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善
「說起來,你十一年前能稱呼我一聲胡姑姑,亦有梁紅玉的果因。」
胡姑姑對著我笑,「梁紅玉早年雖一心向善,奈何口舌造業,脾性易怒,造化不深,其人因你而斷舌,十一年來她磨練心性,福德深厚,增十年陽壽,在世多行善舉,上方保她無病無痛,高齡坐化而終,得成正果。」
「謝胡姑姑……」
我哭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深感老天有眼——
天道何曾不公?!
善有善報,三姑所求,終得圓滿。
「梁栩栩,你的賞罰功過本座已經宣布完成。」
胡姑姑看向我,「這結果,你可滿意?」
「滿意。」
我流著淚點頭,感激到不知要說什麼,給胡姑姑磕了三個頭,「謝謝胡姑姑,栩栩心滿意足了。」
「你這孩子,這麼多年心性還是一點兒沒變。」
胡姑姑輕笑著搖頭,「本座還記得,當年我讓你許個願,你許到本座心煩,現今你依然如此,上方的褒賞固然是好,可和你自身依然沒什麼關係,梁栩栩,本座若是就這麼回去了,你甘心?」
我傻獃獃的看著她,有點懵圈,不甘心能怎麼樣?
對於我自身來講,受罰后能不連累其他人就要偷著笑了。
需要悄咪咪琢磨下的就是命格,但這種事,結果已經擺在這裡。
我一個戴|罪之身,還能腆著臉朝胡姑姑提這種無理要求?
算了吧。
我覺得挺好。
想開了。
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胡姑姑見我內心戲足出天際,不由得笑出聲音,「梁栩栩,你不愧是善心入骨,懂事,懂禮,也罷,本座也就不賣關子了。」
頓了頓,她正色了幾分,「你現時為陰人之身,無大運命格加持,死後本無籍上路,是無名之魂,未曾想,你自己重修了四柱八字,本座傳上方旨意,允納你將重修命格入體,在世多積福德,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
啥?
我腦瓜子一嗡嗡的——
「胡姑姑,我什麼時候重修過命格?」
咱也沒聽說過它能重修啊。
就算我和小杜鵑說過能『重塑』命格這種話,那也是我忽悠、哦不,安撫她的呀。
「你確定沒有嗎?」
胡姑姑笑了,「梁栩栩,你拜師后的所言所舉本座一直看在眼裡,所謂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祿隨之,眾邪遠之,神靈衛之,所作必成,神仙可翼,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你不求成仙,修過的善舉亦然會回饋給你,看吧。」
她衣袖飄飄一揮——
半空中竟赫然出現了四座大山的幻影,每座山間都開滿了燦爛繽紛的花朵。
一開始,我只覺得四座山有點眼熟,直到我認出其中一座,媽呀,是鎮遠山!!
定了定神,其它的三座山分別是:方圓山、長青山、赤連山。
聲音從那四座山的幻影中傳出——
「托娘娘的福,亡靈有橋可依,有路可走,方圓山此後太平安穩,小神在此謝過,為表小神誠心,從即日起,方圓山自當開遍山花,春有桃花東詠梅,枝頭常新花不敗,小神為娘娘祈福,善念揮灑,所求圓滿。」
我唇顫了顫,長青山裡傳出阿嫣的聲音,「從即日起,阿嫣會守護長青山太平,攜長青山眾靈發願起誓,四季花朵常開,一葉枝頭常綠,以慰娘娘恩澤。」
「……本座攜赤連山之力,為娘娘累積福德,即使寒冬,亦有冬梅開遍,娘娘身歷百劫,方可得償所願。」
常大仙。
是常大仙的聲音。
他們在幻象的大山中同時發聲。
有蒼老男音,有柔和女聲,亦有赫赫聲腔。
呈現后如同三重奏,震得我耳畔轟鳴。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四座山,鎮遠山是我生活十多年的地方,早就種遍了山花,無需多說什麼。
可這四座大山,怎麼會成為我重修的命格呢?
猛地,我想到這些山名——
方圓山:乾坤之象。
赤連山:金兌火離。
鎮遠山:坎水艮土。
長青山:震巽為木。
八卦……
「梁栩栩,你修了四座山的福德,花開萬朵,發萬萬願。」
胡姑姑道,「四座山,便是四柱,每座山開遍的山花便是你的干支八字,本座奉命將其歸納,與你本命入世生辰相等,你可願意?」
四座山是四柱?
我這眼淚算是擦不幹了,「謝謝胡姑姑,栩栩願意……」
天呀!
心跳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
「謝我做什麼,謝你自己吧。」
胡姑姑笑意溫和,「另外還有三才護體……」
三才?
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我怔怔的看去,就見空中除了胡姑姑之外,多了兩位穿著長袍的踏雲之人。
他們二位的面容形象看不清晰,但能看出一名是稍微年邁的女長者,一身金袍,光耀慈祥。
另一位身形高壯,是個很魁梧的男人,穿身蟒|袍,將|氣十足。
瞳孔不由得放大,是王姨供奉的胡家太奶以及赤連山的常大仙。
「栩栩拜見胡三太奶和常大仙……」
我額頭觸碰著地,卻聽胡三太奶開口,「栩栩無需多禮,我雖未收你做出馬弟子,依然得你供奉,惡靈曾辱我牌位,邪祟亦被你滅,今日能為你護體,善心回饋,實則我幸。」
「我赤連山亦是得栩栩相助,破了邪師法壇,護得一方太平。」
常大仙接連說道,「慈悲之心,必得回報,栩栩無需拘泥。」
崖邊的風變得輕柔,胡姑姑手一揮,四座山的幻象便泛著光芒落進了我的身體里——
三位仙人的袖口中亦然灑出了顏色各異的光暈。
天降甘霖。
完完全全的象,我亦然驚覺清泉入體,即使是跪著,關節也說不出的舒展。
忽的想起剛去鎮遠山時的一天清晨,我趴在炕上,看到地面上有一道窄窄的陽光,那時我將它奉為希望,十一年後,遮光的窗帘終於全部拉開,暗沉的內心鋪滿了金芒。
閉著雙眼,我微微仰臉,漫天的光芒彷彿從額頭輕觸到我的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