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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咬牙切齒,再次有種掐死眼前這女人的衝動。「你究竟明不明白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境地?」
「我知道啊。」她理所當然地點頭,「我的球員鬧罷工。」
「而且威脅球團解聘你。」
「他們的訴求我很清楚。」
「那你怎麼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忍不住咆哮。
「還有時間,不是嗎?」面對他滔天的怒火,她微微瑟縮,卻仍勇敢地開口,「在球季開始前,我會想辦法讓他們回來的。」
「……」
「麻煩你打電話給劉領隊,請他不必勸那些球員來參加Party了。就快過年了,讓他們放鬆一下,好好休息吧。」
「……」
「你真的不想躺下來看星星嗎?這種感覺很棒耶。」
「……」
「嗯,我肚子餓了。桌上那些料理看起來很好吃,我可以吃一點嗎?」
「溫、紅!」冰冽的怒吼響徹整座球場,震得附近每個人心神皆為之一顫。
溫紅無奈地停住往餐桌走近的步履,回過頭,「我聽得見,你不必喊得那麼大聲。」
「你──」兩簇熾烈火焰從他眼中迸射而出。
這女人絕對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絕對是!
她彷彿對他的怒氣毫無所覺,自顧自地盛了一盤滿滿的食物,又從急忙跑來服務的侍者手中端過一杯香檳。最後,她回到草皮上,席地野餐起來。
他不敢置信地瞪她。
她吃了幾口,忽然想起了什麼,眸光落定他身上,「喂,你肚子也餓了吧?要不要過來吃一點?」
他不說話。
「先生,麻煩你再拿點東西來好嗎?」她朝方才的那個服務生招手,「那道煙熏鮭魚不錯,還有培根蘆筍卷,對了,也拿一盤生菜沙拉來好嗎?你們準備的蘿蔓真脆,很好吃。啊,還有起司也來一點好嗎?另外還要一杯香檳,謝謝。」叨念一長串后,溫紅停下來歇了會兒,啜飲一口香檳。
她閉上眸,享受甜爽的氣泡在唇腔輕輕鼓動的滋味,滿足地嘆息。
「好好喝哦。」她讚歎。
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麥哲倫僵立原地,看著幾個服務生忙碌地端來兩盤她方才點名的食物,又自動自發拿來一塊餐巾,在草皮上鋪開,甚至還在餐巾一角壓上裝了朵嬌美玫瑰的花瓶。
「請坐,麥先生。」一個多事的女服務生抱來兩個柔軟的坐墊,笑容滿是討好意味。
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女服務生頭皮發麻,驚覺自己拍錯馬屁,急急退開。
麥哲倫凌厲的目光重新落向溫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然知道。」她朝他微笑,「我在吃飯啊。」
「你──」滿腔激怒在望見她輕吐舌尖舔舐嘴角沾上的沙拉醬時,倏地化為烏有。他喉頭一陣焦渴,竟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她擔憂地顰眉。
他責怪地瞪她,忽地席地坐下,抓起餐巾上的香檳杯,仰頭一飲而盡。
「慢點喝,別嗆著了。」以為他口渴,她溫柔地執起冰鎮在桶里的香檳,又為他斟了一杯。
陰鬱的眼神擒住她。
她心跳一亂,玉頰染霞,「對不起,我又讓你生氣了嗎?」她好像總是在惹惱他呵。
「別告訴我你介意。」他冷哼。
「我當然介意。」她真誠地睇他,「畢竟我們未來還要相處一年,我真的希望我們的關係不要那麼緊張。」
「你也知道我們之間關係緊張嗎?」他譏諷,「我還以為你毫無感覺呢。」
「也許你很瞧不起我,麥先生,但我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白痴的女人。」清亮的眼眸凝定他。
他挑眉,狀甚懷疑。
「事實上,Bruce還認為我滿聰明的。」秀顏更加嫣紅了。
他看著,湛眸閃過深思。
的確,她並不笨,或者在純真無辜的容顏下,其實藏著一顆善於算計的心。
可就算她真是裝瘋賣傻,有些行止還是太過分了些,教人分不清是真是假,連他這個自認對女人有相當程度了解的男人也無法捉摸。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他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地吐出半嘲弄、半認真的疑問。
「啊,你想知道嗎?」她嬌嬌一笑,「太好了,相互了解是建立友誼的第一步。」
「哼。」他不置可否。
「我是在台東一座小鎮長大的,我們家是單親家庭,我媽媽在生下我不久后就過世了,是爸爸獨力養大了我跟哥哥。」明眸點亮對父親的仰慕,「雖然我爸只是個木匠,賺不了多少錢,又愛喝酒,平常也老是對我跟哥哥碎碎念,不過對我而言,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父親,一級棒!」說著,她比出拇指,隨即又羞澀地攏了攏鬢邊秀髮。「你不要認為我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哦。」
他胸口一窒,無端地為她這女兒嬌態心悸。為什麼在談起自己的父親時,她眼瞳能那麼清澈、純澄?那燦爛笑顏,像是全世界的陽光都在她身上集中照耀……
他知道她沒有說謊,也沒有誇大,而是真心以自己的父親為榮。
胸口,似乎更悶了。
「……我哥哥也很不錯哦,他很溫柔,很體貼的,從以前就常有人跟我說,能讓我哥哥愛上的女人一定超級幸福。」她吐了吐舌尖,「說實話,我有時還會嫉妒未來的大嫂呢。」
「為什麼?」他澀聲問。
「因為她會搶走我哥哥嘛!」她撒嬌地,「要是他真愛上了別的女人,一定不會像以前那樣疼我了。」
好甜蜜的笑容,甜得像顆水蜜桃,彷彿只要咬一口,那無限甜美的汁液便要傾瀉流出。他瞪著她,喉間苦澀。她怎能笑得像擁有全天下的幸福?
「我爸爸跟我哥哥都是棒球痴,所以連帶我也成了個棒球痴。」她繼續道,「從小到大,我的生活就離不開棒球。等我長大些,發現女生不能跟男生一樣打棒球后,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啊!在家裡鬧翻了天,把爸爸跟哥哥弄得不知所措,還說不讓我打棒球就要去跳海,他們急得跪下來求我……」明眸因回憶更加閃亮,「唉,我爸跟我哥啊──」
「別說了!」他驀地制止她。
她驚愕地望著他凌厲的神情。
「不許再說了。」他不想聽,不想知道她有多麼喜愛棒球,不想知道她父親和哥哥有多疼愛她、寵溺她。「這些不關我的事。」
「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