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1一吻
賀隨舟靠在門邊,遮擋住了大半光線,矜貴筆挺的黑色西裝也被勾勒上一層光暈,嘴角挑出涼薄的弧度,對著屋內的人冷冷哂笑。
虞清酒看到他就鬆了口氣,心想你來的可太是時候了!
「小叔……」賀昔樓一見著他就有些發憷,把剛才要訴的那番衷情全都吞吐入腹。
「賀昔樓,你的父親有沒有告訴過你,探望病人不能帶紅色的花?」賀隨舟冷聲道。
「啊?沒有啊。」賀昔樓錯愕了下。
「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以後不準送清酒紅色的花!」他眼角眉梢都是嘲弄,輕描淡寫的說,「清酒喜歡最討厭顏色濃郁的東西,看了會惹她心煩。」
賀昔樓撇了撇嘴,想要反駁,又不敢真的跟這位長輩唱反調。
「醫生說清酒需要靜養,病房裡不宜有太多人。」賀隨舟眯起狹長的眸子,睨了賀昔樓和角落裡的夏晚春一眼,「現在,帶著你的花,還有那些閑雜人等,都給我滾!」
夏晚春在看到賀隨舟的時候雙腿就開始發抖,她還沒有從昨夜被賀隨舟威脅的驚恐里走出來,聽到他發話,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
賀昔樓有些不情願,嘟囔了一句什麼。
賀隨舟用凌厲的目光看向虞清酒,似在警告如果她不把花交出來,他就連她一起扔出去!
虞清酒早就想把這捧破花扔掉,正愁沒機會,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花塞回賀昔樓的手裡,含笑目送著後者離開。
門關上后,賀隨舟那帶著冷蔑的眸底轉為陰沉,一聲不吭地坐到虞清酒面前,筆直而端正。
像那時他坐在法庭前,用最不近人情的口吻說著最犀利的字眼,睥睨著台下眾人,目光涼薄得如同不知何為情感。
虞清酒有點怕他用這種目光審視自己,緩緩吸了一口冷氣,小聲說道,「你別這樣看著我,那捧花……就算你不扔,我也要扔掉的,我不喜歡紅色康乃馨。」
「那如果他送你的是白玫瑰呢?」賀隨舟面無表情的說。
他知道她最喜歡的花就是白玫瑰。
「也,也要扔掉的。」
她在意的又不是花本身,而是送花的人。哪怕賀昔樓把黃金雕刻成的花擺在她面前,她也會覺得虛偽和諷刺。
安撫起到了些作用,賀隨舟臉色果然好了很多,他饒有興緻的問道,「你說得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點點頭。
「那麼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
忽而,他勾唇一笑,說出的話卻如此輕挑,「你吻我一下。」
虞清酒的臉頰瞬間爬上嫣紅,見他黑眸中浮動著戲謔的神色,面上露出一層慍怒。
兩人僵持許久,氣氛曖昧不明。
正當賀隨舟不想再逗她,打算起身給她準備午飯時,虞清酒好似豁出去了一般,閉起雙眸,在他的薄唇上輕輕一撞。
快得如同電光火石,稍縱即逝。
一瞬間的悸動足以讓賀隨舟驚愕,他那冷峻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動容,眼底是遮不住的欣喜。
他俯身上前,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擦著她小巧的下巴,低啞的嗓音徐徐而緩,「這不叫吻,需要我來教你嗎?」
「不……唔……」
她的雙唇被瞬間封印,從相貼到輾轉,帶著潮濕的甜膩。
直到她呼吸急促,他才鬆開了轄制她的手。
虞清酒的心跳快得想要炸開,略微紅腫的唇上傳來細細麻麻的感覺,她把頭埋進被子里,不敢再與他對視。
賀隨舟輕笑著拍了拍她裹在被子里的頭,起身說道,「你餓了吧?我去讓人弄點午飯過來。」
剛出門,就看到虞清酒的媽媽沈瑜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保溫桶,面帶尷尬,已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賀隨舟微微一怔,隨後正色道,「沈阿姨,既然您來陪清酒,那我就先回去了,醫生說她的腳現在不能動,勞煩您注意下。」
沈瑜有些窘蹙的點點頭,推門進了病房。
虞清酒聽到了剛才賀隨舟與母親的對話,猜到母親已經把剛才兩人發生的一切都看見眼裡,連忙小聲解釋道,「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
「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急著否認了?」沈瑜被她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弄得哭笑不得。
「總之我和賀隨舟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她見解釋不通,索性破罐破摔。
「好了,先把湯喝了再說。」沈瑜從保溫桶里拿出一晚溫熱的排骨湯,放到虞清酒手裡。
正當虞清酒美滋滋地喝著湯,打算躲避這場微妙時,沈瑜若有所思的開口。
「其實……這個賀少爺也不錯,這些年來他對你的態度,我也是瞧在眼裡,你要是真的喜歡他,也不是不可以,就怕……」
虞清酒險些一口湯噴出來,「咳咳,媽,你別亂說!」
「唉,總之賀少爺要比你之前喜歡的那個賀昔樓強得多,你當初非要纏著賀昔樓時我就有些反對,那小子看起來邪里邪氣,恐怕心術不正。」沈瑜一邊纏著毛線團,一邊悠悠說道。
「媽,這你都能看出來?」她驚愕道。
「當然了,我們這些老年人活了半輩子,如果連這點看人的本事都沒有,可不就是白活了。」
她聽后更是訝然,心想老媽看人真是太准了,她前世怎麼就沒長這麼一雙好眼力!
如果她肯早點聽勸,或許也不會讓母親受此劫難。
說到底,還是怪她心思短淺。
吃過飯後,她側躺著百無聊賴的看母親在旁邊的陪護床上午休,數著母親銀白色的髮絲,心裡想得卻是該怎樣報仇,然後帶著母親藏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思緒越飄越遠,甚至想找個私人海島,與母親一起度過晚年。
困意慢慢爬上眼角,她剛準備合眼,餘光里突然看到一道黑色的人影從玻璃窗外閃過。
她霎時清醒,定睛朝門口的小玻璃望去,正對上一道鋒利的視線。
那是一張男人的臉,足足五厘米的刀疤斜跨過他高挺的鼻峰,明明是致命的缺陷,在他粗獷硬朗的臉上反倒體現出一種野性的桀驁。
她心裡湧上了一股莫名的危險,這個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