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1
蘇晚晚毫不在意蒼冥的威脅,她抱起把狐形的梅十方,想輸入靈力恢復對方意識,奈何自己靈力稀薄,把內丹逼得生疼都不見師兄醒。
「我來吧。」神荼見蘇晚晚防備模樣,笑道,「我要是想殺你們,早就動手了」他還指了指梅十方,「這狐狸躲在奈何橋前十幾年了,我不也沒捉他么。」
神荼法力高強,他見蘇晚晚還猶豫,直接捏訣把靈力注入梅十方體內。
梅十方立刻變為人形,雖然臉色蒼白,但神志完全清醒了。
蘇晚晚高興地拍手,扭頭想要謝謝那位仙君,卻發現剛剛那人站著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
「晚晚,你怎麼在這兒。」梅十方還覺得嗓子塞著棉花,他揉著脖子望向蘇晚晚,聲音沙啞,「你來姑姑知道嗎?」
「我來找人的。」蘇晚晚嘿嘿笑著,她從袖中拿出那張畫像,指著上面的女將軍,「師兄,你瞧見這人了嗎?她轉世了嗎?」
看見畫面上的人,梅十方頓時呆住,剛剛他可是看了全程,知道這女將軍就是被蘇晚晚推到血海的北辰帝君。
他吞了吞口水,語氣有些僵硬:「晚晚,你……你找他幹什麼?」
「我有一個任務。」蘇晚晚疊好畫像,沒心沒肺笑著,「要勾引她娶我。」
「咳!咳咳……」梅十方覺得心口比脖子更疼,他靠在柳樹上,有氣無力,「什麼?」
「大師姐說是瑤池新下的任務,只要完成就能回青丘了。」
「丹彤?她框你的吧!你都沒修過狐媚之術,怎麼可能讓你來?!」
蘇晚晚不敢說因為自己燒了伙房,連累丹彤師姐半張臉毀了,所以對方才不能來人間完成任務。
她支支吾吾道:「就是安排的我。」
看出梅十方還不信,她抱住梅十方撒嬌:「好師兄,你就告訴晚晚,有沒有看見這個女將軍嘛?」
梅十方放棄深究,他嘆氣:「有。」
「在哪兒!」蘇晚晚霎時打起精神,本來還擔心自己來的太晚,人都已經轉世離開了。
只見梅十方指著血河,「被你踢進去了。」
……
蘇晚晚看看血河,又扭頭看看梅十方,語氣有些卑微:「可是,我踢下去的,是個公的。」
梅十方扶額:「他本來就是公的。」
「哦。」
蘇晚晚明白了,這就是丹彤師姐說的,本質。
她站起來跑到血河邊,伸腳想要踏進去,又覺得裡面殺氣太重,右腳又默默縮回來。
「晚晚,幹嘛啊?!」梅十方以為蘇晚晚要跳下去,急忙道,「回來!」
「我要追上他。」蘇晚晚扭頭,皺巴著臉,「可是師兄,這血河太可怕了。」
「誰說追上他就要跳下去啊!」梅十方朝蘇晚晚伸手,「扶師兄起來,師兄帶你去個地方。」
閻羅殿,一白狐和一紫狐悄咪咪扒開屋頂瓦片鑽進去。
「師兄,這哪兒啊?」
「能找那人轉世的地方。」梅十方跳到房梁處,忽然看見桌案旁的神荼,下意識躲起來。
蘇晚晚不解:「怎麼了?」
「神荼鬼帝,掌管鬼門關和桃止山,是這兒的老大。」
蘇晚晚湊上去,認出神荼,激動道:「他就是救了師兄的仙君!」
說著九個尾巴興奮揮舞起來,一下把梅十方從房梁給擠下去。
吧唧——。
魅狐精準落在桌案上,尾巴下意識掙扎,來來回回左左右右打到神荼的臉。
一共好幾下。
神荼與桌上的魅狐對上視線,他深吸一口:「地府是你家嗎?」
梅十方化為人形,從桌上出溜下來,搓手嘿嘿笑著:「不,是您家,您家。」
說罷,他轉身朝外跑走。
蘇晚晚見狀,急忙跳下去,離開前轉身,抱著兩爪對神荼作揖,「多謝這位仙君救了我師兄,以後一定報答!」
看著毛茸茸的背影走遠,神荼放下手中的筆,吐槽:「倒是比你師兄懂禮貌。」
說罷,準備繼續謄寫蒼冥轉世的信息。
剛剛拿起紙,就發現本子不見了。
想起剛剛從桌上爬下去的哪只魅狐,神荼咬牙,「梅十方!」
鬼門關前,梅十方從胸前套出一小冊子,得意洋洋地朝蘇晚晚展示。
蘇晚晚叭叭拍著爪子,「師兄厲害!」
梅十方把東西丟給了蘇晚晚:「自己看!」
蘇晚晚躍起叼住冊子,化成人形后翻閱起來,半晌后泄氣道:「我不認識人間的字。」
梅十方呆住,他扭頭看向蘇晚晚:「不會吧,西姨都有教的,是你沒認真學吧。」
蘇晚晚搖頭,「西姨每天只讓我圍著胡羅山跑圈,說我只要身體好就可以了。」
梅十方將信將疑,他接過冊子掃了一遍,對蘇晚晚讀道:「無名氏,男,玉山縣桂花村人,是個孤兒,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唉?不對啊。」
「怎麼不對啊?」
「他好歹是帝君轉世,身世不該如此悲慘啊。」梅十方想了想,雙手一拍,「哎呀,我忘了,他是從血河投的胎,能生為人已經很了不起了。」
蘇晚晚聽明白了:「師兄是說,因為我,所以他的日子才過得不好。」
見梅十方點頭,蘇晚晚心頭湧上內疚。
當時她也沒有多想,哪知道一撞就把人給推下去了。
「我這就去找他。」
蘇晚晚想著,只要她早點找到那人,就能早點保護他,讓他過上好日子。
「等等。」梅十方拉住蘇晚晚,「咱們狐族,在人間有三個準則啊,你記住。」
蘇晚晚從兜里拿出草紙和炭筆,點點頭。
「第一,不能化作狐形。」
「第二,遇見那些修仙的方士,繞道走。」
「第三,不能使用法術。」
「第四,……」
蘇晚晚打斷梅十方,「不是只有三個嗎?」
梅十方噗嗤笑出聲,捏捏蘇晚晚臉頰,「第四,遇到危險來找師兄,知道了?」
蘇晚晚一筆一劃記下,點頭:「記住了!」
「行,去吧。」
蘇晚晚離開鬼門關,本想化作狐形,可想起第一條守則,嘆嘆氣放棄了。
等她徒步走到玉山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七年。
她躲在一土地廟休息,忽然聽見外面有孩童喧鬧聲,狐狸的直覺告訴她,無名氏應該就在裡面。
想到這兒,她當即就跑出去。
「哈哈哈,小乞丐,沒爹媽,吃剩飯,睡山窩。」
幾個小孩圍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他們環成一個圈,隨手從地上抓起土和石子朝男孩打去。
男孩穿的破破爛爛,也不反抗,捂著耳朵坐在地上,低頭把腦袋埋在膝蓋里。
蘇晚晚歪頭,她不確定那個孩子是不是她要找的。
可也不能見人欺負小孩,她衝上去,把嬉鬧的孩童趕走。
她蹲在小孩面前,小心翼翼打量對方。
小孩縮成一團,捂著耳朵的手微微發抖。
「我把他們趕走了。」蘇晚晚伸手,戳戳男孩小腿,「小孩兒,沒事兒了。」
小男孩還是埋頭,不肯理她。
蘇晚晚想了想,從挎布包中拿出一個糯米糕,這是她趕路買的,聞起來香噴噴的。
「吶,你看,有吃的!」蘇晚晚故意吧唧嘴,「可香了呢!」
小男孩終於抬頭,他盯著蘇晚晚手中的糕點,咽了咽吐沫。
蘇晚晚很是大氣:「給你吃!」
小男孩看了看蘇晚晚,眨了眨眼睛,這才伸手接過,狼吞虎咽。
蘇晚晚笑容凝固住。
她看見小男孩手腕上,有狐狸牙印的胎記。
就是她找的那人。
沒想到從小過得這麼慘,竟天天被人欺負,蘇晚晚越發覺得內疚。
小孩吃完糕點,小聲道:「謝謝姐姐。」
說罷,就從地上站起來,轉身準備跑。
蘇晚晚下意識拉住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搖頭:「沒有名字。」
沒名字?不對啊,她記得是有名字的,好像叫……
什麼來著。
蘇晚晚雙手一拍,她想起來了!
雙手搭在小男孩手上,她很是認真道:「你有名字的。」
小孩歪頭,眼睛帶著些困惑。
「你叫,」蘇晚晚一字一句,十分鄭重道,「無名氏。」
蘇晚晚見小孩還愣著,伸手擦乾淨對方臉上灰垢,再次囑咐:「記住了嗎?你有名字了,就叫無名氏。」
小孩點頭,「記住了。」
從那日後,蘇晚晚跟著小孩住在了村裡。
每次見小孩唯唯諾諾的膽怯模樣,她總會想起奈何橋前那個囂張跋扈的男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要不是小孩手腕上的牙印胎記,她每每都會覺得找錯了人。
「小乞丐她娘!」
村頭王大嬸站在院外喊著,蘇晚晚急忙放下手中晾曬的衣服,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院門前。
「王大嬸好,」蘇晚晚笑眯眯的,說著已經重複很多次的話,「小孩叫無名氏,不叫小乞丐。」
「哎呦,村西的夫子說了,無名氏就是沒有名字。」王大媽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蘇晚晚,「小乞丐他娘,你現在還是一個人?」
蘇晚晚繼續認真道:「王大嬸,我不是無名氏他娘。」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你都來照顧他了,還不想認?」
蘇晚晚嘆氣,她說的都是實話,怎麼就沒人相信呢?
正想著,王大嬸語重心長握住她的手,「哎呀,我看你一個人拉扯孩子,很辛苦吧?」
蘇晚晚連連擺手:「拉扯?我可沒打他。」
「瞧我,忘記你是外鄉人,拉扯就是照顧的意思。」王大嬸呵呵笑著,作勢打了打嘴,「一個女人啊,撐起一個家不容易啊。」
蘇晚晚很誠懇:「不辛苦,挺容易的。」
見王大嬸笑容凝固住,她眨眨眼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確實不覺得辛苦,就給小孩做做飯,洗洗衣服,比以前在胡羅山跑圈的日子輕鬆許多。
況且,她本來的任務就是來照顧小孩的。
「那個……我想起家裡還煲著粥呢。」王大嬸兒乾笑著,神情帶著些尷尬,「改天聊……改天聊……」
見王大嬸踉踉蹌蹌的離開,蘇晚晚覺得對方奇怪,卻又想不明白,只好關上院門回去。
扭頭看見小孩坐在圍欄上,雙腿一晃一晃的。
一個多月了,倒是有些散漫的模樣了。
頓時升起一股成就感,她望著小孩嘿嘿笑著,「無名氏,中午想吃什麼?」
「都行。」小孩從圍欄跳下,跑出去了。
「早些回來!」
蘇晚晚感嘆,這小孩比族內的那些狐狸好伺候多了。
以往每次輪到她做飯,師兄師姐都很是嫌棄,不是說咸了就是嚷嚷著淡了。
小孩就不,每次吃的可香了。
不挑嘴不挑穿,可不是容易照顧嘛!
不知王大嬸在說什麼。
蘇晚晚搖搖頭,繼續晾衣服。