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弱肉強食

第36章 弱肉強食

臨入水之前,陳富貴用自己的嘴貼著哥兒們的嘴,如若吹氣球那般,狠狠地對著他的哥兒們吹了滿滿一腮幫的氧氣。

他也不曉得這頂不頂用,像是祈求心裡安慰似的,心想總好過啥也不幹就是了。

水底下漂滿了雜物和浮冰,幽暗得彷彿是一個看不見底部的深淵。

他憑藉著記憶在這條看不見絲毫光亮的廊道內遊行,因為是在水裡,大花貓已經無法替他指明逃離這裡的方向了。

擺在面前的是一件看似無法完成的任務,相比於他進來這一層船艙之前,這裡的混亂狀況已經無法利用常理來形容。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還是太過於樂觀了。

在潛下去沒多久,他憋在肺腑里那一口氧氣就消耗殆盡了。

越發激烈的窒息感折磨著他,死神彷彿已經透過無形,用雙手扼住他的咽喉,小聲地勸他去死,小聲地叫他不要掙扎。

可是他不想死,也不準備死。

哪怕窒息的感覺已經令得他抓狂,痛苦萬分,他把眼睛瞪到了最大,迫切地渴望在這個該死的地方找到一絲絲的光亮。

可映入眼帘的,除了黑暗以外,別無他物。

所謂的希望就像個吝嗇的守財奴,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在他那越發狹窄的腦海里,他終於是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死亡。

在此之前,他從沒有想象過溺水而死是這樣痛苦的一件事情。

他始終密閉的雙唇是他對抗死亡的最後一條陣線。

可現在這條陣線已經瀕臨崩潰了,搖搖欲墜,不經不覺間,苦澀的冷水已經開始慢慢地滲入他閉緊的嘴唇,冰冷的意味漸漸侵入他的體膚。

死亡如狂潮般在他的意識中翻滾,試圖把他帶走,掠奪他所有的溫度。

就在他以為再無希望,準備走向那一股漫及腳踝的死亡之潮時。

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個傢伙...

反過來把他,還有那隻早已昏迷過去的貓扛在了自己的身上,如蛇般潛入水底,隨後又如龍般上浮,破開水面。

....

那個魔法構造的結界被陷入瘋狂的兩個人打破了。

那幾位魔法師即便是聯手都無法抵抗這兩個瘋子對衝過后所爆發出的巨大衝擊波。

於是,魔法陣破碎了,一陣凄迷的光芒再度閃現在夜空之下。

冰冷的江風呼嘯地穿過那座古老的山林,冷光照耀,岸邊一共站著三個人,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四個昏迷過去,分不清性別的魔法師。

吉米游到一條連接著沉船和江岸的藤蔓上,爬了上去,快步疾走,一直跑到岸上,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把陳富貴和大花貓放下。

確認這兩傢伙安全以後,他走出了山林,冷冷地看著那個困住他的人。

那個男人顯然也發現了他,但沒覺得有什麼驚奇,也沒說什麼,他只是微笑地注視著場內的所有人,大有讓他們一起出手的意思。

身披一襲破敗戰鎧的女人距離那個男人最近,也是第一個對他發起進攻的人,她手握著兩把匕首,剎那間爆發出的攻勢尤為兇猛,甚至不惜可以說是奮不顧身。

她沒有和其他人共享這個敵人的念頭,她在越發激烈的鬥爭之中,不忘轉頭看了那個傻站在魔法陣的男孩一眼。

那是用於長輩命令後輩的眼神。

即便那個女人看起來顯然沒比那個男孩大上幾歲,但她在男孩心目中的威嚴,則是不容置疑的。

她用眼神命令他走,立刻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他只好照辦,他沒有抗議的餘地,哪怕他知道這一次離開之後,很有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的姐姐了。

悲歡離合,生死兩隔,這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佔據著大片感情色彩的場景和故事,在魔法師的世界里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小事。

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會發生,常常望見,不失有些許麻木。

相較於依賴法律和武力管轄的文明社會,他們更為信奉的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的叢林法則,在他們普遍的認知體系里,所謂的和平不過是軟弱的借口。

如果你不夠強大,那你就不配成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師,甚至不配存活在這個向來不會憐憫弱者的世界上。

就像此刻的現在。

因為他們姐弟倆都鬥不過那個男人,所以他們都不配活著,而又因為弟弟鬥不過他的姐姐,所以他甚至不配和他的姐姐一起戰死。

比死還要難熬的一種懲罰,是背負著仇恨,苟且地生存下去。

一邊想著要逃避,一邊又強迫自己去面對,一邊是想要尾隨那個人一起離開,一邊又想到有大仇未報,怎能就此放手?

匕首與冰槍一次又一次對接,激斗的倆人已從岸邊推移到了江中,兵刃相交,恍若疾風對上狂雷,在橫流的江面上發出鏗鏘有力的響聲,平起一陣劇烈的波動。

男孩遲疑地再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背對著他,沒有再下達其餘的指令,他咬咬牙,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拐一拐地朝那片深邃的樹林里跑去。

但是他跑的很慢,好像有誰攔在他的身前,歇力地阻擋他前行那般,在這短短的一段路上,他始終繃緊著臉,強忍著維持自己表面上的堅強。

只因為他是魔法師,他的姐姐跟他說,魔法師是不能流淚的。

流淚的魔法師容易變得軟弱。

要麼一生碌碌無為,創造不出什麼偉大的魔法。

要麼就是本心動搖,容易聽從他人的唆使,誤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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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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