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沈映雪修長的指尖輕輕一捏,那些邪祟瞬間在空中消失殆盡。
「你可知方才犯了何錯?」
宋憫歡還沒反應過來,他在沈映雪懷裡有一些局促,沈映雪把他放了下來,指縫處的白光溢出,暫時幫他止住了血。
「師尊,弟子知錯,弟子警惕心太低,一時不察……著了那邪祟的道。」
沈映雪語氣溫和:「我讓你莫要放走邪祟,第一,你沒能在那邪祟裝作莊離的時候立刻察覺,把後背留給了對方,此乃大忌。第二,陣法應當提前布置,而不是在倉皇之下布陣。第三,即便是對敵,也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敵人偷襲。第四,不應在梨樹上停留,你完全是在讓自己當靶子。」
「回去自行去領罰吧。」
沈映雪把院子里的陣法收了,宋憫歡這才注意到原來沈映雪以防萬一臨走的時候就已經布下了陣法,就算他什麼也不做,那些邪祟也出不去。
宋憫歡明白了,他這是被沈映雪耍了,不過也怪他根本沒有察覺到……他太弱了。
沈映雪注意到了旁邊的少年喪氣的模樣,笑道:「你莫要過於自責,我聽掌門說你擅陣法,剛剛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布陣成功,也很不容易了。」
其實能在幾秒鐘之內布陣成功,甚至把那四階角獸困住,這已經非常厲害了,不是簡單的擅陣法,可以說是在陣法上天賦異稟。
但是這些沈映雪沒說,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不讓宋憫歡妄自菲薄,也不讓他沾沾自喜。
沈映雪把院子里的裂縫補了,那裂縫逐漸在天空中消失,凄厲的慘叫聲靜止,天空恢復了澄澈,一切變回了原樣。
補完三個裂縫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看起來彷彿輕飄飄的,但是沈映雪的臉色蒼白了些許,旃蒙城城主一臉感激地在道謝。
「我在這邊重新布了陣,它們不會那麼容易出來,若是再有異況,隨時通知我。」
「仙君此番恩情,我旃蒙無以為報,若日後仙君有令,整個旃蒙必萬死不辭。」
沈映雪淡然道:「城主客氣了,此裂縫關係到天下蒼生,我既為修士之首,自然不會放任不管。」
兩人一番客氣,事情解決了,沈映雪帶著宋憫歡和庄離離去。
他們三人都是御劍回去,宋憫歡在路上問庄離道:「小庄,你回去可要領罰?」
庄離身邊氣息冷了些許,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不回答就是間接的回答了,宋憫歡猜到了答案,笑嘻嘻道:「我也要領罰,你何時過去,叫上我一起啊。」
沈映雪在前面聽著,不知道這兩個小子怎麼連領罰都要一起,他只見過兩個姑娘天天粘在一起的。
不過這兩個人感情好,倒也是好事。
沈映雪開口道:「回宗門之後便過去,受完刑再回霖華峰。」
宋憫歡:「……」
庄離瞥了他一眼,眼裡微微嘲諷,大抵意思是讓你多嘴。
本來還能拖幾天的,現在一天都沒辦法拖了。
從旃蒙城到天雪宗距離不短,當天夜裡他們到了柔兆城,沈映雪打算讓他們休息一夜,他們三人一行去了客棧。
去時已經天黑,柔兆城繁庶,他們去的時候客棧已經滿了。
掌柜:「如今只剩兩間上房,中房和下方都沒有空著的,三位公子可要選這兩間上房?」
沈映雪付了銀子過去,掌柜遞來了兩張天字令牌,指了指三樓道:「三樓最後面的兩間便是。」
其中一張令牌扔到了宋憫歡手裡,這意思是要他跟庄離住一間了。
庄離面無表情,氣息依舊很冷。宋憫歡跟誰住都無所謂,反正都是男人。再說他和庄離住一塊也好,只要他看住了庄離,沈映雪那邊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對沈映雪非常放心。
沈映雪給他們兩人傳音:「客棧里人多雜亂,半夜最好不要出去,有事立刻給我傳音。」
「我們知曉了。」
天字房間里收拾的非常乾淨,宋憫歡問道:「小庄,你睡裡面還是外面?」
身為師兄當然要讓著師弟,讓師弟先選。
庄離看了他兩眼,突然開口道:「你不嫌我臟?」
宋憫歡無語:「你也可以睡地上。」
他這個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庄離為什麼要這麼問,只當成是庄離心思敏感。等到躺上床才後知後覺,可能庄離是在試探他。
畢竟如果是原主,肯定不願意和庄離睡一張床上,說不定還會嫌棄地開口嘲諷一番。
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宋憫歡臨睡前給肩膀處的傷口換了葯,他最後睡在了裡面,沒多久,庄離就在他旁邊躺下了。
他們兩個之間隔了約莫一個人的距離。
臨睡前宋憫歡還安慰了庄離一番:「小庄,師兄不會嫌棄你的。以前是師兄不對,對你說了很多不好的話,那都是騙你的,你不要當真。」
「以後師兄會做一個好師兄,有事找師兄,師兄能幫你的一定幫,師兄會盡好做師兄的責任……」
他慢悠悠地說著,宛如念經,旁邊的庄離呼地一下吹滅了旁邊的燭台,順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明顯的不想聽他啰嗦。
宋憫歡:「……」
夜晚里很安靜,宋憫歡很快睡了過去,他睡的淺,在半夜的時候倏然睜開了眼。
房間里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看,發現床榻上空蕩蕩的,庄離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的,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宋憫歡點了燭台,房間里四處都沒有人影,他順著打開了窗戶,沒有驚動沈映雪,從窗戶邊緣翻了出去。
跳下來的時候沒有發出來一點動靜,現在是三更天,天空中圓月高掛,烏雲半遮半掩,屋頂上彷彿沾著露水的濕意。
客棧邊緣就是一條長巷,宋憫歡走到拐角的時候腳步頓了頓,在不遠處看到了兩道人影。
一道是庄離,還有一道他並不認識。
庄離對面的男人穿著一身緞面錦袍,大半張臉隱在衣袍里,看不清臉,只能看到垂下來的銀白色長發,以及手裡拿著的黑色權杖。
古怪的是那男人衣袍上的圖案,外面是太陽紋的圖案,裡面是一隻眼睛。
宋憫歡還想仔細的看清楚一點,背後突然有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向後撞到了溫熱的胸膛,鼻尖傳來熟悉的淡淡清香。
他耳邊傳來沈映雪的傳音:「不要看那個圖案,也不要開口。」
宋憫歡輕輕拽住了沈映雪的一截袖子,他心裡有一些疑問,但是聽到沈映雪的話,就閉了嘴。
耳邊傳來夜風拂過去的聲音,他的身形轉瞬之間又回到了房間里,沈映雪在原地下了一道禁制。
「在這裡等著,不要踏出這房間半步。」
沈映雪說完身形再次消失了。
宋憫歡在房間里等著,沒有一會,沈映雪帶著庄離回來了,庄離情緒明顯有些不對勁。
一雙眼睛很直,空蕩蕩的沒有著落點,看上去像是中了攝魂術。
沈映雪在庄離的額頭上點了一下,有一抹黑煙在沈映雪指尖消散。
「清醒了?」
庄離眼中恢復了正常,他還有記憶,知道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
「你剛剛中了攝魂術。」
沈映雪嗓音平淡:「我不管你經歷過什麼,希望你能夠放下執念。你身上背負的仇恨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它很容易動搖你的心性。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這些仇恨可能會成為敵人用來控制你的把柄。」
「外面遠比你們想象之中的要危險的多,不說鬼界和陰界,京兆十二州以內,什麼時候你能有把握實力碾壓百分之九十的修士,再向外展示你的仇恨。」
「如果達不到,就好好的收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你很有可能會連累自己、師兄弟,甚至整個宗門。」
宋憫歡在一邊默默地聽著,估計這可能跟庄離日後黑化有牽扯,他在腦海里把那個奇怪的圖案記下來了。
後半夜很安穩,庄離在沈映雪說完之後,就變得更加沉默起來。這次出來,他們兩個達到了共同的認知,人外有人,他們兩個還是太弱了。
路途花了三日,三日之後,他們三人回到了天雪宗。
宋憫歡和庄離回去之後就去了慎刑堂領罰。慎刑堂的長老是個笑眯眯的老頭,還是個酒鬼,平常說話細聲細氣。
別看他平時笑眯眯的,說話也好聽,但是領罰的時候任你怎麼開口,只罰的比門規更重,不會比門規輕。
「你們師尊讓你們二人過來領罰的啊……我看看,未能完成歷練任務、平時修鍊偷懶懈怠,違逆師尊的命令,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宋憫歡和庄離:「……」
他們兩個絕對算得上修鍊非常勤快的了!!而且他們何時違逆師尊的命令了……一到這老頭嘴裡怎麼就變了個味。
老頭查看完了門規,輕飄飄道:「這樣吧……看你們是熟人的份上,只讓你們在參悟崖上倒掛十天十夜,十日後就放你們回去。」
參悟崖,顧名思義,是弟子參悟打坐的地方。
讓他們當著一眾弟子的面倒掛參悟崖,相當於要被圍觀十天十夜。
庄離瞬間黑了臉,冷冷道:「換種懲罰。」
宋憫歡想要捂庄離嘴的動作慢了一步,老頭嘻嘻一笑,摳了摳鼻屎彈出來,然後庄離就被無形的力量「嘭」地一聲甩飛了。
「二十天。」
庄離被甩飛卡在牆縫裡,宋憫歡捂了捂臉,過去試圖把庄離摳出來,老頭使的力氣太大,他摳了半天才把庄離從牆上摳下來。
老頭力度把握的十分好,保證讓庄離疼的想吐血,但是又不至於受傷。
庄離還想說什麼,宋憫歡立刻把庄離的嘴捂住了,連扯帶拽的把庄離拽走了。
他怕庄離接下來要跟老頭宣戰,他們可就不止要在牆上掛二十天了。
半個時辰后,思過崖上掛了兩名少年,兩名少年艱難地維持著身體平衡,在風中凌亂。
前來參悟的弟子見怪不怪,不過還是有人在議論。
「這是哪兩個倒霉蛋又被罰了?」
「哎呀,這看著怎麼有些眼熟?這不是宋憫歡和庄離嗎?」
「又是他倆啊……他倆哪裡得罪酒鬼老頭了,天天被穿小鞋。」
另一邊。
「你說……他們找上了庄離?」孟與今擰了擰眉,「此事恐怕不簡單,你如何看?」
沈映雪:「庄離身世可能有待重查,他們找上庄離,想必不是偶然。」
「你的意思是?」
沈映雪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此事我會親自去查。」
「也好,」孟與今看向遠處的參悟崖,「那可是你的兩個徒弟?」
沈映雪順著看過去,看到了倒掛在峭壁邊緣的兩個小人。
「他們二人經常被罰掛在參悟崖上,昨日還有人在說,你選弟子,是給宗門添了兩件吉祥物。」
沈映雪:「……」
宋憫歡和庄離在思過崖上掛了二十天,兩人回來之後都是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樣,各自回了房間里睡了兩天才恢復精神。
這兩天沈映雪也沒有管他們,因為沈映雪出關諸多事務繁忙,有不少人前來天雪宗祝賀他出關,他這幾天都不在霖華峰里。
宋憫歡其實有點好奇庄離的過去,但是他估計庄離不會跟他說,恢復精神之後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把他的劍拿了出來。
劍身灰撲撲的,看上去像是一把普通的劍。
宋憫歡在自己房間里轉了一圈,發現桌上的果子少了一顆,點心少了兩塊,估計是這貪生怕死的劍半夜出來偷吃的。
「石頭。」宋憫歡把劍放在了桌子上,表情非常嚴肅。
劍原本躺在桌子上,聽到了在叫他,劍尖稍微動了兩下,在半空中無形戳了戳。
宋憫歡想了想,問道:「你覺得自己應不應該反省?」
劍在半空中豎了起來,筆直的立在原地,慢吞吞地左右晃了晃。
「你身為一把劍,怎麼可以貪生怕死,作為劍,就應該有劍的樣子。」
劍身在原地立了一會,然後微微向前傾,偏了偏腦袋,似乎有些疑惑。
宋憫歡咳嗽一聲:「身為劍,要保護好主人,你看我平時對你怎麼樣……我平時對你也不差吧,給你吃好喝好,如果我沒了,你以後就不能吃到好吃的果子和點心了。」
他知道石頭能聽懂人話,把裝點心和果子的盤子拿到了石頭面前,「你想不想天天吃這些好吃的?」
石頭彎腰點了點頭,不客氣地用劍尖戳了戳其中一個果子,果子上多了個牙印,沒一會整顆果子就沒了。
宋憫歡又把點心和果子收了起來,對石頭語重心長道:「只要你下次保護我,我就每天給你吃這些,你想吃別的,我也可以給你弄。」
石頭似乎考慮了一會,宋憫歡又在一邊道:「我也會好好修鍊,我們一起努力,如果真的危險,我不會讓你出手的。」
這話是騙劍的,就等著這把劍上當。
在宋憫歡看來,一般通靈的劍都不會簡單,說不定石頭就是一把上古神劍呢?絕對不可能只會偷吃點心睡大覺!
石頭從桌子上蹦了下去,一路蹦著到了另一張桌子上,宋憫歡跟著過去,想要看看它幹什麼。
桌子上攤的有墨和紙,紙張上還是他之前抄的門規,石頭找了一張空白的紙,在墨池裡戳了下,然後開始在紙上寫字。
宋憫歡好奇它要寫什麼,他看著石頭在桌子上蹦來蹦去,等到石頭停下來的時候,紙上赫然是一個歪歪扭扭的「雞」字。
石頭指了指紙上的字,又指了指外面。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當天宋憫歡偷偷地跑去後山抓了兩隻靈雞。他們在霖華峰都各自有院子,庄離的院子離他也不遠,他把靈雞烤了,一隻給了石頭,還有一隻給庄離送了過去。
宋憫歡去敲了庄離的門,裡面沒有人回應,他還在好奇庄離去哪了,耳邊傳來了細微的動靜,一回頭正好和庄離碰上。
「庄離……?」宋憫歡有些驚訝,「你這是怎麼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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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離:老頭,等我有一天一定要跟你決一死戰
宋憫歡:……求你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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