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天命
「王上!北昭傳來的信!」
那新王原本懶懶散散的靠在榻上,霸氣而保暖的虎皮毯子蓋在他腿上,營帳外的冰天雪地,卻半點也凍不到這位懂得享受的王上。
「這是……」他聞言也只是懶懶接過,身子都沒動一下,然而打開,望見裡面書信的字跡,他瞳孔驟縮,隨後眼中驟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喜悅。
那下人一見自家王上這情態,便知那是何人的信了。
不外乎王上驚喜,這麼久以來,桑可大人都未有半分音訊,連他都忍不住猜想桑可大人是否已經遭遇不測。
信件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只不過是讓他安心,他安然無恙,還有……
「戰事不宜繼續,我大仇已報,王上若願意,讓秦松來接我。」
桑可寫出這一句話,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一句話,東霍便會退兵,這是東霍舉國上下眾人皆篤信的事實。
畢竟,多年來北昭與南越相互掣肘,雖然他們比不上,但這兩大國因為顧及著彼此,也不敢對他們這些小國有什麼過分之舉,唯恐遭受眾怒,被群起而攻之,而另一個好坐收漁利。
便似如今這情狀,東霍偷襲北昭,前幾戰都輕而易舉地告捷,但到底底蘊累積不同,再耗下去,也許就會疲憊不堪,誰贏誰輸,也許屆時便會徹底顛倒。
而北昭輸,尚有存息之力,而他們一旦輸起來,只怕短短半月,就會被徹底攻破國都。
即便不是如此,南越也已插手,倘若北昭真的被他們東霍與南越聯手除掉,那獨大的南越豈會沒有吞併他們這些小國,統一天下的野心?
當初出兵,大部分確實是被羞辱過了頭,加之桑可對東霍的重要性,這才搏一搏,想得北昭退讓。
而今,既讓好戰之徒過了戰癮,也打出了漂亮的名聲,桑可又平安,此時撤兵收手,再得北昭一些好處禮物,那此番在大陸上的名聲便也算徹底打出來了。
此後大抵除了那兩大國,他們東霍便是稱個第一,只怕也無人敢置喙。他雖新登大位,卻不是那等有雄心壯志之徒,說來,他算是表兄弟里最沒出息的那個,只願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的肆意瀟洒便足夠了。
若非桑可的相助,這王位只怕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坐。不過既然坐了上來,他也不會讓桑可失望便是了。
「讓秦松去接你?」他的目光流連在這幾字上,良久,哼笑了一聲,「你說,若是本王親自去接他,他會高興么?」
「自然會的,王上。」那下人沒有遲疑,張口便答。
很滿意這個回答的王上當即哈哈大笑起來。
……
東霍勢如破竹的軍隊忽然退出北昭國境,請和書傳到北昭京城的那一刻,連百姓都歡慶起來。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天子!」
「是呀!先帝於戰時駕崩,新皇陛下臨危受命,上天庇佑,龍鳳呈祥,東霍竟然立即便退兵了!」
「只有讓百姓戰火的君王,才是天命所歸的君王!」
一時間,連茶樓的說書人都編出了不少神乎其乎的故事,皆是有關於燕昭寒乃為天定的真龍天子,登位便是順應天意!
用不著欽天監再去尋什麼理由,市井百姓便自發為其想了不少溢美之詞。之前有關燕昭寒得位名不正言不順,或有弒君之嫌的流言,此時便脆弱得不堪一擊,不攻自破。
大赦天下之時,連不少獄卒都在嘟囔,那些犯人不論真心假意,皆將新帝好一頓誇讚。
而此時,混在一眾普通犯人里的燕簡低著頭,跟著犯人熙熙攘攘地跑出去。原本該關押著重罪者燕簡的監牢里,最裡邊的角落,有一個穿著囚服的人影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
此時倘若經過的獄卒進去一探,便會發現那是一具死了不久的屍體。
燕簡在牢獄里已經聽膩了有關燕昭寒的事,卻不想,大街上也儘是對燕昭寒讚不絕口的聲音。
他面色陰沉地頓住腳步,瞪著面前道路,怨毒之色盡顯。
他想不透,他為何會落到如今這地步,而燕桓,他又憑什麼,高高在上地坐上了他為之努力了半生的位置?
鬼使神差般地來到二皇子府門前,那本該緊閉的大門,此時竟然是開著的
燕簡有些驚訝,燕桓既然已經登基,便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而那個金嵐,應當也已經入宮做皇后了,這二皇子府,給誰住呢?
然而當望見那熟悉的少年身影時,他才恍惚間有些明白了,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然而下一刻,他竟然還看見了燕昭寒和蕭瑾嵐。那二人身著便衣,穿著都極為低調,一般百姓也不會發現,盛名在外的帝後會這副打扮出現在二皇子府。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牙齒卻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顫,無邊地恨意逐漸侵蝕他的心臟,森冷的怨毒令他自己都禁不住心悸。
「我還以為夫人是不捨得我,這才親自來見我最後一面,不曾想竟是為王上所來。」桑可不咸不淡地笑道。
他原本寫信是讓秦松來的,不曾想王上竟然想親自走這一遭,大約也是貪玩,想逛一逛這北昭。他便也沒推辭,誰來與否都一樣,只要秦松來了便行。
蕭瑾嵐還未開口,燕昭寒便率先開口了,道:「若非我,她不會來。」
「你……」蕭瑾嵐不禁失笑。
既然東霍新王打算私下來訪北昭,卻又暗中告知了他,作為北昭新帝,自然要來「接待」一番。他此言便是告訴桑可,是他為那新王而來,而蕭瑾嵐是為他而來,自始至終都與桑可無關。
果不其然,桑可臉上的淡笑頓時有些掛不住,他淡淡地道:「陛下還真是自信。可惜……」
他說著,忽然莞爾一笑:「夫人與我的交情,比你想的還深。」
「那又如何?」燕昭寒語氣冰冷地道。
蕭瑾嵐唇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為何,總覺得燕昭寒對旁人都還好,總是在桑可面前,總愛與他置氣。
連帶著話都有些多了起來,總是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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