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把她推進焚屍爐
周末清晨,天空陰雲密布,把高大的建築物都隱在薄霧裡,昭示著一場即將而來的大雨。
殯儀館內卻熙熙攘攘擠了好多來賓,黑白素裹的奠堂奏著婉轉凄涼的哀樂,中央掛著一張年輕女人的遺照,明眸流盼,清雅玉致,笑得正安然。
「這虞家可真是慘,剛死了老母,又死了女兒,一家三口沒一個活下來的!」
「聽說這個虞家女兒是個天煞孤星,剋死了父母不說,這不,終於把自己給剋死了!」
「也是賀少一往情深,為自己的妻子辦了場這麼盛大的葬禮!」
人群里附和著『是啊是啊』的交談聲,無不在誇賀氏集團的賀少用情至深,為一個傭人的女兒花費巨資辦這場喪宴。
相對於殯儀館的吵鬧,火葬間的氣氛就要安靜許多。
焚屍爐前停放著一個年輕的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齣頭的年紀,容貌清麗,如果仔細觀看會發現,她長得和外面奠堂那張遺照上的人,一模一樣。
痛——
虞清酒飄離的意識緩緩向自己身體靠攏,可雙眼卻沉得像有千斤重,怎麼睜都睜不開。手腳更是像被人捆綁在床,根本不聽她的使喚。唯有後腦的陣痛讓她逐漸清醒,這不是夢!
她這是怎麼了……
「清酒,我的好妻子,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虞清酒聽出那個正貼在自己耳邊說話的男人,是她的老公賀昔樓。
她想高喊,『昔樓,救救我,我動彈不了!』可她根本連嘴都張不開,只能希冀於對方細心發現。
她感到賀昔樓冰冷的手撫摸著自己髮絲,下一句卻讓她呼吸驟停,「虞清酒,如果不是你闖進我的房間,我還真想多留你一段時間。」
「雖然你不守婦道早在結婚之前就跟我小叔賀隨舟滾了床單,但你身體的滋味我還沒嘗夠呢!」
為什麼……
還沒等虞清酒思維從震驚里迴轉,就聽到一道嬌嗔又從不遠處傳來——
「昔樓,你怎麼還在這裡呀,你就這麼捨不得你的妻子啊?」
「哎呦寶貝,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她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我有什麼捨不得的!你以後才是我明媒正娶的賀夫人。」
賀昔樓調笑的語氣,是虞清酒從未聽過的寵溺。
她全都想起來了!
三天前,她母親剛剛離世,她守了一夜靈堂回家,剛推開門就看到她的好閨蜜夏晚春和她老公賀昔樓搞在了一起。
夏晚春衣衫半褪,帶著事後的潮紅靠在賀昔樓懷裡,而賀昔樓則用著溫柔的語調哄著她。
說的卻是要如何製造意外失誤,讓自己意外身亡,奪走她父母留下的全部遺產!
她不敢置信,她最信任的閨蜜,她至親至疏的老公,居然會在她的背後想要謀害她的命!
當時她憤怒不堪,上前去和賀昔樓理論,卻和夏晚春發生了手腳,被夏晚春從二樓推了下去,後腦著地,隨後就意識全無。
再次醒來,她就已經躺到了這裡……
「遺囑仿造好了嗎?」夏晚春問道。
「都弄好了。」賀昔樓淡淡應答,冰冷的像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那就趕緊把她焚了吧,萬一麻醉劑量不夠,她突然醒過來大呼大叫就糟了!」夏晚春的聲調裡帶著幾分不耐和厭嫌,「外面那群參加葬禮的人都等著呢,別再出什麼問題。」
虞清酒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裡是火葬場!
怪不得從醒來她就覺得身邊傳來炙熱的溫度高得滾燙,他們竟想把她活活推進焚屍爐里火化!
「不會的,她媽媽那次只是個意外,但最後不還是死了。」賀昔樓喉嚨里發出桀桀笑聲,在這火葬間里越發詭譎。
這句話如同驚雷又一次在虞清酒腦中炸響,一周前她的母親因車禍意外身亡,沒想到居然也是他們所為!
她真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會把自己和母親的性命都付諸於這對狗男女手裡!
恨意似潮水般席捲而來,可她卻只能躺在這裡無能為力……
「昔樓,你怎麼還不動手,你不會真的捨不得她吧?這個虞清酒有什麼好,跟你談戀愛時就給你帶綠帽子,你別忘了,她可早就爬了賀隨舟的床了!」夏晚春咬著牙冷哼道。
夏晚春她怎麼敢……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要不是她在自己的杯子里下了葯,她又怎麼會和賀隨舟上了床!
「我當然沒忘,我的寶貝心肝只有你一個,虞清酒那個破鞋,我要親手送她上路!」
「清酒,來生再見啦。」賀昔樓在她耳旁陰惻惻的笑,用力推動她身下的金屬床,把她一點一點,推進那溫度可將皮膚瞬間燒成灰燼的焚屍爐。
不……不要……
她拚命想讓手腳動彈,逃離這個可怕的火葬間,可她被注下了加倍計量的全身麻醉,任她拼盡全力,也只讓她的無名指微微觸動。
她還沒有死,她還活著!
她多想叫喊出聲,讓外面的人聽見火葬間裡面的遭遇,但耳朵里卻傳來那對渣男賤女的歡聲笑語。
熾熱的火焰飛快把她身體席捲,疼痛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好恨……
如果有來生,她一定要讓賀昔樓和夏晚春血債血償!
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又很快被高溫蒸發,如她的血肉般消失的無聲無息……
*
城南墓園,東北角。
天色昏暗,黑雲壓城,大雨傾盆而至。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撐傘站在墓碑前,欣長的身段被黑色西裝包裹,五官深邃,面部曲線如刀削斧鑿般精緻,唯有眸中映著無法彌補的哀傷。
男人彎身半跪,把懷中的一束白玫瑰放在了她的相片前,賀卡上署名——賀隨舟。
相片上女人笑靨如花,而今卻成為了一抔焦骨。
他拿出手帕仔細擦乾淨了墓碑的每一處縫隙,然後起身佇立,把自己的雨傘傾向墓碑,不讓這場大雨淋濕。
直到雨停后,男人才離開。
墓園的其他墓碑都被雨水澆得或泥濘或褪色,只有這座宛如一新。
而她的黑白照片上緩緩滑落一滴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