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冬臘月,本來加快速度趕路的隊伍因為鵝毛大雪封住了路,無奈之下只能在最近的驛站停下,需要小住幾日才能繼續前行。
謝舒從馬車上下去的時候,披著一件粉色的大氅,那一張白皙的小臉上沒什麼表情,杏眼微微朝著前面一掃過去都沒人敢跟她對視。
恍若她站在那,就如同是皎皎月光,讓人心生嚮往又不敢觸碰。
伺候的人格外用心,哪怕她出身低微。
謝舒走起路來,衣裙隨之晃動,一旁伺候的人同她說話的時候她只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
謝舒進去之前,跟人要了一桶熱水讓他們一會送來。
其實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驛館想要熱水塞一點銀子定然是好使的,可是謝舒如今端著這個模樣,哪敢塞銀子啊。
這事要從幾個月前說起。
謝舒本是投奔臨安侯府的表姑娘,她到了臨安侯府時她那位不知道往上數多少才能論的上的姨母打量了她那張臉以後竟是跟她說娶妻娶賢,她若是想為一般家的正妻,定然是要拿出賢惠的模樣。
莫說謝舒是否真的賢惠,就她那雪花肌膚,像是含著一汪春水的杏眼,還有那婀娜的身段,怎麼瞧著都跟賢惠這兩個字搭不上關係。
謝舒也愁了一段日子。
高門大戶不願要謝舒這個出身低微給兒子做正妻,說是臨安侯府的表姑娘,但是臨安侯府能跟她有多深的關係。
嫁給長安城內那些讀書人,又或者是一些職位低位的做正妻他們是願意要的,但是謝舒那張美貌的臉,家裡的長輩都不想讓兒孫娶,嫌麻煩又擔心把她娶回去以後兒孫沉迷美色。
總之合適謝舒嫁過去男子實在是有些少。
這不怪謝舒,謝舒的要求都不高,可是加在一起,對方又娶的心甘情願娶的真心愿意對她好,這就實在不容易找了。
謝舒知道自己若是在臨安侯府待得時間長了,定會惹人厭煩,等嫁出去了跟臨安侯府那本就單薄的情誼大概也不會剩下多少了。
在長安跟隨著表姐參加了幾次宴會後,她還真就找到了一位合適的,右司員外郎的嫡子。
陳禮此人樣貌俊美,是個君子,關鍵是他對謝舒一見傾心對謝舒好,家裡雖說官職不高但是因為母族是皇商不缺銀錢。
他母親跟父親也是極好相處的,后宅的人員也簡單,他父親只有一妻一妾,妾侍還只有兩個女兒。
謝舒跟陳禮相處了幾日,只等著陳禮來臨安侯府下聘提親,哪知因為她的美貌長安城內竟然有些流言,說她靠著那張臉把陳禮給攥在了手心裏面了。
這還沒嫁人,哪能讓陳家人聽到這番流言,恰好此時,她那姨母給她出了一計,說陳家雖說大多數從商可是他們喜歡讀書人,娶兒媳婦也定然是喜歡娶才女的,她讓謝舒把才女之名傳出去,這樣就能理所應得把她跟陳禮說成了天作之合了。
謝舒倒不是說沒有半點墨水,她有一長處,那便是一手簪花小楷寫的好。
忙了段日子,她還真就把才女之名給傳出去了。
哪成想,這個時候皇上下了聖旨,把她賜給了遠在邊關的景王,除此之外,跟謝舒一起收到聖旨的,還有長安內的七八位貴女。
謝舒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景王派人回長安給當今皇上生辰獻禮,皇上知道景王喜歡那種有才氣恃才傲物的高冷美人,又不想賞賜舞姬或者是出身低微的美人了,這才選了些出身世家的女子。
結果謝舒因為名聲就讓宮裡面負責這件事情的人給瞧上了,雖說她只是臨安侯府的表姑娘,再然後就是聖旨傳到了臨安侯府。
謝舒也不能有違皇上旨意,只是可惜了自己那位千挑萬選合適的夫君了,只不過現在謝舒想起他就一肚子的氣。
本想著要跟他當面說清楚,謝舒讓丫鬟給他遞了封信,結果她在酒樓等了陳禮將近一日,他也沒出現,他的小廝倒是在酒樓快關門的時候姍姍來遲同她說他們公子說需要避嫌。
謝舒這也是頭一次看人,看走了眼,她以為陳禮怎麼也會出現跟她感嘆一下造化弄人,誰知道竟是讓自己小廝過來說他們需要避嫌?
除此之外,謝舒還懷疑過自己接到這個聖旨跟臨安侯府的那位姨母有沒有關係。
這也怪她自己在長安幾乎沒有根基可言。
若是她早知道當今皇上的三叔景王讓人回來獻禮,他又喜歡那等滿腹經綸的女子,她便是重新換一位夫君的人選,也不能在那個時候傳播自己才女的名聲。
驛館的人把謝舒要的熱水送過來時,謝舒已經在屋裡歇了好一會了都快睡了,她起身端著也不笑淡淡的跟人道了謝就把門關上了。
因為要洗澡,謝舒又拿了門栓把門給從裡面插上,窗戶也關好了,這才開始更衣。
洗澡水不是特別熱,但是也還好,至少足夠謝舒好好洗個澡,不用擔心洗了一半水就涼了,只不過前提是謝舒動作要快一些。
大概他們這些人都是要送給景王的,這裡距離邊關又近,所以驛館的人哪怕沒收到銀子也不敢怠慢吧。
蘇柔過來的時候,謝舒穿著中衣外面披著件衣衫,見到蘇柔時她還稍微有些疑惑。
這一行的,謝舒覺得除了自己,大家都是真的才女,平時日就算說話也是談詩詞歌賦,有時候對著路邊的景色也能吟詩一首。
謝舒是假的......她又不能表現出跟大家格格不入的模樣,這會兒已經成了其他人眼裡面的高冷美人了,甚至都沒幾個人敢跟謝舒搭話。
蘇柔進了謝舒的屋子瞧了瞧,動作行雲流水般坐下又自己給自己斟了茶,她笑道:「我問了同行的公公,就算要清理路,約莫六七日,我們也到邊關了,不知道謝妹妹是如何打算的。」
謝舒沒搭話。
蘇柔又說:「謝妹妹,那我就直說了,你的樣貌才情沒幾個人比得過,可是在這邊關人生地不熟的,總是要有盟友不是?我來之前,父親給景王身邊的李參將寫了封信,昔日我們蘇家對李參將有恩,此次我前去邊關,他定然會想辦法照拂我幾分的。」
謝舒:「個人自有個人的造化。」
說這話再配上淡淡的笑容,謝舒都覺得自己有些淡泊名利。
摩擦著茶杯謝舒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蘇柔也沒在勸,她起身跟謝舒告辭,謝舒想她大概是去找下一位了。
這種本來就對立的身份,哪裡來的結盟?
謝舒:「嘶。」
茶杯上面的瓷口是破的,謝舒的大拇指被劃破了個口子,她吹了吹自己的大拇指上面的口子以後,去從自己的包袱裡面找藥膏。
這次出行,臨安侯府給了謝舒一些首飾跟衣物,還給了她五百兩的銀票,再加上謝舒之前有些銀票,加在一起大概也有個一兩千兩了。
要來邊關,謝舒自然是準備的周全。
在包袱裡面找藥膏時,謝舒大拇指上面的血一不小心碰到了包袱裡面一串手鏈,手鏈竟是發出了略帶柔和的光芒,一瞬間就消失了。
謝舒以為自己看錯了,她盯著那串藍色珠子的手鏈看了許久,把這條手鏈給帶在了手上,這才繼續找藥膏,給自己的傷口塗上了藥膏。
燭光下,謝舒伸著手看著自己手上面這串把自己的手顯得格外纖細白皙的手串,這串手鏈是她在長安的珍寶閣買的。
當時謝舒本不想買價格太高了,可是她那位表姐竟是直接替她做了主,說幫她包起來吧,當時人多,謝舒又不想落了她那位表姐的面子只能咬著牙買了下來。
景王府。
景王穿著一身黑色綉著祥雲的衣袍神色冷冽的坐在案牘前聽著屬下說著草原上那些人近來頻頻有所動作的事情,他猛的聽到一句嬌柔的女聲,當即就皺著眉想要呵斥。
可是一抬頭,屋內除了他那幾位心腹,哪裡還有其他人。
景王壓下心底的驚訝,他看向了一旁的李公公,李公公頓時緊張了起來,會意以後連忙出去讓人瞧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的人。
再說了,這裡是景王的書房,哪裡會隨意讓人進出,周圍也都有暗衛跟侍衛在把守著。
待屬下都回去以後,李公公上前趕緊給景王倒了熱茶,景王喝了口就把茶擱在了一旁,同時心裡想著剛剛那事,他覺得可能是自己這段時間有些勞累了,不然怎麼會幻聽呢。
李公公:「王爺,這幾日皇上那邊賞賜的美人怕是就要到了,他們要如何的處理,這次來的都是長安城內的世家女子。」
他心裡嘆氣,也不知道當今皇上是怎麼想的,一批一批美人賞賜過來,他們王爺哪次不是把皇上的那些美人賞賜給了下屬?這次可好,他賞賜的美人都是從世家女裡面選的,有些棘手。
景王語氣隨意:「府裡面不是還有很多空著的院落,讓王妃給他們隨便安排個院子住就行。」
李公公道:「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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