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費儘力氣站在台下時，葉曉才穩定住自己亂跳的心臟。

茶憶今天穿了黑色的袍子，金邊會在火焰下反光，宣召她身份的尊貴。

她向下看了一眼，明顯是看見葉曉軟糖二人了。卻不在意地挪開視線，不緊不慢地原地掃射其他人。

高傲的目光像是在挑選蔬菜的優劣，等到人塞滿整個場所，再也容不下一個人後她才開口。

「不知道在場的諸位有沒有聽說獵人酒館的傳言。」

「每天晚上，都會有人無緣無故發現屍體碎塊。有的時候是在垃圾堆下，有時會出現在廚房的湯里，有的時候則是安靜地躺在退房了的屋子裡，像是睡著了一樣。但酒館無人失蹤，也沒發生過流血衝突，那些肉塊是從哪兒來的呢？」

「經過我和其他巫師的商討，這應該是鬼魅的一種。毫無蹤跡，又能引發恐慌。如果僅僅如此還沒必要興師動眾地喊大家過來，問題在於，我們發現這是一盤棋。」

茶憶和葉曉目光相交的那一刻，葉曉知道她是沖自己來的。

黑袍女人雙臂展開，烏鴉羽翼般的袖子於烈火中拾起一根炬火。她側過身，像台下眾人展示身後的少年和枯草堆，「382年五月十七，學校爆發不明瘟疫。經過檢測我們發現身後這名學生，有大量不詳氣息繚繞，疑似獵人酒館鬼魅的繼任者。」

「作為學校的導師，作為一名追求真理與正義的巫師，我誠懇地請求諸位給我這個資格，燒掉這一切！」

眼看氣氛被黑袍女子點燃，白袍女子終究是按捺不住，不顧同伴的阻攔跳上了舞台。

茶憶早就預料到她會上來，於是只是挑了挑眉。

這是陽謀。茶憶從最開始就沒打算針對身後這位可疑學生，只想將葉曉從平起平坐拉下來，從尊貴的巫師導師變為千夫所指的不詳。

至於葉曉是不是不詳？那不太重要，總歸堂清已經給了她消息，把柄在手。

也許堂清說的對吧，她所做一切確實是源於嫉妒和惶恐。

「您好啊，秦曉導師。我正在舉行嚴肅的儀式，您現在應該在學院清點人數才對。」面上茶憶又是一副詫異的模樣。三分笑意三分驚訝三分欣喜，簡單一個虛捂嘴的動作都能被她演出個扇形統計圖。

葉曉平靜地看著她，「是我散播的瘟疫。」

既然是陽謀，那就沖著她一個人來吧。

一開始，她以為不詳是鍾離，後來巫師夫人自曝。她替秦曉洗清了冤屈。

但劇情尚未結束，秦曉的故事剛剛走了四分之三。她於是順著遊戲指引來了都城，這所學校。

忽然消失的十二年級學生又讓她覺得，秦曉才是不詳散播者。靠著徽章費盡心思收容，本來以為已經將鍾離摘出了這個局，現在看來毫無改變。

葉曉深吸一口氣，直接衝上去搶走了火把。

點燃之前，她掃視一圈四周。居高臨下的視角讓她覺得興奮又悲哀。

她現在覺得，這個場景，這些人，這古怪的儀式，才是最大的不詳。

在茶憶不可思議又欣喜的目光中，葉曉毫不猶豫地點燃了自己。

從焚燒儀式中撿回來的一條命，自然也得在焚燒儀式中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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