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狗勾

一隻狗勾

阮小羔羊是有一群紈絝朋友不假,但他們從沒調戲過良家婦女。

有京兆府尹陳大人盯著,再加上他們並不覺得用扇子挑起小姑娘的下巴,對小姑娘說「小娘子好漂亮啊」,是一件比馬球紙牌還要好玩的事情。

他從來遵紀守法,卻不想今天被一個新來的鏖兀少年給調戲了。

阮久久久久久回不過神,正當他出神時,赫連誅大步上前,牽起了他的手。

赫連誅比他矮一些,抬起頭看他時,漆黑的眼睛像是在放光,笑得真誠,像討要寵愛的小狗勾。

從跟在赫連誅身後的侍從,便能夠看出一些。赫連誅自小便是由這些五大三粗的隨從陪著長大的,不要說玩伴,便是連同齡人都沒有。

他來梁國,第一個看得上眼的人是阮久,阮久還有這麼多的朋友,個個兒都講義氣、玩得好。

阮久就像一個小太陽,熱烈燦爛,赫連誅忍不住想靠近他。

鏖兀人一向坦率,所以他誇阮久長得好看,想著先把阮久哄開心了,再和他一起玩兒。

赫連誅滿臉都寫著「我想和你玩」。

但阮久顯然並不開心,也沒有接收到他發送過來的訊息。

這時蕭明淵怒斥一聲「呔」,從走廊盡頭抱起一個巨大的花盆,準備給阮久出頭。

晏寧與魏旭趕忙阻攔:「殿下,殿下,這可使不得。」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大梁良家婦……」蕭明淵停了停,看了一眼阮久,「調戲我大梁良家公子,簡直是無法無天,我回去告訴父皇,父皇也會覺得我做的對!」

阮久下意識拉著赫連誅後退兩步,蕭明淵頓時就炸了,抱著花盆就要上前:「他剛剛還說自己看見阮久會激動,他就是故意的!你還護著他!」

「你冷靜一點!」阮久護著赫連誅,一邊往後退,最後退到赫連誅的那群隨從那邊,險些跌倒,還被其中一個扶了一下。

阮久回過頭,朝那人笑了笑:「謝謝。」

晏寧與魏旭攔不住勢如瘋狗的蕭明淵,蕭明淵抱著花盆已經到了眼前,舉了兩下,但是沒能舉起來。

阮久眼疾手快,一把從他懷裡奪過花盆。

那花盆大得很,裡邊栽著的是文竹,極其旺盛。

阮久有些拿不住,赫連誅便伸出手,幫他託了一下,又朝阮久笑了笑,意思是「不用謝」。

蕭明淵看著又要炸,被阮久一個滑鏟鏟得後退兩步。

「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

晏寧把這位臭脾氣的蕭明淵帶走,同他分析利弊關係:「殿下如此行事,是要將我們都陷於不仁不義之地嗎?」

這頭兒,鏖兀人白看了一場戲,就是看得還不太明白。

他們隱約察覺到,這個花盆,好像是沖著他們來的。

阮久看蕭明淵走遠了,想起自己身後是一群鏖兀人,手裡還抱著一個燙手的花盆,只覺得後背發麻,腳趾抓地。

他迅速把花盆塞到赫連誅手裡:「這是給你的禮物!」

而後他想起,鏖兀人都聽不懂漢話,連忙讓魏旭傳話。

魏旭一臉「竟然還能這樣」的驚異表情,如實傳達。

阮久表情真誠,赫連誅抱著花盆,笑容明亮。

只是魏旭和那群鏖兀隨從看起來表情古怪。

那有什麼關係?赫連誅信了就行。

阮久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那頭兒晏寧已經把蕭明淵哄好了,瘋狗蕭明淵已經安定下來了。

「撤了。魏旭你跟他說一下,我們要走了。」

阮久精疲力竭,看著赫連誅的模樣,只覺得他活像是用兩條後腿站著,晃著前爪,求人來揉的小狗勾。

阮久一時沒忍住,朝他伸出手,搓了搓他的腦袋。

阮久的手才碰到他的頭髮,他整個人就開始冒起傻樂傻樂的泡泡。

鏖兀人,或者說這個鏖兀人的頭髮沒有阮久想得這麼硬,還挺舒服的。

於是阮久伸出雙手,狠狠地挼了挼赫連誅蓬蓬的頭髮。

好玩!

赫連誅也是這樣想的!

那時魏旭正用鏖兀話向鏖兀人道別,見阮久如此,十分迷惑:「你做什麼呢?」

阮久忙收回手,赫連誅的眼睛瞬間變成濕漉漉的不舍。

阮久道:「你跟他們說……這個是、大梁表示道別的動作。」

小機靈鬼總有無數個理由糊弄過關。

*

阮久和朋友們走了,赫連誅原想跟著他一起走,但是被拒絕了。

因為阮久說,他要回家吃飯了。

阮久離開客滿樓的時候,赫連誅就站在二層走廊上,目送他離開。

來自鏖兀的小狼有些挫敗,他的小羔羊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身後的隨從上前,要拿過他手裡的花盆,又要安慰他,赫連誅看了他們一眼——

難看!

*

客滿樓外,阮久和朋友們道過別,想著讓十八去租一輛馬車過來。

蕭明淵一把薅住他的衣領:「走,我送你回去。」

馬車裡,蕭明淵抱著手,靠在軟枕上,語氣不滿:「鏖兀人未免太沒有規矩,派了這樣一個使臣過來,頭一回見就對你說這樣的話。」

阮久道:「這件事情確實不宜鬧大。」

蕭明淵不語,阮久繼續道:「再說了,我不是都……」他甩了一下馬尾:「討回來了嗎?」

「你那算什麼討回來?」蕭明淵坐直起來,像方才阮久對赫連誅做的那樣,揉搓他的腦袋,「就一陣亂摸,早晨你不是還敢跟我打架嗎?怎麼遇上鏖兀人就不敢了?」

阮久瘋狂搖頭,甩開他的手:「我還不是為了你,真打起來了,你怎麼向你父皇交代?」

他氣哼哼地扭過頭,掀開馬車帘子,朗聲道:「前面停車!」

蕭明淵一把拽過帘子放下,同樣沒好氣地喊回去:「還沒到你家!」

「我不坐了!」

「隨你的便!」

一聲比一聲大,車夫坐在前邊,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被震聾了。

馬車在路邊停下,阮久也不用腳凳,掀開帘子就跳了下去:「十八,走!」

馬車裡的蕭明淵忽然又喊了一聲:「站住!」

阮久回頭:「幹嘛?」

「把簾給我弄好。」

蕭明淵指著被阮久弄亂的帘子,車夫弱弱地說了一聲「還是小的來吧」,伸手要去弄,但被蕭明淵一眼瞪回去了:「我叫他弄。」

「我弄就我弄。」

阮久踩上腳凳,將車簾團吧團吧,一揚手,就把帘子甩到馬車頂上。

蕭明淵憤怒地大喊:「阮久!」

阮久已經笑著逃跑了。

但他就算鑽進人群,身上的紅披風還是顯眼得很,像一條紅色的小鯉魚,擺著尾巴鑽進水裡。

*

阮久甩著荷包在外邊逛了一會兒,直到飯點,才回到家。

他回自己院子換好衣裳,去了飯廳。

飯廳里正擺飯,僕從進進出出,不聞半點聲響。

阮久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爹娘還沒到,兄長阮鶴坐在圈椅上,腿上蓋著駝絨毯子,正閉目養神。

雖然阮鶴在養病,但每日晚飯,總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不知是否兄弟連心,他不用睜眼,也知道是阮久回來了。

「回來了?」

阮久跨過門檻,應了一聲:「哥。」

他看見阮鶴,才忽然想起,自己出去的時候,阮鶴讓他帶蓮花酥回來。

事情太多,他就忘記了。

阮久嘶了一聲,小聲道:「哥,蓮花酥,我不小心忘記了,下次再給你帶吧。」

阮鶴轉頭看他:「和朋友一起玩兒,玩到忘記了?」

阮久使勁點點頭:「嗯。」

他決意不讓兄長知道鏖兀的任何事情。

他連大梁與鏖兀要議和的事情都沒告訴阮鶴。

知道了又能怎樣?平白鬧心,耽誤兄長養病,不好不好。

阮鶴卻問他:「沒有遇到別的什麼人?我聽說京兆府尹陳大人下午帶著人去了客滿樓,不會是你做了壞事,陳大人帶人去拿你吧?」

「不是我,不是我。」

阮久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同時發出「略略略」的聲音。

阮鶴掐住阮久的臉,讓他停下動作。

阮久「哎呀」一聲:「哥哥,痛痛!」

正巧這時,阮老爺與阮夫人也到了,見他這副模樣,兩位家長十分迷惑。

「老阮,你小兒子傻掉了。」

「夫人,不要推卸責任,這是咱們的小兒子。」

阮鶴鬆開手,按了按他臉上的酒窩,輕輕地笑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麼。

*

這天晚上,阮久抱著枕頭,歪在榻上看畫本。後來十八進來催他睡覺,他就把畫本丟開,抱著被子往裡邊一滾,準備睡覺。

月光透過薄紗帳子,照在他的身上。

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夢見鏖兀大王和梁國某位小公子成親的場景。

黑風寨——阮久睡前看的話本里的土匪寨——一般的鏖兀宮殿里,小山似的蠻族漢子站成兩排,簡直就是「兩岸連山,略無闕處」。

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鏖兀大王,牽著一個著喜服的小公子,踩在狼皮地毯上,大步走進來。

阮久走近了,想看看究竟是誰去和親,卻始終看不清楚。

那小公子一會兒變一個模樣,都是和他要好的朋友,御史大夫晏家的晏寧、撫遠將軍府的魏旭,等等等等。

就跟他在賽狗場里賽狗一樣刺激。

然後入洞房,鏖兀大王去洗澡,小公子坐在床邊等他。

鏖兀大王把小公子按倒在床上,再然後——

再然後小公子就給鏖兀大王擦了一晚上的頭髮。

鏖兀人的頭髮都蓬蓬的。

鏖兀大王像一頭大狗,阮久不知不覺就把自己代入那個小公子,然後沉迷挼狗。

十分快活!睡夢裡的阮久笑出聲來,鏖兀人的妙處就在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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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家·軟啾夢見了五年後的劇情,就是沒做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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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和親后我成了團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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