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靈堂

第三章靈堂

赤血門，是井國東部最邊緣區域中的一個魔門小派，立派至今，已有近六百年時月。六百年，對於某些大門派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這對於一個魔門小派來說，卻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事情了。

這日天剛亮，在南天之邊就有數道黑芒向赤血門激射而來，遁速頗快，不大一會兒就來到了赤血門上方。為首一人單手一抬，袖袍一抖，就立刻激射出一塊方形玉牌，玉牌方出，瞬間一顫，接著放射出道道白紋，向著赤血門護派大陣造出的白霧直壓而落。

白紋白霧轉眼即觸，「噴！」的一聲怪響飄出，立刻交融在了一起，一個呼吸后白霧忽地變回原樣。然而在那聲怪響后，白霧雖然毫無異樣，但那白紋卻彷彿少了什麼阻礙一般，由玉牌中延綿不斷傳出，一波一波如同水浪，快而有序的沖入白霧當中。

為首那人見此，點了點頭，法訣一捏，將玉牌一收重新落入袖袍裡面，接著默不作聲，就與幾人在半空浮立起來。

半響，白霧下方紅光一閃，就聽得數道破空之聲響起，白霧一陣翻滾，下一刻卻現出兩名身穿綠衫，腰掛玉牌，而足下則踏著一朵紅雲的青年。

兩個青年一見身前幾人，面色立時一正，同時恭敬道：「見過幾位師叔。」

只是那幾人卻沒有理會這兩人，手也沒有抬動一下。為首那人道：「可見得楠閔子師叔到來？」

兩青年對幾人神態習以為常，神色間並無異樣，這時見為首之人問話，站於左側的青年趕緊答道：「不曾見。」

「嗯！」為首那人點頭，接著一揚手，指著身後幾人道：「你們兩個先將這幾個小孩暫時安置好，到時會尋你們要人的。」

「是」兩人早就看到了那些小孩，但不敢多問，同聲應道。

為首那人話音剛落，身後幾人就凌空飄前幾步，七手八腳的將身上小孩堆向了兩名青年。

小孩有八個，各個昏睡不醒，若用手來抱的話，兩人根本就抱不下，只是也不見他們動作，各自懸挂腰間的玉牌就忽然一顫，放出兩個赤紅赤紅如同水泡般的光團，同樣大小，裡頭空凈。光團一現，瞬間向幾個小孩飄去，轉眼間就將小孩都給包囊起來，一圈四個。而青年腰間的玉牌黑光一閃，帶著兩個光團，隨著兩個青年的下落而往下飄去，重新回歸霧氣之中。

這時為首的那人道：「各位師弟，我先去稟告師叔，你們就先去賞罰堂吧！」

身後幾人點頭，足下黑雲一漲，一同向下落去。而為首之人則繼續往前飛去，轉眼沖入白霧當中，消失不見。

這幾人正是白曉痕晚上見到的那幾名老者，可是卻少了抓拿白曉痕的那名老者。他們本一路飛行，想趁夜趕回門派，只是途中卻碰上了幾股無端出現的陰寒之風，幾人為安全而定，就在一深山上臨時開了個大洞，在洞口設了個阻難陰風的小陣。而抓白曉痕來的老者，卻身懷門派賜下的寶物，並不懼陰寒之風，故而將白曉痕留下，自己先回了赤血門。

在避開鬼月之夜后，翌日天還未亮，白髮老者就與幾位師弟帶著被弄暈過去的白曉痕等小孩，一路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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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曉痕迷迷糊糊中，腦海忽然一涼，驟然轉醒。他緩緩抬開眼皮，入目之處依舊白蒙蒙一片，想是眼睛還未適應過來。

白曉痕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弱不可聞的幾聲「啪啪」聲響起，白曉痕只覺一陣舒爽，懶洋洋很是舒服。

白曉痕呼出一口起，扭了扭頭，心想：「定是吃了臘肉的緣故，那味道...！」他一邊回味，接著動了動腦袋，眉頭微微皺起，略帶疑惑道：「嗯，爺爺怎麼還..咦！我、我不是被，啊..鬼呀！」

憶如潮水，白曉痕腦中驟然一顫，他想起來了。

艱難的回過頭去，白曉痕一眼就看見了七個小孩，正是昨晚匆匆一瞥的幾人。他心中一慌，不住的四下看去，一副警惕的模樣。

「嗚！」

這時，一道輕弱的呻吟之聲響起，白曉痕趕忙將頭轉了過來，看了過去。卻是那個身穿寢衣的富家少爺，也不知是不是被白曉痕的驚呼給吵醒了。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境況下，白曉痕自然以一種戒備的神態望著他，並且身子往後稍退了幾步。爺爺白老曾告訴過他，「防人之心不可無。」

雖說這些傢伙看似和自己一樣，都是被那幾人抓來的，但這人與人之間，往往都無法第一眼就彼此信任。

對方顯然也是如此，在發現自身的情況后，立即慌了起來，一把跳離身下的大床，與眾人保持著一段距離。只是除去第一個醒來的白曉痕外，大多小孩都睡的死豬一般。

那少爺般小孩臉頰兩側有點胖，白凈的膚色，只是與頭顱相比，身形看起來卻顯得有些消瘦，讓人一眼望去，就生出一種怪異的『協調』感。

白曉痕才不管這傢伙的身體怎麼著，他見對方年紀也就跟自己一樣，而且是那種富人之子的樣式，心底沒由來的就一陣不爽，連帶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敵意。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大床上忽地發出一聲「吱」的輕響，接著就見一個衣衫破舊，皮膚黝黑的小孩直起了上半身，眼瞪瞪的看著兩人。

與白曉痕兩人不同，那膚色黝黑的孩子年紀大約只有八歲，他看見兩人時，愣了愣，然後問道：「你們是誰？」

白曉痕怔了下，那有錢少爺也怔了下，兩人對覷一眼，接著錯開。有錢少爺見他穿的破舊，頗為看不起這小孩，『哼』的一聲，沒有回話。

倒是白曉痕眼珠子略一轉動，接著眉頭皺了下，看著那小孩道：「我叫白歆，你呢？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也不知道，今天和爹爹放牛回家，睡覺就被那、那………」這小孩說著說著，眼淚汪汪的說不下去了。

白曉痕心想，原來是個牛家孩子啊，口中說道：「那麼你姓牛咯！」

小孩雙眼一瞪，疑惑道：「我姓牛？」隨即用手撓了撓腦後，吶吶道：「我娘說我姓方，大家都叫我小牛兒，咯咯...」

白曉痕點著頭，臉上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道：「果然是牛家孩子，我那裡也有幾個。」

這時那個有錢少爺再次『哼』的一聲，一臉鄙夷的瞅著八歲小孩。

白曉痕自懂事後就頗為討厭有錢人，尤其是眼前這類有錢人，心中更是厭惡，冷冷瞧了他一眼后，對著八歲來大的小孩道：「放牛..厄、方牛，你過來這裡！」

「嗯！」姓方的小牛兒一聽，趕忙起身，一把下了床幾步來到白曉痕身側，喊道：「白歆大哥。」

『大哥』兩字一入白曉痕耳朵，他臉上即刻露出了笑意，點著頭道：「嗯，放..小牛兒，等下有什麼事你就跟著我，千萬別走丟了啊。」

此時他心中正忐忑不安，在這鬼地方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兒，尤其是昨晚他所見的那些，那鬼一竄一竄的，好不嚇人。在他想來，多一個人，好過自己一人，怎麼說也會安心不少！

可若讓他和那有錢肥豬一起話，他是寧願自己一人了。

就在白曉痕與小牛兒說著話時，屋外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木門『吱』的一聲后，被人一打而開，現出今日早上兩名綠衫青年。

他們面無表情的往屋內一掃，見只有三個小孩起床后，也不說話，只是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稍瘦的青年往白曉痕與小牛兒身上一瞅，冷冷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白曉痕一怔，不明所以，但此時情況不同，縱使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他去，卻也乖乖點頭，應道：「是。」

小牛兒此時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畏懼的看著兩青年，身子緊挨著白曉痕，嘴巴上還兀自道：「歆、歆大哥。」

白曉痕拍了拍他後背，輕聲道：「沒事，跟去看看。」

那青年可不管兩人作何感想，他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見白曉痕回應，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只是速度卻不快，與常人一般。

白曉痕咽了下口水，勉強對著小牛兒小道：「走吧。」

小牛兒點頭，默默跟著白曉痕，走了出去。

兩人剛出房門，就聽見身後傳出另外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你去把他們給我叫醒。」

接著就聞得一陣被驚醒的叫嚷聲，還有偶爾飄出的幾句哭喊大叫之聲。

只是隨著白曉痕幾人的遠去，屋子裡的聲音就漸漸淡了，直到不在聽見。

白曉痕一路忐忑，眼睛瞅了瞅青年，嘴巴動了幾下，可還是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而小牛兒似乎頗為膽小，又似乎聽了白曉痕說的話，一路上寸步不離的跟著白曉痕，時不時的眼睛四處亂瞄，一副好奇又小心翼翼樣子。

前面帶路的青年只是開始時回頭看了下兩人，就自顧自的走著。

三人走了幾盞茶時間，在青年的又一次拐彎后，前面景色豁然一改，現出一座氣勢不凡的山峰，青山秀木，鳥獸蟲鳴。這座山峰不高，開有一條六尺寬的山路，而山路左側鬆散排種著幾棵怪異大樹，右側則生長著一大片的紅色細竹，兩物模樣都甚為奇特。

白曉痕忍不住多瞅了幾眼，但這時那青年開聲了，只聽他道：「你們跟上，就到了。」

『哦』的一聲，白曉痕拉著小牛兒不敢多待，急忙追趕上去。

越過怪樹紅竹，青年引著兩人走上山路，速度不緊不慢。又是盞茶工夫過去，就當白曉痕感覺腿有些累的時候，山路的盡頭到了。

當前面青年的身影讓開后，白曉痕與小牛兒就立刻見得一座十丈高，形如寺塔又似大院的閣樓。

閣樓開有一處大門，大門上方掛著扇牌坊，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大字「靈堂」，白曉痕一怔，疑惑的想到：「來靈堂做什麼？」

靈堂，是人們為了緬懷已故的人而設立的作為寄託哀思的殿堂。

只是與白曉痕往常所見的不同，靈堂的正中並未擺放什麼靈柩，前面也沒設牌位、香案、蠟燭、三牲及供品等，兩邊雖然有鮮花與花籃，但上面都散發著一圈白色光暈，顯得神秘異常。

靈堂正中，有一塊六尺來寬如山路般大小的石壁，石壁直**頂，壁上刻有一些神秘圖紋，如蝌蚪又似馬蹄，只是都如血一般，猩紅猩紅。

小牛兒扯了下白曉痕的布衣，輕輕道：「白歆大哥，這、這裡是不是...是、是...」他是來是去，卻怎麼也是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靈堂！」白曉痕見他想的辛苦，開始答道。

小牛兒頓時點頭，道：「對、對，靈堂。」只可惜想起了靈堂兩字后，他卻不記得自己剛剛想說什麼來著了。

白曉痕也不管他，兀自盯著靈堂內外一陣猛瞧，他想熟悉下地形，好為以後的逃跑做準備。

那青年帶他們來到靈堂后，也就站在一旁，既不同兩人說話，亦不獨自離去。

白曉痕心中疑惑，可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表現出來，拉著小牛兒，靜靜的等候。他相信，肯定會有人來跟他們說話的，不然就不會帶他們來這兒了。

時間緩緩掠過，就當白曉痕與小牛兒都感覺餓極了時，靈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接著就見一道烏光劃過，緩緩向他們飛來。

白曉痕精神一震，趕忙拉好小牛兒站好身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空中那人。他來赤血門的時候已經看過人在天上飛，此時雖然還是頗為驚異，卻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

待那道烏光落地，現出了個白須黑髮的老頭兒后，一直站在身旁的青年立刻迎了上去，恭敬的道：「見過師叔。」

白須老頭一擺手，看了白曉痕與小牛兒一眼，道：「帶他們進來！」

「是」

應了一聲后，青年來到白曉痕兩人跟前，說道：「走吧。」

白曉痕知道正主來了，自己的事情也要有結果了，雖然心中極為害怕，但還是拉著小牛兒走了進去，同時心裡默默祈禱：「禱沐前輩、禱沐先人，您大慈大悲可要保佑我們呀，我給你燒過不少香蠟燭火，可不想這麼早就去見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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