析拱了拱手。

「多謝寧大人，我正要去吏部交接事務。」

眼下吏部剛交於她手，需處理的事務自然同慕卿以前作為郎中時不同，所以慕卿自然是要去吏部了解一番。

「如此甚好，下官也正要去吏部，還望慕大人賞臉能讓下官隨行。」

「寧大人言重了，既然都要去吏部，那麼便一起吧。」

慕卿為吏部主事之時，寧析便對她多加照顧，在吏部之中同她關係親近的也就只有寧析。

慕卿知道寧析剛剛那番恭維之話是在打趣她，笑著回應之後，便主動抬腳往前走去，而寧析也主動跟著慕卿並肩同行。

太和門前。

正與葉容君商量事情的大理寺卿杜銘城，無意瞥到正往吏部走去的慕卿，在看了一眼身邊的葉容君之後才開口道：

「去年慕大人受封之時，下官察覺丞相大人多看了慕大人幾眼，於是下官便斗膽猜測丞相大人是有意培養慕大人。

當時下官也曾同慕大人的上司透露過丞相大人之意，沒想到僅僅一年慕大人便有如此造化，眼下品級竟同下官相當，丞相大人可真是慧眼識珠。」

見杜銘城說的激動，葉容君也抬眼望向慕卿所處的方向。

他當初多看了慕卿幾眼是因為…………

罷了，往事不提也罷。

不過見慕卿與寧析同行之時，臉上緊張之色已然全無，看著反倒是同寧析相談甚歡，葉容君忽然覺得慕卿臉上的笑意稍微有那麼些刺眼。

視線收回，葉容君依舊是面無表情，眼神也是平靜如水。

「慕卿此人看似懶散，實則能力不凡，但初入朝堂尚缺經驗，你日後可多幫襯一些。」

雖然自己當時之舉被杜銘城會錯了意，但慕卿絕非無用之人，慕卿升職迅速，葉容君自是留意過一番，慕卿平時雖好偷懶，但處理事務所用之時卻是他人一半。

葉容君確實生出栽培慕卿之意，今日之舉也是為了探探慕卿的能力，眼下皇上尚且年幼，朝中更是人心不穩，確實需要多培養些忠臣。

「是，下官定會多多幫襯慕大人。」

葉容君手下官員眾多，但杜銘城未曾見過有誰能得葉容君如此評價，一時間杜銘城便更覺得這位慕大人並非凡人。

能得丞相大人如此誇讚，他今後定當要同慕卿打好關係，說不定日後不久慕卿便也能成為葉容君的心腹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