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誓言
記憶一點點的復甦。
我突然明白馬嬌龍她們撿的是什麼紙……
信!
原來純良並沒有將這些信燒掉!
嗓子里發出一記笑音,是這些信,喚醒了我一絲清醒,從而才能在滅掉心魔的基礎上保住命。
眼角滑落了眼淚。
誰能想到,這些信最後還會幫到我?
百年大小枯榮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空氣依然靜謐,我慢慢的活動了下四肢,這才發覺沒有剛剛那麼疼了。
右手的中指很木。
我知道是道指廢了,疼過勁兒就木了。
抬眼看過去,不由得怔愣,誒~手上的瘢痕怎麼不見了?
傻傻的坐起來,我摸了摸臉,又拽著袖子看了看,皮膚光潔如初。
不對呀。
即使修為被削去,我身為邪師的印記也不會消失。
那是天道對入邪者做出的懲罰,要留在身上永做警醒的,不可能無端沒有啊。
「栩栩,你好點了嗎?」
馬嬌龍她們見我站起身,拿著收好的信紙過來,遞到我手裡,「現在沒有那麼疼了吧。」
我接過通道了聲謝,依然不解,「我的皮膚怎麼……你們幫我的嗎?」
「你說呢?」
馬嬌龍拿出那塊粉色包裝的巧克力朝我晃了晃,笑著道,:「你贈給我們如此重的大禮,我們本來就要感激你,更不要說,今日助你滅了現世大魔,又削去了你身為邪師的修為,我們四人能報答你的,便是用善念做抵,洗去你身為邪師的印記,栩栩,你從未忘過初心,又怎麼能算邪師呢,那些瘢痕本來就不屬於你,所謂邪師的罪孽,我們一同幫你洗清了。」
「謝謝……」
我吸了吸鼻子,情緒忽的崩潰,對著她們就要跪下去,「謝謝你們……謝謝……」
祝精衛和薛葆四攙扶著我,柔聲安撫。
我哭著感激,並非是我懼怕那些瘢痕,我早已無所謂會不會難看。
只是,我不想給師父增加罪孽。
我的命格光耀是師父借給我的,如果我帶著一身印記死亡,那師父上路后也會受到責難。
他兩個徒弟都是邪師,我身為最小的徒弟不但沒有給他揚名,還給他添了罪狀,我真的很怕……
如今,我終於能卸下這份負擔。
可以質本潔來還潔去了。
我哭得很是失控。
良心遭受譴責的滋味兒太痛苦了。
從我起勢后,每一天每一天,我都不得安穩。
我不敢想自己死後師父會怎麼樣,只有這一刻,我放心了,真的放心了。
含糊的道著感謝,我真的沒想到四靈還會用善念為我做這件事,我一點點都沒想到。
情緒的崩塌讓我有些語無倫次,我逐一和她們擁抱,今生何其有幸,能得她們相助呀。
她們不光幫我困住了袁窮,滅了我的心魔,還幫我拔掉了橫亘在心頭的一根刺!
緩和了好久,我才發現薛葆四的白色外套上有紅潤的血點。
她的淺色衣服弄髒就會很明顯。
我擦著眼,不由得詢問,「我剛剛是不是傷到你們了?」
「沒關係。」
薛葆四不在意的笑笑,「那是心魔,又不是你,栩栩,你能清醒過來,就是戰勝了自己。」
「沒錯。」
馬嬌龍點頭,感慨道,「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曾經我也是,我們都是。」
「不過栩栩,你入魔后修為真的高到恐怖。」
眼見氣氛酸澀,祝精衛立馬出來調節,「如果不是嬌龍提前做了應對,聯繫了你的助理純良,否則我們又狠不下心和你徹底撕破臉去鬥法,那後面能發生什麼事,真就不可預料了,我男朋友策劃的第一百次求婚差點就要被我永久放鴿子了。」
「真的很抱歉。」
我慚愧的要命,看了看還在昏迷的純良,「所以你們在車裡是故意和我聊起助理二大神的?」
私下裡,馬嬌龍聯絡了一個和我親近的人,用一件我做過最深刻的事,喚醒我的思維……
難怪齊菲沒有回我簡訊息,她是不是也在山下等候著?
「買層保險。」
馬嬌龍笑意輕輕,:「踏道這麼久,我經驗還是有點的,如今看來,我這份保險是買對了,還好有驚無險,而且說實話,同你的心魔交手還是很開眼的,算是我踏道以來遇到的最強者了。」
我不好意思的搖頭,都不是我自己的修為,強取豪奪來的,真要贏了,亦是勝之不武。
還能說什麼?
除了感激就是感激了。
聊了會兒,她們便聯絡起當地的醫院,準備叫個救護車過來。
純良近期本就流了很多鼻血,身體很虛,趕過來又被我隔空給摔了下,強撐口氣給我讀信。
最後他被金剛杵的猛氣一衝,直接就昏厥了。
「栩栩,你現時的身體情況也不好,正好一同去醫院檢查下,中指也得接一下骨……」
聽著馬嬌龍的安排,我低頭看了看腫脹的中指,笑著搖搖頭,「嬌龍,我就不去醫院了,沒意義,麻煩你們陪我侄子在這等等醫護人員,或是將他送下山,交給他的女朋友照顧就可以了,我這邊,就先走一步了。」
她們三位臉上的笑意一凝,看著我又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時間竟無人說話。
沉默了片刻,薛葆四問道,「栩栩,你這想法是早就有,還是……」
「起勢那晚就有了。」
我牽著唇角,「就像我先前說過得,支撐我的,就是報仇,如今大仇得報,我任務也就完成了,畢竟事實就擺在這裡,我就是個陰人,命格也被我送給好妹妹上路了,難不成,我還要靠誰給我延壽,或是覬覦誰的命格苟活嗎?」
活著。
定是不能活了。
拜師時發過的誓言還猶然在耳——
「不發不義之財,不做不義之事,如有違背,形如屋燈,燈滅我滅。」
結果呢?
縱使洗去了邪師印記,也更改不了我食用過師父骨灰入邪的事實。
作為踏道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我對自己的痛恨,甚至高於我對袁窮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