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情社會
秦百川等到現在，一方面是工作使然，另一方面其實是想為吳越榮攢個局，縣委農工部雖然也是一個大局，但畢竟不進序列，隨隨便便一個副縣長就能把他拿捏死，不過秦百川也明白，這一步實在太難太難，而且今天是頭一天上班，自已硬來的話，多少有點干涉內政的意思。
所以還是等有機會再說。
和夏嫣去食堂吃了頓晚飯，夏嫣和他聊了幾句，無非也就是剛上班感覺怎麼樣之類的話題，秦百川實話實說，暫時還沒什麼感覺，但也知道領導的風光背後是辛苦。
夏嫣就住在縣委宿舍樓，送她到院子門口之後，秦百川就折了回來。
打了個電話給吳越榮，吳越榮笑著道：「秦大秘，忙完了？」
「哎呀我去，吳叔，不帶這麼寒磣人的，這不是陪領導么，我馬上就到。」秦百川走出來，直接上了董軍的車，董軍感慨道，「師傅，咱倆又在一個戰壕里戰鬥了。」
「師傅？戰壕？戰鬥？」秦百川斜著眼睛道，「這三個詞從你嘴裡吐出來，我咋覺得彆扭呢？」
董軍嘿嘿一笑道：「秦大秘，二號首長，不舔舔，以後會有麻煩的。」
秦百川揶揄道：「不敢不敢，小車班的領導才要舔。」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到吳越榮家那條小巷子，秦百川下了車，董軍探出頭道：「師傅，要多久？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今晚我可能就不走了。」
推開院門進去，就看到吳靈正在忙活，秦百川驚訝道：「吳靈？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吳靈看上去比以前要沉穩的多，笑了一笑：「明年我就畢業了，提前回來實習唄。」
跟著吳靈的聲音微微一低，道：「你朋友現在情況怎麼樣？」
「失憶了，其他還好。」秦百川笑了笑，「你也別太有心理負擔，這是他的命。」
吳靈嘆了口氣，道：「有時候想起來都挺后怕的，萬一那天你也在車上……」
「世上沒有那麼多萬一，過去就過去了。」秦百川左右看了看，「吳叔呢？」
「去買酒了。」
秦百川吃了一驚：「不是吧？堂堂農工部一把手，還需要自已去買酒？」
「我爸說，去買幾瓶孬酒。」
正說著，吳越榮走了進來，見秦百川已經到了，笑著道：「來啦，靈靈，把火鍋插上。」
涮著火鍋喝著白酒，秦百川向吳越榮請教做秘書的心得體會，吳越榮說，他也沒給縣委領導當過秘書，沒什麼經驗可傳授的，總之，想領導所想，急領導所急，為領導排憂解難，那就對了，至於材料什麼的，縣委辦有專門的筆杆子，倒也不需要操心。另外，領導秘書這個身份比較特殊，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會被人理解為領導的意思，所以說話做事都要小心。
秦百川聽的頭大：「么的，本來還以為能呼風喚雨呢，沒想到這麼多門道。」
吳越榮笑了：「什麼叫唇亡齒寒？領導和秘書原本就是生死相依的，她給你富貴的前提是你不要作，當然，領導秘書的便利還是有的。小川，我問你，如果有人給你好處，你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回。」秦百川不假思索道。
「你錯了。你記住了，水至清則無魚。」吳越榮笑的就像只老狐狸，「一些無傷大雅的東西，你該收還是要收，比如什麼土特產啦，煙啊酒啊什麼的，這就是潛規則。」
秦百川擰著眉頭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
「你要明白什麼叫體制，這是一個圈子，單槍匹馬，你能幹成什麼事？」
秦百川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道：「那就一定要同流合污嗎？」
「你混淆了一個概念，那不叫同流合污，那叫禮尚往來。」吳越榮淡淡道，「親戚朋友之間還有走動呢，何況同僚？」
「那不是走動，也不是同僚，更不是沖著我來的，那是因為我的角色特殊。」
「那不就結了。」吳越榮眯著眼睛道，「凡事都有個尺度，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想干成事，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怎麼樣既能幹成事，又能保持清廉，小川，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官場，不僅僅要有信念，要有勇氣，還要有手腕。」
「手腕就是受賄嗎？」
「小川，你要弄清一個概念，什麼叫愛財，什麼叫人情來往。」吳越榮夾了一塊狗肉放到秦百川的碗里，道，「我國就是個人情社會，舉例說明，你為什麼能提拔的這麼快？不要告訴我你靠的是你的能力。」
「難道不是么？」
「我不否認有能力這個因素，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夏書記是什麼關係，但如果沒有夏書記對你的青睞，別說提拔了，光是王立剛就有的是法子炮製你，更別說朱縣長了，你說這是什麼？」吳越榮道，「再舉個例子，比如我，如果不是你在夏書記面前說話，我能有現在？這同樣也是人情社會。這麼說吧小川，我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我送你兩瓶酒，你收不收？」
秦百川說不出話了。
吳越榮接著道：「在你看來，收點小玩意兒算受賄，那麼請你吃頓飯，算不算？請你捏個腳按個摩算不算？請你釣個魚喝個茶算不算？」
秦百川的臉色不好看了起來。
「所以，分寸才最為重要。」吳越榮沉聲道，「這是一個講究人脈的社會，既然講究人脈，就逃不了人情往來。當然，那些追求功利另有用意的人你就要當心了，永遠不要小瞧那些鑽營者的能力與耐心，是人都有弱點，如何在誘惑面前保持清醒的頭腦，說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很難啊，小川，你知道什麼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嗎？不是人在咫尺你卻看不到，而是從『知道』到『做到』。」
秦百川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幹了，俗氣地一逼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吳越榮呵呵一笑：「我現在就想問問你，女朋友你求索到沒有？如果沒有，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