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 拔劍
西北邊城的天氣讓人十分難熬。
一年四季乾燥,風沙大,早晚溫差也大。
婉宜來到這裡幾日就發現了這裡天氣的不友好,這日早上起身,就咳嗽不斷,彷彿喉嚨里跑進去了沙子。
她的丫鬟青竹聽到咳嗽聲,擔憂地給她遞水:「姑娘是不是風寒了。」
婉宜接過水,抿了兩口,嗓子里那種難受緩解一些。
「不是風寒。」她聲音沙啞,「應該是天氣太幹了,一會幫我熬點潤肺的湯水。」
青竹應是,見她要出門,要去給她拿紗巾蒙面,順口抱怨著:「您本來在門裡就有要職,都怪您的大師姐,把您給推了出來。她就是妒忌您得長老們的看重,醫術上比不過,心存妒忌,把您丟到這苦寒地。」
婉宜是玄門葯門裡的小師妹,她出身一般,父母都是普通的種地人,因為嗅覺和味覺靈敏被路過的葯門長老給選中。
她在十歲那年就進了玄門,一直都做著又苦又累的活計,但凡有天災,她都跟著長老們到現場。慢慢的,醫術比門裡的師姐都長進得快,在葯門裡也被委以要事,負責管理和種植名貴的藥材。
這是多少葯門裡的人都求之不得的。
雖然玄門是一個講究內和,不允許內部爭鬥的門派,而且隱世許久,即便救濟百姓也只是打著普通醫士的名稱。可是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爭鬥,葯門裡都講求資源的重要性,,種植名貴藥材就是一樣資源,當然有人妒忌她。
正好又縫玄門如今出世,幫著朝廷渡過動蕩的時局,戰場上的傷員多,又因為有個特殊身份的杜羿承在。江浩還是不想讓這小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浪費了玄門一個人才,就下令葯門的人前來支援。
杜羿承恰好在戰場上不要命的昏迷了,所以才有了特派來的葯門門人。而婉宜就是因為大師姐的『力薦』,來到了西北,天天看杜羿承的臭臉和吃沙子。
不過對於婉宜來說,在門裡管理藥材,她反倒喜歡在到外邊來。
何況她本就是個淡然的性子,哪裡於她來說,都一樣的,這外頭又更自在一些。
聽著丫鬟的抱怨,她神色淡淡地勸阻:「在我跟前說說就算了,被其他門人聽見,可少不了你的一頓罰。」
青竹就是個備賣身玄門的丫鬟,家裡窮苦,自小就被賣到外邊做工,到玄門來都不知道是轉了幾手。如今連家裡人都不知道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本名叫什麼,是個可憐的又無依靠的。
一但犯錯,她也不好扛著玄門的規矩來保人。
青竹明白厲害,當即縮腦袋:「姑娘又不是外人,奴婢只在姑娘跟前說。」
婉宜伸手輕輕敲了她腦袋一下,頗認真地說:「嗯,但也是犯錯,小懲大誡。」
她根本就沒有用力,青竹配合的哎喲一聲,彷彿是真的受到打罵了,讓她嘴角往上翹了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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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攻下了要城,這幾日韃國退了兵,城外難得安寧。
相比於得到喘息的士兵,婉宜跟著玄門的人卻是忙碌的。
上次一站慘烈,負傷的士兵極多,她帶著人到營地後方的傷兵營里,從早上忙到中午,連水都喝不上。
等到她給到一個傷兵換藥后,手邊總算是能歇下來,就走到一邊木欄前,靠著喘幾口氣。
青竹把水囊遞上前,她接過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把面紗再戴上時說:「青竹,走,看看那個杜羿承去。」
可是青竹好像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雙眼已經看著另外一邊。
婉宜一愣,又張口喊了聲青竹。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耳邊沒有響起任何聲音,她神色一變,試著再說上幾句,耳邊除了風聲,已經安安靜靜。
——她失聲了。
婉宜想到從早上她就一直軍營里說話,剛才還好好的,怎麼歇下來就失聲了。
不過她本來就是醫者,也不太在意,伸手去拉了拉青竹的袖子,在青竹疑惑中指嗓子,又做了張嘴的動作。
青竹見她沒有發出聲來,當即明白過來,嚇得臉都變了顏色,拉著她去找葯門的看。
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風沙和說話過多,只能將養著,這些日子都少說話,再喝些葯。
這麼一來,婉宜到杜羿承那裡去就又晚了兩刻鐘。
外邊有一輛獨輪的手推車,上面有著好看的箱子,一看就不是軍中之物。
婉宜掃了幾眼,就往裡走去。
不想聽到裡面傳來杜羿承帶著怒意的聲音:「滾!」
她腳步停頓在外頭,裡面又傳出一個惶惶的中年男子說話聲:「少爺,這是老太爺和夫人特意吩咐給您帶的衣物。再過些日子,西北這裡就該冷了,裡面都是輕軟的棉花,比軍中的輕便禦寒也好些。再有那些傷葯,都是上好的,夫人惦記您都整夜整夜睡不著……」
「我叫你滾!把你的東西都帶走!」
青年獅子一般的暴躁吼叫聲再度刺人耳膜,連帶著還有幾聲咳嗽。
應該是牽動傷口。
很快,門帘就被打開,一個中年男人狼狽的從裡頭走出來,就站到手推車邊上嘆氣。
婉宜在這個時候進去,杜羿承聽到腳步聲,以為是那個家僕再進來了,唰一下就罷了劍,等到對上一雙眸子,他才發現自己的劍指錯了人。
婉宜望著那在自己喉嚨只有一點距離的劍尖,面無表情又往前走了兩步,杜羿承當即把劍收起,對她的大膽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