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 林小婉在看什麼呢？
濃霧散去，剩下一棵樹。
林小婉左右看看，視線回到樹上，她沒見過菩提樹，但很肯定眼前的這顆就是。
時間靜止。
一樹一人一世界。
……
樂吉村。
落日餘暉下，村落升起炊煙裊裊，有人在田埂上行走，有人在河邊洗豬草。
學堂大門開了，有小孩嬉笑打鬧的跑出來，更像是被打開的鳥籠。
趙六虎拽著趙五虎也往外跑，嘴裡還催著他快點快點，今天正月十五呢元宵節。
鄉下肯定是沒有城裡熱鬧，沒有什麼花燈猜謎啥的，但是有好吃的呀。
帶他們樂吉村的習俗是——燉豬蹄。
過年殺的年豬，大部分的肉會用鹽腌起來，等元宵節之後就開始熏臘肉，而四隻豬蹄，不管是送長輩送丈母娘家都好，總之都會留一隻，在正月十五吃的。
做法也是簡單粗暴，從腳到腿肉一整隻是不斬的，直接放進大鐵鍋里燉，午飯過後就開始收拾，準備妥當后，柴火燒得旺旺的，大火燉上，再轉小火慢燜。
雖然現在村裡的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都好過了很多，但肉的誘惑力還是無比強大的，何況這個燉豬腳，它不是新鮮的，而是用鹽腌了半月有餘，帶著一股獨有的咸香味。
趙金虎和趙銀虎坐在院門口玩，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就要往廚房方向瞥一眼，那個肉香實在太霸道啦，指望他們鼻子里竄啊，肚子里的饞蟲都被勾出來啦。
「五哥，六哥，你們放學啦？」看到趙六虎拉著趙五虎。急匆匆的跑回來，兩個小傢伙開心的迎接他們。
「豬腿燉好了嗎？」趙六虎可知道兩小傢伙為什麼會這麼開心，他們放學回來了，表示作坊也下工了，很快就能吃晚飯了。
「好了，好了，好香，好香的……咕咚……」
哎呀，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天色漸晚，趁著天還沒黑下來，趙老太太手腳麻利的又炒了一盆白菜，趕緊吃晚飯，免得要耗油點燈。
大盆裝著，燉豬蹄端上桌，堂屋瞬間就被咸香肉味充斥了。
「唉呀，這個肉噴香噴香的……」趙六虎實在忍不住，把筷子給含到了嘴裡。
趙老太太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就你那點出息，過年少你肉吃了？這才幾天……」
嘴上雖然叨叨，手上也沒停，拿雙筷子怎麼做大腿那裡一插，在一手拿著一隻筷子往兩邊別，連續幾次，就別下來一大塊肉。
趙老太太試想用手撕，燙手，還是先用筷子戳，等一下又換手……
這個過程真是磨人。
別說幾個小孩了，就是趙大柱和趙來福他們都眼巴巴的盯著。
趙老太太可一點都不急，本來是可以在灶屋裡撕好再端上來，可不就是要這個過程嗎？！
生下來一坨瘦肉，分開給趙金虎和趙銀虎兩人塞了一嘴。
「啊，好好吃啊。」一入嘴，兩個小傢伙就誇張的大聲歡呼。
「……！」
趙六虎直介面水泛濫了，呲溜一下，趕緊抬袖子擦了一下嘴。
好歹他也倒數的孫子，馬上也被餵了一嘴，「嘿嘿……」
立馬就開心的傻笑起來，反應比金銀虎還要誇張，一邊叫著好好吃，還一邊開心的左搖右晃。
而趙老太太在給趙五虎嘴裡塞，卻被趙五虎躲開了，用碗來接的。
孩子大了，知道害羞了。
腿肉拆好了，大家長到大柱動了筷子之後大家自己夾，他們家現在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得有糟老太太每個人分菜，吃的還分好壞。
大家都吃的噴噴香，趙六虎騰出嘴來，有話要說。
「這個豬腿肉肉真的好好吃啊。」
「……」
他說的是一句廢話，沒人理他。
抬眼掃了一下桌上的眾人，趙六虎突然停下來，用力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小義兒他們現在在哪裡，有沒有這種鹹鹹香香的豬腿吃……」
呃。
聞言，大家的動作都緩了下來，空氣好像也緩了。
趙老太太臉色變了變，扒了一口放到嘴裡，嚼吧嚼吧咽下，嘆了一口氣。
「你只管吃你的吧，就算他們不吃豬腿，也餓不著他……」她瞪趙六虎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吃的肯定比你好。」
趙六虎:「……！」
「可是元宵節不就是要吃豬腿嗎？那吃的再好，沒有豬腿，那叫過元宵嗎？」
心裡好惆悵，他說完狠狠的咬下一口肉，用力的嚼啊嚼。
咸香的豬腿多好吃啊，再多好吃的都比不上這一口。
趙老太太哼一聲，張嘴還想懟，又覺得沒意思，懶得懟了，吃肉吃肉……
……
元宵節，看花燈、猜燈謎、吃鹹鹹香香的燉豬腿……
那些全都沒有！
龍墓里，自打那天趙繼科從外面回來，林小婉抬頭看他一眼突然就倒下了，不是昏迷哦，也不是什麼，其他就是睡著了。
突然睡著還不說，一睡還好些天一直沒醒，雖然張大夫一再堅定的表示，林小婉只是睡著了，一點事也沒有，但趙繼義每天就堅持挨著坐在林小婉身旁，時時盯著守著盼著等著她醒來。
至於元宵節，誰都沒去想那回事。
而外面，十虎它們也一直在沉睡著，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不過，大家都有自己的世界。
林小婉所在的世界就只有一棵菩提樹，連雲都沒有，甚至連天空都沒有，也不像有土地。
她就站在那裡，仰望著眼前的菩提樹。
嗯，她就沒動過，樹……樹葉都不曾動過，無晴無陰無雲無雨無風。
從最開始，菩提樹就在那裡，她抬頭看著，就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了。
林小婉在看什麼呢？
要是問她，她自己也答不上來。
她就是在看，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好像也就是因為不知道在看什麼，反而更想看出一點什麼，因為她覺得是該有些什麼的。
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態，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更感覺不到累。
不知道什麼時候，菩提樹頂上的一片葉子微微擺動了一下，一瞬間，彷彿打開了一個開關，菩提樹頂上白茫茫中漸漸有了顏色。
林小婉不自覺的眨了一下眼，然後她看到了藍天白雲，青青草地，翩翩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